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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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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总往坏处想,即便真落得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至于太过手足无措。
  小垚山上道观大殿正门前的场院上架起了两人都抱不拢的大铁锅,嘶声惊叫后挣脱绳索束缚的肥猪竭力在嘻嘻哈哈围堵的喽啰间奔逃,不多时便被众人一拥而上压倒在地重新绑缚起来,腰间围了皮裙的屠夫手里杀猪刀雪亮,在那哀嚎不止的肥猪气管上一划而过,便有拿了木盆的帮厨在侧接猪血,再撒小把盐进去,等凝成块后又是道好菜。
  魏长磐犹豫片刻要上前要帮那些忙到脚不沾地的喽啰褪猪 毛,后者却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连声辩说道:“今儿个鸡鸣头遍的时候弟兄们就都起来忙活,早先已经宰杀了一头,大王发话说是今个儿要山上弟兄都吃个痛快,这才又抓来一头。。。。”
  近旁忙着开膛破肚的屠夫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胳膊肘捅了那喽啰一肘子后笑骂道:“出息,五当家的分明没要怪罪的意思,你个小崽子手脚利索些,要是再过个把时辰还端不上菜去,五当家的可就真要来怪罪,到时你他娘的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骂完了那帮厨的喽啰,在山下曾开了个猪肉档口的屠夫转而对魏长磐歉然道:“五当家武艺高强俺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可杀猪是咱过去吃饭的手艺,心里头有底,到时剖出肚肠来臭气熏天的。。。。”
  “过去帮着家里做农活,大把的粪都抓在手心里泼撒出去,这点臭算什么。”
  那屠夫听闻面露讶色:“五当家的也是咱们种地的出身?”
  魏长磐点头称是道:“过去镇子里头过年,有钱人家杀年猪的时候会给镇里人分肉,这可是一年到头唯一一次能痛痛快快解馋吃肉的机会,有些讲究的人家不吃下水的,便扔给杀猪的屠户,屠户再贱价卖给镇里的人家。”
  旋即他便舀起一瓢滚烫开水浇在那滚圆肥猪身上,一丝不苟褪起猪 毛来,那屠夫见劝不住魏长磐,只得催促帮厨那几人手脚再快些,他们这些当喽啰的要当家人来帮着打下手,这算个什么事儿。
  。。。。
  “咱们这位五当家不远庖厨;可谁说不是君子了?”
  江北坡透过殿宇内木制窗格望见魏长磐撸起袖管帮厨的情景,言语感慨,却不见近旁的叶辰凉顺他视线望过去后,眼神玩味。


第321章 镇三山 (十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刚刚你竟然没。。。。”
  “揭穿以后与我有什么好处?小垚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权势,半点不值。”
  “那河清郡华府。。。。”
  广袖白袍的叶辰凉一手托腮似笑非笑,“这还得多亏了魏小侠当初要替那华府强出头让在下知难而退,过些日子等在下咂摸出味道来才知晓要把那华府小姐吃下去恐怕是要烫穿肚肠。。。。”
  以面如冠玉翩翩公子著称的这位采花圣手而今满身风流气消减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股说不清道不明似醇酒般历经风霜雨雪才能有的独到滋味,最是能令知晓个中好处的妇人心折不已。
  魏长磐不是女子,自然对姿态堪称潇洒在风尘的叶辰凉不置可否,当初河清郡华府若非他死活不退,说不得那华小姐就要遭此人毒手。至于叶辰凉的采花贼身份,不论是江湖市井庙堂,观感俱是极差。传闻地方衙门内羁押的这些个采花淫贼,若是遇上了一同关押的犯人有断袖癖龙阳好的,狱卒即便撞见也只会充耳不闻,这些人的下场也便可想而知。
