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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回头干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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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贫僧曾日夜在山泉中修行,冬夜亦不停歇。”

    井水能有多冷,寒松不以为然。

    “那就好。”

    灵璧抬起脚,嘭的一声,寒松应声落入井中。

    “水凉吗?”

    “刺骨。”

    寒松被井水冰的打了个机灵,这井水岂止是凉而已。

    热血还未凉,忽的脚腕处似被一双手拉扯住了,寒松低头一看,黑色长发裹在了他的小腿上,有向上攀爬的意图。

    第85章【一更】

    黑色的长发泡在井水中; 如丝藻一般的悬浮着。未缠绕在一起的还好些,忽略此刻情形还能生出别样的美感来。可那些缠在一起的就不同了; 叫人打喉咙深处涌出一股阻塞感。

    光是看上一眼; 就觉的口鼻之间满是丝丝缕缕的妇人长发; 喘不上气来。

    “和尚!小心脚下!”

    灵璧半趴在井边,双手撑住井岩; 将身子探下去提醒寒松。

    因着井的构造别致,声音传到下头无法四散开来; 反而在撞到边缘后回弹,萦绕于耳际。灵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变成了一串长之又长的嘶喊。

    “和呃——尚——”

    “小凹——心脚凹——下啊——”

    其实用不着灵璧提醒,寒松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妥。这井水冰凉的过分诡异,比他在冬日里泡的深潭还要刺骨几分。加之脚腕处被一只手拽着,他想不当心也不行。

    灵璧的提醒叫寒松低头向下看,也叫盘在寒松身上的那东西抬起了头。

    一张泡的肿胀发白的脸,仿佛轻轻用手指一戳; 藏在几近透明皮肤下头的积液就会炸开来四溅。一双核桃般大小的眸子; 眼白已然成了血色,瞳孔则黑洞洞的无有半分神采。鼻下是青黑的唇; 好似若是她张开嘴来; 便是两排尖锐的獠牙。

    这样的一张脸,突兀的映入了寒松与井上灵璧的眼中。

    灵璧撑着身子; 一边替寒松担忧; 另一边不望抬起头瞪了卢致远一眼。

    “你这安的什么心?”

    是怕寒松死的不够快吗?

    卢致远却无辜的很; 井中有东西不假,这他也是知道了。

    可这样的井水才够凉啊,院判手中的那都是虎狼之药,若不尽快散去药力,无疑可在天亮之前将寒松的理智烧个干干净净。叫真佛下凡也走火入魔,修罗海从此再多一位穿僧袍的。

    “这口井最凉。”

    灵璧哪里会想到儒修竟还理直气壮的顶了回来,双唇嗫嚅了两声,竟不知该怎么回了。

    啐了一声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将视线从卢致远身上挪回了井下,替寒松操起了心。

    原本死死拽住寒松脚腕的手,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已然攀爬到了寒松的腰间。双臂比之她的脸,肿胀的程度更甚,鼓鼓囊囊的将衣衫都撑了起来。

    仿佛寒松转个身,都能蹭破那层发白的皮肤,包裹之下腥臭的液体就会与井水融为一体。

    “阿弥陀佛。”

    下井之前,寒松的血是热的。叫井水泡了,血仍旧未凉。可对上妇人这张脸,别说他本就是个内心古井无波的和尚,就算是个整日花前月下,青楼酒肆里度日的浪荡子,这会儿也没了那种心思。

    井中的这个妇人速度极快,寒松尚未来的及有别的动作,她的双手已经摸到了和尚的胸口。那张肿胀至极的脸,也贴了上来。

    刺骨的凉意似乎有了实体一般,寒松只觉得凡让她触碰过地方都结了百尺的寒冰,冻的生疼。若是往一旁井壁上磕一下,指不定肉身都会碎裂开来。

    “女鬼施主,能不能放开贫僧。”

    寒松抬起手,右手的食指抵在了妇人的额上,试图将她推离自己。

    井上的卢致远瞧见灵璧紧张兮兮的模样,按捺不住好奇也凑了过来,探了半个脑袋下来看。恰好看见寒松推开妇人,他抬头冲灵璧笑了笑。

    “凡间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嗯?

