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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翻开文件大概浏览下来，批注单已经完全概括了公文的内容，处理意见也恰当，手上的笔愉快地在批注单最后的“总经理意见”栏签下名字，想了想，再在名字前写了几个字“同意秘书意见”。

　　　　看来，这位新任秘书工作自有套路，跳出了前任秘书的格局。

　　　　。

　　　　罗深一出总经理办公室就看到黄文静眉心纠结地将面前的文件不停翻来翻去，一会又拿着批注签发呆。

　　　　“有困难吗？”罗深走过去，大概看出了助理秘书纠结的原因，刚刚被莫司晨嘲笑是餐厅经理的不适感马上抛到脑后，笑道：“摘录公文内容写处理意见是文秘助理最基本的工作哦。”

　　　　黄文静有些傻眼，“以前我没做过这个哦。”

　　　　“嗯？”这下轮到罗深皱眉，“那么你以前做些什么？”

　　　　“帮骆姐做打印，排版，整理资料……这些，”黄文静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工作量也是很大的。”

　　　　罗深深思地望着黄文静，“文静是财经专业，你觉得你做文秘助理合适吗？为什么不选择跟你的专业更相配的岗位？”

　　　　黄文静一阵忐忑，“我喜欢在秘书室，所以报考的时候没有选择财务部……”

　　　　“你还这么年轻，不管在什么岗位，你必须给自己设定成长计划，你做了两年的文秘助理，如果连文秘最基础的工作都没有办法完成，说明这个位置并不适合你。”罗深中肯地道：“这对你的成长没有任何益处。”

　　　　“我知道了，罗秘书，请你教我。”黄文静垂下脑袋，对罗深越来越严厉的话有些不能承受。

　　　　罗深这才点头道：“你暂时把这项工作跟书瑶换一换，或许你更适合做统计。书瑶，是不是？”

　　　　王书瑶早将她们刚才的对话听了大概，忙道：“是，我知道了。”

　　　　罗深看看表，“希望下班前大家都能完成任务。”当然括她自己。

　　　　按时下班是所有职员的心愿，但是这个往往不随人愿。

　　　　这不，刚一坐下，她就看到了客户部的经理田世原拿着厚厚的一个文本向她走来，将文本递给她，“罗秘书，这是跟旅行社的新合作协议，麻烦你尽快审出来呈给莫总。”

　　　　罗深点头，“好，不过田经理要给我一个时限，我好做计划。”

　　　　“一周。”田世原迟疑地，“会不会太短？但好象不能再久了。”

　　　　罗深笑了，手上的笔敲了敲文件，“这么重要的协议当然得尽快做出来了，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一，那么，看完我会与田经理讨论修改过后再呈给莫总，不过，麻烦田经理把电子文档发给我一份。”说话间，她已经在便签纸上飞快写下E…mail地址递过去。

　　　　田世原欣喜道：“太好了，十分钟后请你查收。”

　　　　。

　　　　莫司晨感觉眼睛酸涩，一直盯着计算机屏幕写他这半个月出差的巡视报告，就这样坐着已经快三个小时。

　　　　因为新接任执行董事，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各市酒店巡视，这次半个月时间只走了十家公司，还有七家没有走完。

　　　　放开鼠标起身，转头时发现窗外天空已经朦胧，暗灰色笼罩的夜幕之下华灯已起。

　　　　原来，夜已经到来。再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钟。

　　　　端起杯子，咖啡早已冷掉，他习惯性地按了秘书的内线，突然想起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但是，内线电话却很快被接起，绵柔的女声轻唤一声“总经理”。

　　　　“呃，罗深，”他讶异地问：“你怎么还没下班？”

　　　　对方语带笑意，“因为总经理还没有下班啊。”

　　　　他蓦然感觉一阵奇异的温暖，挂了电话关了计算机。

　　　　门外，罗深因为上司已经把电话挂掉了正在皱眉自语，“嗯？挂了？既然没事干嘛要按内线？”