  所占据的那座山头在官府大军进剿下覆灭后,叶辰凉于大尧东南宿州颠沛流离年许后才在小垚山扎下脚跟,期间靠着些旁门小道的消息偶然得知华府根脚,远非他事前所想仅是寻常富户人家那般,心中不由一阵悚然,有如神兵天降一般,骁勇善战亦是远胜寻常州军的进剿官兵,虽说甲胄兵刃都是大尧军伍制式,可不论是排兵布阵还是捉对厮杀,与其说像是宿州州军,倒更多些江湖武夫气息。
  叶辰凉当初所在那座山头喽啰与小垚山虽有差距,可秉承不养闲人这一原则,他手下的人马也俱都年富力强的精壮汉子,哪有会有一接阵就如决堤河水般溃退的道理。
  但凡宿州稍有见识的百姓都知晓宿州州军压根就是纸糊的病猫,连台面上的架势都快摆不出来,春、秋两季州军操演时甚至要临时借调地方衙门内差役乃至模样瞧得过去的乡野村夫来凑数。若非如此,宿州官府岂能坐视柳下郡匪患糜烂不堪。
  可那些官兵,哪里像是病猫的模样,分明就是饿到前胸贴脊背的豺狼,他手下那些喽啰不过是拿来垫饥的点心,连道像样些的硬菜都算不上。
  “原以为华府的花儿不过是略带小刺,谁成想竟是沾之即死的下场。”叶辰凉无奈自嘲道,“宿州哪里会有那样的虎狼之师?若要说是宿州将军私军,宿州又不是边陲重镇,他哪里有豢养如此规模私军的胆量?”
  小垚山喽啰们只道是三当家的要与新近上山的五当家笼络感情,接风洗尘的饮宴过后又拉着一道在山上步行,这些多是酩酊大醉的汉子有的抱着酒坛就在路边席地而睡,魏长磐与叶辰凉从近旁绕行时,这些汉子嘴里还含混不清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酒话醉话。
  魏长磐没有与他交游的意愿,只要能与这昔日的采花圣手在小垚山上相安无事便好。
  他们不是同路的人。
  “你在小垚山要做的事,在下不会问,即便猜到了,也不会说。”
  临分手前叶辰凉意味深长道。
  。。。。
  宿州如此之小,小到一座小垚山上竟能有三人都是他的旧识。魏长磐心底那隐隐的不安又重了几分,小垚山像是洼被沉沉雾霭遮掩的池,就算是拨开了上头缭绕的那层朦胧,近看池水却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模样。
  华府、武二郎、叶辰凉、江北坡,还有那支摸不清底细根脚的官军。。。。
  这些无疑搅浑了这本就极难看分明的池水,让他又一次萌生出退却的念头。
  哪有时时刻刻都不怕死的人。
  他是身负师门大仇的武夫,可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怕死。
  他现在就很有些怕,怕的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跑下这座山,找处高草丛一头扎进去。
  “可有些事,不是蒙住了脑袋就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啊魏长磐。“他自言自语道,“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只要杀了那武二郎,拿到了苏祁连所需要的的那些武装,那无需多久他们便能在江州拢起人马,一批足以向松峰山,向高旭,向割鹿台报仇的人马。
  他们要做的。。。。就是迈出最后这一步。
  方才饮宴时,有个带伤喽啰和同伴吹嘘自个儿在山下劫杀那武威镖局队伍是何等的勇猛时说了这么一句话醉话。
  饿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老子下山砍人冲在前头,你们龟缩在山门后头,这会儿吃肉喝酒自然也在后头!
  他下了决心。
  “帮了你们杀他,与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小垚山的头一把交椅,你来坐。”
  这是魏长磐头一次独自与人谈生意,经商的门道他知之甚少,却也知晓筹码足够才能让人心动。
  “一把就能管着几百号人,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脑袋搬家的交椅,不坐也罢,更何况江北坡不死,一旦被他弄清楚内情,你我都有大麻烦。”
  他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绝,那便还能有斡旋的余地。
  “那你想要什么?”
  “恐怕你们很难给得起。”
  “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
  “宿州所有案牍库内有关我的案卷都销毁,能做到么?”