第60节

    

灵璧蹙起的眉头,自寒松下了井便不曾松开。饶是她这个隔三差五就去凡间酒馆里听琵琶小妹唱曲儿的,也不知晓卢致远说的是哪句凡间的俗语。

    倒是卢致远自己灵机一动,想了起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

    将妇人推开的寒松,便是妾有意奈何郎无情啊。

    本以为救他们出来的卢致远虽算不上出淤泥而不染,可身上也有可取之处,如今一听,可去你娘的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下的儒修真是一般肮脏污秽。

    抬脚将卢致远踢开,井上又只剩了灵璧一人,月光越过灵璧的肩头,与她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寒松的身上。

    遮挡面容的冠早在与妇人的拉扯之中落入了水中,头顶的戒疤让寒松异常的容易分辨。

    可惜的是,女鬼施主并不听得进话。

    她没有丝毫要放开寒松的意思,反而张开了青黑色的嘴,血喷大口朝寒松推向她面门的食指咬去。咬的是食指不假,但在井上灵璧看来,女鬼分明是存了将寒松一只手都生吞下去的念头。

    “和尚,躲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井中的寒松神色如常,井上的灵璧坐不住了,恨不得跳下井替他把那女鬼赶走。

    寒松身为一介武僧,遇到事是不能躲的,是故指向妇人面门的手指变成了手掌。

    掌心按在了那张肿胀的面皮上用力推远,寒松倒是坚定。

    “女鬼施主,自重。”

    “她能听懂吗!”

    灵璧真是被寒松急坏了,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朝着井中的妇人砸了下去。

    修士的五感奇准,虽说不曾练过暗器飞镖一流,可从灵璧手中飞出的石块,不偏不倚砸中了妇人的脑袋。

    一声碰撞,石块砸过的地方深陷下了凹槽。被尖锐处刺破,有腥臭的液体溅了出来,也不偏不倚,星星点点落到了寒松的身上。臭气熏天熏天,叫井上的灵璧都使袖子遮挡住了口鼻。

    “和尚你可好些了?好些便上来罢!”

    被个女鬼扒着算怎么回事啊……

    井中的妇人生前聪不聪慧她不知,但按常理来说,不论是成了僵尸也好,还是成了鬼怪也罢,生前就算是文曲星下凡,灵智方面都得大打折扣。

    比如井中的这个妇人,挨了灵璧一记石块之后,与寒松拉扯着的手松了。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扣到了井壁上石砖间的缝隙里,呲牙咧嘴神情凶狠,一脚踢上寒松的胸膛,借着这股力便要朝井上的灵璧扑去。

    第86章【二更】

    她往上扑了不过半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身形一滞停了下来。妇人的长发垂在身后遮挡了大半视线; 加之夜色尚未散去,妇人低头一看,除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迎着月光,什么也看不清。

    抑或可以说,妇人的这双眼即便青天白日估计也无法将物件看仔细了,全凭一股子本能在世间存留。

    “嘶!”

    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妇人的指甲紧扣着被苔藓附着滑腻异常的井壁上,朝寒松吼着。

    眼下是寒松拽住了她的脚踝; 用力向下一拖,将妇人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妇人急了; 扒在了寒松的身上; 厚重的头发一团一团的绕在了和尚的脖颈上。

    面门距寒松不过几寸,从她口中传出的恶臭清晰可闻。妇人凑近和尚,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小师傅!”

    卢致远也顾不上灵璧愿不愿意他靠近了,飞扑到井边冲寒松吼道:“这妇人是个看门的鬼母,有几分手段的!”

