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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辑表示惋惜。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位猎人，但这位猎人正在死去。
　　“没关系。”
　　维罗妮卡说话时又咳出了血。
　　“我建议你不要说话了。”
　　王辑理性地劝道。
　　首字母A，对方请求与你进行树阵联络机的交流，是否同意？
　　——源于A号实验机。
　　“同意。”
　　王辑接受了请求。
　　树阵联络机的交流已连接。
　　相应的提示通过各自的树阵联络机发出来，维罗妮卡安心地闭上眼睛，专注自己最后一点精神，与王辑进行交流。
　　首字母A，你好。
　　我和你一样，是接受了狩猎任务来到这儿的猎人。但或许我们有些不同。我与这个防区的猎人“心理医生”是朋友，我来帮助他不是为了趁机抢夺其他猎人的道具与知识，而是单纯为了帮助他。
　　很抱歉我死之后，不会将我的知识碎片与道具留给你。我要留给心理医生，帮助他渡过这危险的难关。但我一样会报答你帮助我的恩情。在我的衣服里，我记下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有关维度断带的信息。
　　智慧演化的路线或许真的要走到尽头了。我在短短的猎人生涯中，已经见到了超过三个文明世界被维度断带所笼罩。和播种者对文明的侵略不同。每个被维度断带所笼罩的文明世界，无一能逃过毁灭的命运。
　　在此我并不寄希望于你，也并不寄希望于任何一位猎人。通过行走各个世界，我发现猎团的历史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它或许已经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光与岁月，甚至凌驾岁月之上。但我们所处的年代，却是最黑暗的时代。
　　不要相信任何一位活着的猎人，甚至是已经死去的。智慧是贪婪的，文明是自私的；知识教给生命的是杀戮，技巧授予人类的是掠夺。如果你是一位新手猎人的话，请分辨出防区与猎区的区别。
　　前者是守护，而后者是杀戮。
　　——维罗妮卡
　　“谢谢。”
　　王辑回答道。维罗妮卡并没有回应。
　　首字母A，树阵联络机的交流已经关闭，交流目标已经死亡。
　　——源于A号实验机。
　　装甲机器突然开始折叠变形，随着装甲下方一阵光雾的浮现，装甲机器被传送离开，而维罗妮卡血肉模糊的尸体却被剥离，倒在了树林里。王辑沉默地走上前，在维罗妮卡的胸口开始搜索。
　　你拾取了一本猎人笔记，记录了该猎人在这片防区内记录下的所有重要信息。
　　——源于A号实验机。
　　“应该有用，我仔细看看。”
　　王辑转身走向能量力场所在的度假小屋，在屋前的楼梯坐下，然后打开笔记开始阅读。希望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猎人笔记：
　　在这个文明世界的黄石公园超级火山下面，存在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地底熔洞。那里藏着一种人类不可触碰、也不应该触碰的知识，那就是后来一切灾难的起源。但我认为，文明自诞生起就已经在灾难之中了。在我的文化语境里，人类的祖先亚当与夏娃正是吃了不该吃的果实，得到了智慧以及无穷的知识。
　　在这个文明世界的1962年，美国的报纸媒体狂欢地宣传者一个消息：人类克服老化与疾病，永生时代降临。当时的背景其实是这样的，联邦政府在黄石公园超级火山的下面，得到了我和心理医生警告过无数次，智慧生命不可以触碰的知识。那是至高无上的树阵警告猎人的，我们劝过联邦政府无数次，甚至动用了最极端的手段。
　　但是在当年的10月，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挡住知识的诱惑。贪婪铸就了一切命运的起源。我们早知道这就是灾难的开端，但是我没想到，这就是维度断带的开端。
　　在此之前，我已经行走过两个出现维度断带的世界，可每当阴影开始出现时，整个世界就注定了毁灭。然而在当时，我并不知道朋友的防区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事情。
　　在无奈下，我和心理医生默许了世俗政府这次的胜利。同时我们也做好了应对因为“不可触碰的知识”所可能带来的任何麻烦。当年11月，他们研制出了一种药物。可以治愈一切、使人永生的药物。
　　灾难从这里开始。
　　在一开始心理医生给我写信时，我们真的以为是因为猎人的身份，让我们对危险太过敏感，对联邦政府太过悲观。但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在心理医生的文明世界，1962年的美国，联邦政府用治愈一切的药物，解决了人类历史上出现的任何疾病。从那个药物诞生起，整个世界便陷入了狂热。
　　所有疾病都将被抹消，药物可以让生命开始返老还童，并永远保留在最强壮的年龄。人类创造了永生，这不得不让人感到精神振奋。大量的药物开始在市场出现甚至开始免费的普及，心理医生既在这时慌了，联邦政府以什么样的经济力量，来保证所有美国人都能够吃到能够永生的药物？
　　他写信给我，告诉我根据他所得到的线索，那些药物其实是怪物死去后冷却的血液造成的，而冷却的血液就是熔岩。难以想象联邦政府究竟是怎么用熔岩开发出那种药物的，更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血液冷却后会形成熔岩。
　　他向我求助。但我又有什么办法。猎人至多可以向猎团求助来申请保护膜的出现，来控制一个区域不受外界的影响，但当一个国家的人都开始狂热时，一个理智的人是无法阻止的。大量的人群开始服用药物，很快，药物的成瘾性质出现了。