  “你想要。。。。”魏长磐狐疑道,“下山?”
  “年岁大了,不服输不行,有些事,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叶辰凉原本扭头要走,现在又站定下来等魏长磐回话,“官府的案卷之外,在下于宿州江湖的那些仇家,金盆洗手前自然会去了结干净。”
  那座害得他落草为寇的宿州一流正派,这两年因当家掌门离世,门内没有能挑大梁的人才,江湖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加之那掌门一脉男丁稀疏,自是没人再来同他寻仇觅恨,至于宿州境内其余仇家,经逢数年前那场天灾大祸,多也是势力衰微自顾不暇,谈不上什么威胁。
  眼下对叶辰凉而言无疑是最适宜归隐的时候,但这些都是隐患,谁能知道这些现如今奄奄一息的势力有朝一日恢复元气后是否又会找上门来,到时才过上没多久的安稳日子,难不成又要让他浪迹江湖?
  斩草需除根。
  官府案牍库内有关他叶辰凉的案卷是他归隐前最大的阻碍,只要这些案卷还在一日,他在山下便要寝食难安。
  上了些年岁,就想要过安生日子,可要过安生日子的代价,是极大的。
  。。。。
  “宿州全境案牍库的有关你的案卷都要销毁?这可不比帮栖山县张家在江州翻案容易。”苏祁连双手环抱胸前,不以为然,“你犯过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几大车都未必能拉完你那些案卷,洗煤球都比把你案底擦干净要容易些。”
  小垚山脚险滩水声振聋发聩,将苏祁连言语声遮掩得干干净净,险滩旁二三丈方圆的一小块卵石滩头,魏长磐、叶辰凉、苏祁连三人围立。
  一身熨帖夜行衣裹身的叶辰凉苦笑:“这些案卷还在宿州的案牍库内摆着,哪天官府有人异想天开再来动手,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逃。毁了这些案卷,那些事慢慢也便被人忘了。”
  “可那些人还活着,你所谓的安生日子,前提是这些人都不再追究。”苏祁连面部表情,言语却是一针见血,“这些人没有死绝,但凡他们后人当中有人再去报官,前头走的九十九步都得白走。”
  “苏兄见多识广谈吐不凡,倘若有什么良策,可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你助我们一臂之力,苏某担保宿州官府十年内不再追究你叶辰凉曾犯下的的罪过。不过期间若要是你本性不改,那事后被官府追杀至死,那也怨不得旁人。”
  十年,足够他改头换面后归隐,届时再稍加以易容之术,当初的仇家,还能有几人认得?
  “你们真能让官府如此行事?”叶辰凉倏地想起苏祁连言语间的一点纰漏,皱眉道,“倘若你们真有这般大的能耐,何至于。。。。”
  这位采花圣手圆瞪了眼珠子望向魏长磐,讶然道;“难不成你上山就为了。。。。”
  “就算是猜到了,也别说出口,许多事情脱口而出后就变了味道,你也未必还能和我们交易。”
  用武二郎一人的死,来换他后半辈子的安稳太平,这买卖对叶辰凉而言是绝大的香饵,就算明知咬钩的机会在五五之间,却也容不得他龟缩。
  那曾拳打大虫脚踢官兵的好汉子,是重情重义的男儿,平心而论在他叶辰凉寄人篱下的时候也从未有过仗势欺人之举。可偏生就是这样一个人,要当他通往太平日子道路上的垫脚石,教他一时半刻怎能狠得下心来。
  那汉子曾拍着胸脯对他们几人豪爽大笑道,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可扪心自问,他是否也曾有过那么几个瞬刹,真心把他当作了兄弟。
  苏祁连目不转睛留心着叶辰凉那张俊逸面庞上的神情变换,但凡此人一旦露出打退堂鼓的丝毫迹象,他都会与魏长磐联手将其斩杀当场,否则假使放他回山后向武二郎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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