　　　　刚刚腹诽完毕，便见总经理室的门打开了，人也直接走到她桌前，轻轻敲她的屏风，“你是要跟我比赛谁下班更晚吗？”

　　　　她抿唇想笑，赶紧垂下脑袋，“我不敢。”

　　　　“不敢么？那现在你是在做什么？”莫司晨好奇地脑袋一偏，看到她桌面上摊开的厚厚的文本，手越过屏风拨开她的手翻起文本封面，“这是什么，你想今晚看完？”

　　　　“大概是看不完，很多地方需要修改。”她抬头望他，眸子里带着些慵懒，“但我想多看一些，明天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会没时间看。”

　　　　莫司晨不满地皱眉，“我不想明天看着秘书的黑眼圈度过我的上班时间，我的秘书必须精力充沛，漂漂亮亮。”

　　　　“噢！……漂漂亮亮……”罗深扬眉惊叹，若有深意地说：“包括长头发吗？”

　　　　“……对，”被她突然转折话题，他脑回路一时有些不顺，望定她短发仍然俏丽的脸，“所以，第一，你现在马上下班，第二，……算了，头发也不会一夜之间长长，只是，不能比现在更短。”

　　　　罗深抿唇要笑，赶紧低头收拾桌面，关了计算机，从抽屉里找到手机放进包包里，借着这些动作，将有些不规则乱跳的心脏平复好了，这才走出座位。

　　　　她知道，他已经走了。她刻意放慢脚步，不想跟上他，因为有挫败感，因为她看起来象餐厅经理。

　　　　可是，当她走过转角就看到他还站在电梯门口，下行按钮亮着灯。

　　　　他没有看她，却发现了她脚步停顿，有些不耐烦地道：“快一点，还磨蹭什么？”

　　　　大楼的电梯一共四部，他要乘的那一部是大家默认的高管和贵宾专用梯，员工上下班很少占用。

　　　　入职辰东这十多天来，她从来不敢乘这部电梯，但现在却被莫司晨客气地“请”了进来。

　　　　她站在门边不敢离他太近，电梯虽然宽敞，但总归还是个狭小的空间，远离了半年前那次假期的随意，现在成了上下属关系，使她感觉有些压抑。

　　　　所以，电梯一停下，等他一出去，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她踏出门口时，心脏又突然一紧。

　　　　居然是地下停车场，莫司晨早已走开，四周的空气都带着压抑向她逼来，惊慌失措中她不自觉地后退，想要回到电梯里。

　　　　手指刚一触到电梯按钮，却有一道强光束转了过来从她身上扫过，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驶来缓缓停住，驾驶座的车窗降下，莫司晨正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暖。

　　　　“上车。陪我吃晚餐……呃，现在应该算是宵夜了。”他说。

　　　　她迟疑地，摇头正想拒绝。

　　　　“快点，我很饿了。”他催促道，语气开始不悦。

　　　　“噢。”那句我很饿了令她心软，只好走过去，上车后问道：“总经理还没吃晚餐吗？”

　　　　莫司晨皱眉，“难道你吃过了？”

　　　　她点头，“嗯，我都会按时吃饭哦。”

　　　　他稳稳地把着方向，车子驶出停车场出口，转进大马路，“秘书守则里面，没载有负责上司用餐的条款吗？”

　　　　他问的语气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连表情都是。

　　　　“呃……”罗深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回答，“这个……那个……”

　　　　“如果没有的话，”他打转方向，车子转弯，“以后就把这个加进莫司晨的秘书守则第一条。”