　　服用过药物的人开始疯狂的索求药物，他们必须通过服药，才能控制自己焦躁的情绪。而心理医生则绝望地给我写信，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保持食人的习惯了，所有服过药的人在他的发明里都被检测到不可食用，而原因是检测对象非人类。
　　我特地赶来支援过他一次，用猎人的力量驱赶了他城市内所有食用过药物的人，然后号召所有没有吃过药的人到黄石公园区域来接受猎人的守护。我们做到了，甚至为此毁掉了云杉市，在那里我们杀掉了那里20万以上的人口。城市因此成为废墟，而我们两个为此双手沾染了鲜血。
　　但还是已经迟了。
　　距离联邦政府发明治愈之药已经超过了半个月，但是心理医生的防区没有播种者降临。能想象吗？毁灭文明哪怕只剩一头猩猩也必须杀死，视所有可能会出现文明的生命为敌人的播种者，居然放弃了侵略这个世界。
　　这不值得庆幸，因为兽化出现了。


第五十七章　维度断带
　　狩猎时间第152个小时，第七日。
　　早上8：05；距离最后时限还有15个小时54分钟。
　　积雪山。
　　王辑站在山脊上眺望着大地，他看着阴影东北边的区域，在茂密树林的掩映中，其实隐约还是能分辨出一个城市轮廓的。但那里因为接近阴影世界的缘故，已经陷入了黑暗，能分辨出的，只有城市的破败。
　　那儿就是云杉市，一座曾经由猎人进行过大屠杀的城市。王辑眺望片刻后，沉默地坐回了度假小屋，翻开猎人笔记，继续阅读了下去。
　　猎人笔记：
　　1963年10月，联邦政府的治愈药物终于出现了供给不足。上百万因药瘾而陷入疯狂的人走上街头，疯狂地通过破坏去发泄。也就是在这时，兽化开始在普通人类中出现了，就在公园附近的云杉市。
　　那些被我们杀死的人在一个雨夜中全部苏醒了。我和心理医生深深记得，那里有很多人甚至被我们完全消灭了肉体，但是它们在那个雨夜复苏了。成群的人走进了森林，走向了公园的深处。
　　就在那里，他们变成了丧失智慧的野兽。
　　因为这件事，心理医生向猎团求助申请了只有在播种战役时才会降临的保护膜。他希望能消灭所有怪物，但不可能了。
　　所有被消灭的怪物，哪怕用能量武器将它们彻底消灭，它们很快又都会从土地中爬出。兽化的人类在黄石公园徘徊，而无法彻底消灭它们，保护膜便永远无法消失。保护膜外的世界心理医生无从得知我也没办法知道，但想必混乱已经开始。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了12月18日的凌晨，心理医生来信告诉我，维度断带出现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它从保护膜的东方天空出现，并开始蚕食着整个天空，它的出现导致了保护膜对外没有了隔绝的能力。按猎团所有历史记载，它将在168个小时内吞噬整个保护膜。
　　那时就是文明世界覆灭之日。
　　我很难想象什么东西能割裂维度，导致超膜这样的体系不能自洽。事实上所谓的超膜，是可以肤浅地理解成一种维系多个宇宙与时间的存在。通过在超膜上的旅行与滑动，猎人可以在各个宇宙乃至于时间坐标上旅行，所有的道具与知识，都是通过它进行传送的。
　　所谓维度的断带，大约就是在超膜上出现了一些断裂层吧。毕竟时间、空间在维度上都是有解释的，它们基本都是会以一种尺度的表现方式出来，一旦出现了断带，那就是可无限延长的尺度断了。
　　这些断裂现象，导致了一个宏观宇宙和时间坐标被孤立，彻底与世界尺寸断开了联系。所以在断带彻底遮蔽防区前猎人必须离开寻找避难所。除了保护膜外，文明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阴影的出现。
　　那么一个什么样的阴影会导致时空旅行时效？
　　天知道。
　　我只知道，在维度断带出现的同时，所有兽化的人类再度进行了一次可怕的生命演化，他们从野兽转变成了疯狂的植物；而心理医生给我的信上还说，兽化也不再仅限于服用过治愈药物的人类了。整个防区内，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会兽化，并且最终变成可怕的植物类怪物。黄石公园中的植物也复苏了，在黑暗降临之地肆虐。
　　他最终顶不住压力了。
　　心理医生也许是绝望了，他向自己最痛恨的上属猎人求助了。我不知道求助的结果是什么，也许那些可恶的吸血虫会允许他的避难吧。但这不是他所求的。直到我在天空看到了他的狩猎任务，我明白了。
　　狩猎是猎人古老的仪式，当防区成为猎场时，所有猎人可以相互猎杀，夺取对方的知识与道具。这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但智慧生命的祖先能走到现在，也正是从这样的血腥屠戮中奋战而来的。
　　智慧是自私的，没有一个猎人会愿意帮助他去对抗维度断带的阴影；但智慧也是贪婪的，总有猎人会禁不住诱惑前来狩猎，也许某个猎人在猎杀之后，还会记起狩猎的最终目的，是集中所有知识与道具守卫世界吧？
　　但我还没有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无数惨痛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他人的世界，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失去理智的最后一次，我将参与狩猎任务，用一切力量去破解维度断带，直至死亡和失去一切。我可以失去重新开始，但他却再没有机会。
　　下面是我最后的猜测，原谅我无法看破维度断带背后的秘密，我只能用我所有的知识去设想一个可能：
　　在我们历史神话的语境里，人类祖先因偷吃禁果而获得了智慧，掌握了无尽的知识并繁衍出了文明。上帝知道人类拥有智慧后会贪婪生命树的果实，所以它将人类赶出了伊甸园。
　　这个文明世界的人类所找到的，也并非是所谓的“不可触碰的知识”，而是出自生命树上的另一种果实。能够让智慧生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