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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封抬头看向任青，苦笑着说道：“任兄弟，今后我在谈街当差了，可别嫌弃。”
　　任青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手底下的衙役怪罪你，可监牢里的死伤与你又有何关系。”
　　李棉开口解释道：“伯封是主动调来的，我们才刚知道。”
　　小武点了点头，显然对伯封为何来此很感兴趣。
　　伯封叹了口气：“街道一共就七名衙役，在牢里死了四人，他们的全家老小我都认得……”
　　说到这里，他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伯封不想再做火工的管事，所以便主动调来了谈街，当然其中也有任青的关系，后者在监牢里的表现确实有目共睹。
　　任青拍了下伯封的肩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主要谈街的人手太少，真要忙碌起来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修炼，其次有了伯封坐镇，任青可以放心的当甩手掌柜。
　　伯封的情绪逐渐恢复，表情如释重负。
　　几人就着馒头小菜闲聊起来，借此拉近了关系。
　　当伯封说起他原本管辖的街道在西区偏东的位置时，任青忍不住询问东区割头死尸的情况。
　　“你说的是无头案吧，现在主要集中在南区，也不知道背后的凶手有何目的……”
　　李棉紧皱眉头问道：“死了这么多人，恐怕与某些势力有关。”
　　伯封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像，我看过其中几具尸体，脖颈处的切口完全相同，可见应该是出自一人。”
　　小武卷缩着身体，略有些惧怕的问道：“死人后城区肯定会封闭，这都没有找到凶手吗？”
　　伯封忍不住环顾四周，然后轻声细语道：“脖颈的切口太平整了，根本就不像利器割开的，反倒是像脑袋自己长腿跑了。”
　　小武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别……别……吓我啊。”
　　任青宽慰道：“衙门肯定做出了相应的措施，况且哪有不漏风的船，继续作案免不了露出马脚。”
　　“确实，我感觉近日割头案少了些。”
　　“伯老哥，多关注下西区，要是出现了无头的尸体就告诉我。”
　　“没问题的，我在衙门中认识的捕快不少。”
　　伯封连声答应，有个老资历衙役的好处显露了出来，至少在人脉方面，任青远远比不上。
　　“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一早再说。”
　　任青起身朝厢房走去，顺带着面不改色的吞了颗猪眼。
　　伯封正好看到，他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任差人刚吃得是什么，为何怎么像是生肉？”
　　李恒见怪不怪的说道：“其实是较为新鲜的猪眼，去掉血水后完全没有腥臭，入口还有些回甘。”
　　其余人面带古怪，李恒满脸通红的说道：“我见差人每日都会吃，一时间好奇罢了。”
　　小武鄙夷的开口说道：“青哥儿是眼力不好，大夫说要以形补形才吃的。”
　　李恒还想要解释，但就连亲哥李棉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他不由欲哭无泪。
　　至于任青为何要有意无意的显露出眼力不好，其实因为等晋升半尸境后，免不了要遮掩重瞳。
　　他对此没有太好的办法，但又不想太早加入禁卒，至少要实力达到能够自保的程度。
　　相比于偶尔遭遇危险的火工，禁卒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任青甚至怀疑城外禁区的数量应该有不少。
　　那些被调离三湘城的河兴街火工，说是什么村庄闹瘟疫，其实很可能与禁区有关，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十二章　脑袋长腿跑了
　　曜日初生。
　　火炉冒着徐徐浓烟，自从经历过诈尸后，小武三人宁愿通宵轮班也不想让炉子熄灭。
　　况且不过是几具淹死的渔民尸体，七八个时辰就已经处理完毕了。
　　伯封干脆起了个早，特地给小武三人传授火工的经验，包括遇到各类诡异情况时，该做出怎样的临时应变。
　　如此平静的过去了几日。
　　任青期间多数都在屋内修行，只有偶尔才会出门走动。
　　哪怕做好了消耗寿元晋升的准备，但不代表修行就是无用的，至少能磨练心境。
　　任青总结下来的修行步骤，先是观想两个时辰的无目法。
　　然后用棍棒敲打浑身皮肉，直到打出淤青，再在人皮书的作用下逐渐恢复。
　　他不知道人皮书具体的修行法门，但几天自虐下来，皮肤的坚韧确实增长了些许。
　　任青也找到了如何遮掩双眼的异化。
　　办法便是调整眼睛闭合的幅度，通过眯起眼睛挡住部分眼白。
　　言行举止的变化很容易引起熟人的注意，但相貌的潜移默化却是难以察觉的。
　　任青尝试了几天后，发现确实是有可行性的，至少连小武都没有意识到。
　　既然毫无后顾之忧，任青打算就此开始晋升重瞳者。
　　不过要先备些新鲜的猪眼用作恢复体力，以防出现意外。
　　任青来到张屠夫的肉铺。
　　他注意到张屠夫的脸色显得很难看，身体更是瘦了一圈。
　　“怎么了，张大哥？”
　　张屠户揉着略显红肿的眼睛，摇头说道：“这几天不知为何，只要睁眼时间一长，就会生出刺痛感。”
　　“阿青，我去过几家医馆了，可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任青听闻后心头一惊，他发现张屠夫眨眼的频率极快，并且眼球有了微微的凸出。
　　“张大哥，我帮你看看吧？”
　　“也行。”
　　张屠夫找了个板凳坐下，任青连忙凑近观察。
　　他用手指按压眼皮，张屠夫额头顿时生出了细密的冷汗，彪形大汉忍不住哀嚎起来。
　　“疼……”
　　任青面带疑惑，信息流显示的也没有任何异样啊……
　　不对！！！
　　张屠夫明明还有十五年的寿元，现在足足少了三年。
　　绝不可能是突生顽疾，毕竟就算眼睛瞎掉，对于寿元的影响也不大，不可能减少这么多。