　　　　莫司晨的秘书守则第一条。还真是特别。

　　　　她转开脸望向窗外，灿灿街景不断后退，她看到自己映在车窗玻璃反光里的脸正抿着唇忍着笑，唇角边的小梨涡隐隐地透露着她愉悦的心情。

　　　　她没有看见的是，莫司晨的眸光向她转了过来，看着她映在玻璃上的脸，唇角微扬着。

　　　　。
………………………………

【5】你会是一位好职员吗？

　　　　夜色霓虹中，罗深跟在莫司晨身后进了一间门店，她特意看了招牌，只有两个字：茶语。

　　　　初进门时她以为是一间茶社，进门之后发现是一间中型的餐厅。

　　　　跟着他到了一处稍僻静的位子，被两盆一人高的盆栽稍加遮掩，隔出相对私密的空间。

　　　　店里有轻轻的音乐声，坐下时罗深凝神细听了会儿道：“乐曲不错哦，我们餐厅的公共区域，可以考虑公播音乐。”

　　　　莫司晨身旁站着服务生，他手上正拿着菜谱点餐，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罗深的话，“两份烧鹅套餐。”

　　　　罗深忙道：“我吃过晚餐了。”

　　　　莫司晨瞧她一眼，对服务生道：“那就一份套餐，再一份鲜菌鸡汤。就这样。”

　　　　待服务生走了，莫司晨端起罗深斟好的茶慢饮一口，才语音淡淡地道：“你的建议不错。”

　　　　他的话没头没脑，罗深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说的上上句，他一定是在接那一句关于公播音乐的，这个人的思维跳跃跨度真大。

　　　　或许是错过了晚餐时间客人很少，餐点上来得很快，莫司晨将那盅鸡汤推到罗深面前，什么都没说便开始对付自己那份套餐。

　　　　“我吃过晚餐了。”罗深再次说，虽然面前的鸡汤挺诱人，他推鸡汤过来时目光很温暖。

　　　　“那你就喝汤看着我吃。”他头也不抬，一手拿汤匙，一手拿筷子。

　　　　罗深愣了会，仓促地笑道：“谢谢莫总，您这样的体贴下属，一定是位好上司。”

　　　　他沉默着进餐，几乎没有声音。她沉默着静静看他。

　　　　音乐的曲调有些缠绵，撒克斯风带着深秋夜的惆怅。

　　　　她望着他有些失神，眸光里渐渐泛起一层水雾，仿佛有东西一眨眼就会溢出来。

　　　　他突然抬眼，看到她的表情时愣了一下，她则迅速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情绪。

　　　　“上司好不好并不重要，”他若有所思，盯着她，筷子停住，“重要的是，你会是一位好职员吗？”

　　　　她久久地沉默，拿起汤勺认真地撇去鸡汤最上一层油光，舀出一勺就口慢尝，汤味香甜。

　　　　他继续盯着她一勺一勺浅尝鸡汤，脸颊右侧的短发拨在耳后，可以看见耳下一横指距离处的一粒墨痣，显得有些调皮。

　　　　她一直承受着他的目光，突然抬眸微笑，“我会努力做一位好职员，请总经理放心。”

　　　　她说得很巧妙，只是要“努力”做，或许不能天生就是好职员。

　　　　莫司晨胸中突然升起一股郁躁，胃口全无，慢慢放下餐具，眸光停在她素净的脸上，缓缓说道：“要想继续做我的秘书，你必须明白一点，你跟所有辰东的其他员工一样，没有任何特权。”

　　　　果然，他看到她眼神一黯，眼睑仓促地垂下，笑容带着苍白，“是，我知道。”语音里恭敬，也没有看他。

　　　　虽然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听到他亲口郑重地说出来，仍然令她心头微酸。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应该才是他带她出来用餐的真正目的吧？

　　　　“今晚的菜真难吃。”他淡淡抱怨，忍不住想赶走她眼中那抹黯然，努力搜索词句。

　　　　罗深看着他那份没有动过几口的套餐，心头暗想，媒体报道中睿智果决的商界新贵离了众人的视线，挑起食来却象个任性的孩子。

　　　　“总经理为什么不在辰东的餐厅晚餐？就在办公室楼上，不是很方便吗？”她忍不住问道。

　　　　她的上司懒懒地靠着椅子，懒懒地说：“那是客人才去的地方，我不想把自己当客人来喂。”

　　　　他用了一个奇怪的字：喂。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