    鬼母二字让灵璧耳尖动了动,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心里好奇,也就没有踢开卢致远; 而是任由他继续。

    “寒松师傅; 我看你脸也不红了; 快些上来罢!”

    身为佛修,寒松当守戒律清规,就算眼前的妇人是个女鬼,那也不能靠他太近不是?加之妇人又泡在水中,衣衫轻薄。

    不成不成。

    寒松的掌心按在妇人面门之上,狠狠的向下按了下去。贴在小臂处的匕首被院判拿了去,没有个趁手的法器,妇人是被他按下去了,可缠在他脖颈上的头发却是越来越紧了。

    呼吸的速度加快,先前因着虎狼之药烧红的脸好不容易褪色,现在可好了,又叫妇人的头发缠住脖子喘不上气,憋的通红。

    把上头的灵璧个急死了。

    “你打她呀!”

    同为女子,灵璧无有半分怜悯之心,只顾着寒松该如何脱身。

    改用脚踩在妇人的肩头,寒松收回了手,指头扣住了绕在他脖颈上的头发想要将其拉扯挣断。然试了好几次,只零零星星的断了几绺在掌心。

    且这几缕吧,还随着井水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胜在寒松还算机敏,灵璧刚刚将双腿挪到了井壁内侧,还未跳下前他便寻到了脱离困境的法子。左手仍扣在头发与脖颈间的空隙里,给自己寻一丝喘息的机会。

    右手往乾坤袋里一探,想从里头寻一样出来将头发丝割断。可惜北山寺没多少像样的法器,落在寒松手上的也就只有缠在腕上的那串念珠了。

    忽的指尖传来刺痛,酥麻的感觉顺着手臂延伸至了全身。

    有个流传甚广的佛门寓言是这么说的,一信徒向高僧求教,对待求而不得的东西该当如何?

    高僧将茶盏放到了他的手心里,端起茶壶将滚烫的沸水往杯中倒去。水才倒了一半,信徒便皱起眉头。当水满溢出,不过几滴便叫他嗷嗷的怪叫,茶盏应声落地碎裂。

    信徒气的差点跟高僧把这些年捐的香火要回来。

    高僧却说:“求而不得,痛了便放手了。”

    寒松也是佛门中人,但他对这个寓言嗤之以鼻。因着事实与寓言截然不同,若是手上刺痛,人的第一反应并非放手,而是握紧。

    这也是不少修士们意外捡拾到一样神兵后,拿起察觉不对劲,等反应过来想再撒手时早已迟了,被吸的一干二净的原因。

    乾坤袋里的东西可都是寒松自己的,没有了被吸干的危险,然刺痛仍叫他下意识的把那东西握在了手心里。

    圆润的木球。

    怎的把震木给忘了?

    寒松把灵璧给他雕好的雷击木球拿了出来,往缠绕在脖颈处的发丝上一贴,一股子毛发烧焦后的味道冲了上来,害得他干咳好几声。

    而被寒松踩在脚下的妇人,吱吱的乱叫了几声,放弃了与寒松或是灵璧争斗的念头,嗖嗖的蹿到了境地,再不上来了。

    大口的喘着粗气,先前炽热滚烫的双手被这一通折腾,和井水一般的冰凉了。不似那女鬼,寒松的指尖修剪的光秃秃的。别说扣紧石砖缝隙里了,覆在井壁上滑腻的青苔根本无法向上攀爬。

    上不去三个字,寒松说不出口。

    既然扣不进去,和尚便握紧了拳头,猛地砸向了井壁。轰隆一声,石砖被他一拳砸出了个洞来,抬脚插了进去,稳住身形后寒松便又是一拳。

    井虽深,寒松的拳头更硬。十几拳下来,井壁坑坑洼洼的被砸了个高低不平,寒松一步一步的攀爬的上去。

    双手往井边一按,寒松腿上用力从井中翻了出来。

    “何为鬼母?”

    上来后寒松和尚径直走向卢致远,井中的妇人怨气冲天,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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