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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微眉头微微皱起，像是被问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其实原本他想的是，认全了人族的文字后就离开府学。

　　　　可后来他却发现，即便他现在离开府学，乔溪檀也不会让他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在外边乱跑。

　　　　这样算起来，他还不如一直留在府学，若以后有事要离开，大可直接逃学去做。

　　　　“先生说我有些冒进，叫我和他慢慢学来。”悬微睁着大眼睛撒谎。

　　　　乔溪檀低头写字，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那很好啊，你跟着先生好好学。”

　　　　见东西都列的差不多了，乔溪檀才将那张纸卷巴卷巴收起来，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扬声问屋外的宁嵘，“宁嵘，你说的那个清风徐来阁是个什么地方？”

　　　　宁嵘心虚的看了戉疑和晋易一眼，憋红了脸回道，“是风月之地……”

　　　　“什么叫风月之地？”戉疑没什么问话，好奇的追问。

　　　　晋易心中对宁嵘不屑，但面上却还装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模样，“就是妓院。”

　　　　戉疑明了的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呢，宁嵘那边就开始解释起来。

　　　　“我就是和同窗去喝了几杯酒，别的什么都没做，那里的娘子我碰都没碰呢！”宁嵘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这院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在意。

　　　　最能理解他的反而是与他最不熟的晋易。

　　　　“行了，别当着悬微的面说这些。”乔溪檀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宁嵘，有个想法逐渐成形。

　　　　宁嵘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乔溪檀盯上了，在乔家吃完晚饭后，方才心满意足的回林家。

　　　　翌日清晨，细茶烟还未开门，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茶客。

　　　　乔溪檀从小门进去，就见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李掌柜正坐在柜台后盘点茶叶的库存。

　　　　“檀娘来了。”李掌柜一改一个月前的颓丧，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精神奕奕的。

　　　　“李叔，你认不认识做这些东西的匠人？”乔溪檀将一张纸递到李掌柜面前。

　　　　李掌柜放下手里的活计打开看了看，点了纸上的几个物件，“这做油纸伞和毛笔的匠人倒是好找，不过这画师和砚台，我就寻不到人了。”

　　　　正当此时，小二将细茶烟的大门打开，客人们蜂拥进入大堂，瞬间散入细茶烟的各个角落。

　　　　乔溪檀压低了声音，“行，那其他的我再问问林老板那边，油纸伞和毛笔就交给你了。”

　　　　李掌柜点点头，乔溪檀刚想转身去林家，却见秀秀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我能寻到做砚台的匠人，刚好那匠人还会书画，檀娘要不要去看看？”秀秀是众多服务员里最勤快最擅长社交的一个，也是众多女服务员里最漂亮的一个。

　　　　乔溪檀对秀秀很有好感，闻言就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步行，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户小院前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啊？”

　　　　“是我。”秀秀的脸颊有点红，脸上却是一副想高兴又硬生生憋住的样子。

　　　　乔溪檀打眼一看，就知道秀秀必定对这院子里的男子有想法。

　　　　她无语望天。

　　　　怎么最近身边的人身上总是散发出即将恋爱的酸臭味……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见了秀秀，男子眼睛亮了一瞬，随即他却又强行板起脸，不给秀秀好脸色。

　　　　“我都说了不要再来往，你怎么还……”说话间，他这才注意到乔溪檀，立刻又收住了话头。

　　　　“我们这是找你有事，别激动。”乔溪檀见秀秀已经被男子一番话说的红了眼睛，立刻出来打圆场。

　　　　男子咳嗽了几声，这才对两人道，“进来说吧。”

　　　　这处院子有些偏僻，里面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

　　　　“我需要定制一方砚台，后续可能会需要你批量生产。”乔溪檀也不绕弯子，直接讲明需求，“另外，我还需要向你约几张画，用在油纸伞伞面上，画自然是按张数算钱的。”

　　　　“杜安，这位是细茶烟的掌事，不会骗人的。”秀秀揉揉眼睛，重新笑起来。

　　　　杜安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停下，面上没说什么，但他却依旧恹恹的，并未将乔溪檀这一单放在心上。

　　　　“不知檀娘有何要求？”杜安问道。

　　　　“要求我无法详细说明，具体呢，是和细茶烟中正在连载的一则故事有关。”乔溪檀向他大略讲了一下青白蛇的故事，“这事不急，你可以先跟我们去细茶烟听听这个故事，再动手制作。”

　　　　杜安被青白蛇的故事勾的起了一点兴趣，竟直接站了起来，“那现在去可行？”

　　　　“当然。”乔溪檀给秀秀使了个眼色，“那秀秀你直接带着杜安去细茶烟，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秀秀面色绯红，对乔溪檀点了点头。

　　　　一路出了杜家，乔溪檀直奔两条街开外的成衣铺而去。

　　　　今日悬微不上学，乔溪檀一大早就交代屠夜带着戉疑和悬微去成衣铺买新衣服。

　　　　这时候他们应当还在那边，乔溪檀到那一看，果真，屠夜和悬微坐在一边干瞪眼，戉疑在旁边已经挑花了眼。

　　　　“阿姊，你可来了！”戉疑见乔溪檀出现，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

　　　　戉疑身上是一件暗红色与黑色夹杂的襦裙，虽说乔溪檀觉得她这个年纪穿这个颜色不大合适，但却不得不承认，戉疑这气质，穿这身非常有那股妖艳贱货的味儿。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乔溪檀大手一挥，“今天你看上的都买了，咱家不缺钱。”

　　　　戉疑高兴的跳起来，一猛子又扎进了衣服堆里。

　　　　店老板见乔溪檀如此大手笔，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贵客您需要点什么？”