　　张屠夫担忧的问道：“怎么了阿青，是不是太严重了？”
　　“没事的，应该是手上沾到斩肉时的血污，导致眼睛生出脏病，好好休息下就行了。”
　　任青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猜到可能与百目者有关。
　　百目者销声匿迹了几天，恐怕已经回到了西区，准备解决掉打过交道的张屠户，免得露出马脚。
　　“那就好，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我连吃酒都不香了。”
　　张屠夫松了口气，他已经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程度，否则也不会去相信毫无医术的任青。
　　任青意识到百目者很可能在暗中观察肉铺，便没有继续询问张屠夫，生怕对方起了杀心。
　　他为了不引起注意，干脆买下几个猪头，等回到火工堂再挖出眼睛，猪头肉则给小武几人下酒。
　　任青离开肉铺后，提着装了猪头的麻布袋行走在街道上。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伯封的一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忍不住细思极恐。
　　“脖颈的切口太平整了，根本就不像利器割开的，反倒是像脑袋自己长腿跑了。”
　　任青脚步略显迟钝，难不成他陷入了误区？
　　尸体之所以无头，不是因为百目者小心谨慎，而是对方能够让死者脑袋主动脱离身体……
　　都是修行无目法，任青知道必须除去百目者，否则早晚会找上自己的。
　　任青定下心神后，回到了火工堂。
　　他将猪眼挖出后，剩下的猪头肉交给了伯封处理，然后专门去了趟赵书吏那儿打探消息。
　　虽然赵书吏表面冷漠，可还是很好说话的。
　　而且赵书吏对任青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对方在监牢里出言救下几十人，不由心生好感。
　　任青花了些时间就查阅到了无头案的卷宗，不过上面只记录了初步勘察的信息。
　　根据捕快的走访，死者生前的几日都不约而同的突出眼疾，接着恶化到脑袋剧痛。
　　赵书吏注意到任青很入神，忍不住问道：“任青你为何会对无头案如此关心？”
　　“赵大人，你没发现除了西区以外，各区的无头案频发吗？”
　　任青又看了几眼卷宗，然后还给了赵书吏：“昨天听伯封说起这案子，我感觉总会轮到西区的，先做做准备吧。”
　　赵书吏故作轻松说道：“你放心，禁卒已经插手了无头案，那凶人逃不掉的。”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任青不想把希望都放在禁卒的身上，按照这些修士的尿性，很可能会用张屠夫来引出百目者。
　　他与赵书吏闲聊几句后便返回了火工堂。
　　任青决定尽快突破半尸境，只有成就重瞳，才能从三湘城的人海中找到百目者。
　　闭关前他将事宜都交给了伯封处理。
　　伯封很无语，明明来谈街就是为了不做管事，可怎么感觉比原来更忙了。
　　任青盘腿坐在遮蔽了光线的厢房里。
　　他先是将修行上遇到的问题重新梳理一遍，确保毫无遗漏。
　　等到深夜之时，任青才开始武人境最后一次的无目法观想。
　　他想要看看黑暗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为得便是心境不留破绽，否则可能会导致接下来的修炼出现走火入魔，要知道这些术法本就伴随着诡异的风险。
　　熟悉的黑暗笼罩周身，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脚步逐渐靠近，任青却无所畏惧的死死盯着，脸上还带着笑意。
　　等到黑暗被拨开，一团古怪的人形黑影从中走出。
　　随着黑影离任青愈发接近，两人变为了相同的样貌，甚至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任青喃喃自语：“直视恐惧而不惧，原来这就是重瞳者。”
　　如何晋升重瞳者的法门已经找到，只要假以时日，哪怕凭借自身的修行，他依旧可以达到半尸境。
　　“不过谁让我最缺的就是时间。”
　　任青毫不犹豫的取消了观想。
　　信息流汇聚，异化开始。


第十三章　半尸境【重瞳者】
　　【是否选择分支重瞳者，将消耗寿元一年六个月】
　　在任青下定决心的刹那间，眼眶周围的血管爆出，袭来的眩晕感差点让他眼前一黑，衣服更是被冷汗浸湿。
　　随即胃里的热流开始扩散，费力的支撑着双眼的异化，猪眼在几息内就被消化殆尽了。
　　浑身的血液涌入脑袋，任青立刻感觉失血过多，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大幅度降低了。
　　一墙之隔的众人正清扫着院落，殊不知任青已经被抽干了血液，化为具干瘪的尸体。
　　任青的意识依旧清晰，他不由得生出恐惧，好似处于无穷无尽的虚空。
　　时间失去了意义。
　　任青甚至怀疑自己因为走火入魔而身死，毕竟连信息流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单调的黑暗中多出了一点红光。
　　任青本能的盯着红光，玄之又玄的感觉从心底生出，原本失衡的心态逐渐恢复过来。
　　红光开始延伸，勾勒出一根根的线条，仿佛在凭空作画。
　　任青顿时恍然大悟。
　　红线其实是构成眼睛的血管，他的双眼在异化的作用下，正朝着非人的方向蜕变。
　　让任青略显放松的是，异化只围绕着双眼进行，至少没有发生长出百来只眼睛的情况。
　　等到血管将大致轮廓构建出来后，任青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身体。
　　他胸口不断的起伏，并且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任青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透过枯槁的皮肤就能看见骨骼，自己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
　　“原来所谓的半尸境，便是要经历由死向生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