　　　　乔溪檀从怀里拿出昨晚刚画的图纸，在店老板面前展开，“我需要定制两套这样的衣服……”

　　　　图纸上画的是青白蛇的服装，乔溪檀简单向店老板描述了一下她想要的材质和款式，最后又拿出一份合同递到店老板面前。

　　　　“这两份图纸需要保密，不过等这两件衣服火了之后，我自会给你分成，这你可以放心。”乔溪檀循循善诱。

　　　　店老板似乎也是青白蛇的粉丝，闻言激动的脸都红了，“好的呀好的呀，青白蛇的故事我听了三遍了，每次都是哭着回来的，这个你交给我绝对放心！我给你做的妥妥的！”

　　　　这家店中衣服的款式和布料都是临安城中最新的，乔溪檀对老板的专业素养自然是放心的。

　　　　乔溪檀将图纸交给店老板，牵起悬微，四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一起回了家。
………………………………

23　插刀

　　　　冬至来的无声无息，第一场冬雨降下的时候，乔溪檀刚好拿到了定制的油纸伞和青白蛇的两件衣袍。

　　　　戉疑拿着那把伞面绘制着烟雨西湖景色的油纸伞不放，吵着嚷着要打着伞出去游湖。

　　　　“别急。”乔溪檀并不打算阻止她，相反，她要让戉疑打伞，还要让戉疑穿着青蛇的衣服打伞，“有你出去显摆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戉疑心急的很。

　　　　悬微和屠夜坐在一旁嗑瓜子，小小一间茶室内香雾缥缈，李掌柜和秀秀都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乔溪檀。

　　　　虽说和乔溪檀共事也有三个月了，可他们却依旧不是很了解乔溪檀的行事风格，光凭着经验，根本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乔溪檀看看戉疑，“你这气质，适合青蛇，白蛇的人选这不还没定呢吗。”

　　　　“那你打算叫谁扮作白蛇？”戉疑穿谁的衣服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在她心里，她永远是最美的。

　　　　屠夜眼睛一亮，“之前宁嵘说的那什么清风徐来阁，里面应当有不少漂亮的小娘子，咱们就去那里面请一位出来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乔溪檀点点头，“不过你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小娘子吗？我对白蛇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秀秀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你说。”乔溪檀伸手示意她讲。

　　　　“就是那种像是从白莲花中化形的妖精一样，洁白无暇，眼尾却又像是带着钩子，还要勾人而不自知，妩媚而不媚俗！”秀秀也是念过几本书的，形容起来竟十分到位。

　　　　屠夜点头表示明白，“那行，我今晚就叫上宁嵘，去清风徐来阁瞧瞧，就是这银钱上……有些不趁手啊。”

　　　　“报销报销！”乔溪檀大手一挥，“你们放心去，咱们细茶烟有的是钱！”

　　　　她这可不是充大头蒜，细茶烟近几个月的流水比往年半年的营业额要多出一倍，请个女伎回来做形象代言人还真不是事。

　　　　也幸好这年头的文人骚客以去青楼漂为一件雅事，那些女伎更是女明星一样的存在，不会拉低细茶烟的品牌调性。

　　　　“我也想去那什么阁看看。”戉疑伸手抓住乔溪檀的手臂，眼巴巴的看着她。

　　　　乔溪檀无语的看着她柔美的脸，“你就算了吧，就算穿了男装你也不像男子啊。”

　　　　“可我作为青蛇，总要为选白蛇把把关吧。”戉疑央求道，“求你了阿姊，我保证一定穿的比男人还男人，不会让那些人发现的！”

　　　　“屠夜，一定看好戉疑。”乔溪檀给戉疑磨得没办法，只得点头答应。

　　　　晚间，戉疑换上一身黑色男式衣袍，长发也尽数梳了起来。

　　　　等她走出来时，乔溪檀就被她吓了一跳。

　　　　“你这……看着还真挺像男孩子的啊！”乔溪檀走上前，摸摸戉疑的脸。

　　　　明明五官还是戉疑的五官，可这脸部就是比之前多了些棱角。

　　　　要说变吧，她偏偏还没怎么变。

　　　　戉疑心中得意，她使了些小法术改变了面部轮廓，哪能让乔溪檀看出来她变在哪里。

　　　　“阿姊，我们这就去啦！”戉疑有些兴奋。

　　　　宁嵘早就来了，此时见了男装的戉疑也是看呆了。

　　　　她……她怎么变成男孩子也这样好看啊！

　　　　送走了屠夜、宁嵘和戉疑，家中瞬间就只剩了悬微和乔溪檀。

　　　　乔溪檀忙忙活活的又开始写下一季度的策划案，悬微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总之乔溪檀在写，他也跟着在边上写写画画。

　　　　“你写什么呢？”乔溪檀写了半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就转头望悬微的那张纸上看。

　　　　悬微却很机敏的抬手捂住了手中那张纸，抬头瞪视乔溪檀，“秘密，你不许看。”

　　　　“嚯，居然都有小秘密了，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乔溪檀无意窥探一个三岁小孩儿的隐私，不过她还真是有点好奇，他鬼鬼祟祟的在写些什么玩意儿。

　　　　要不，晚上等他睡着了偷偷看一眼？

　　　　偏偏悬微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竟又补充道，“你不会在想着晚上趁我睡着了偷看吧？”

　　　　“哪能啊！”乔溪檀心虚的摸摸鼻子，“放心吧，我尊重你的隐私权。”

　　　　对于乔溪檀经常冒出来的这些奇怪词汇，她身边这些人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悬微轻哼一声，不巧等他哼完，肚子竟跟着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也该吃晚饭了。”乔溪檀搁下笔，走出去做饭。

　　　　晚饭的香味飘出老远，晋易踩点走进院中，“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