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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雷克斯看她的小模样，抬手又想捏她脸，然而他们俩都戴着手套，手套上还沾满半粘稠状的新鲜鸟粪。
　　紫菀看他那架势，已经条件反射地躲开。雷克斯伸手逗她，紫菀掉头就跑。
　　结果变成两人在湿地一个追一个跑，惹得那群红露鸟骂骂咧咧，用翅膀扇他们，还有脾气暴的，抬起沾着鸟粪的脚踹人。
　　好在紫菀和雷克斯都穿着类似雨衣的防护服和防水鞋。采集了两小桶新鲜鸟粪之后，跑得面色红润的紫菀和雷克斯一起回家吃午饭。
　　午睡醒来的时候，紫菀还看到终端免打扰时间段，有几个战无涯发来的通讯，还有一个视讯邀请，不过很快就挂断了。
　　紫菀越发不想回了。
　　在被他们那些破事侵占大脑之前，她掏出一本五斤重的印刷版《中草药鉴别与药性论着》——这是拉斐今天给她准备的惊喜——埋头苦读。
　　雷克斯没有打扰她，跟爱德华商量了一会儿，两人都出去了。维多利亚则是跟她的闺蜜团，预约了晚些时候的spa和下午茶。
　　待到暮色降临，紫菀像是充满了电，合上《草药论》和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一脸满足与祥和。
　　直到思慕雪发来消息——
　　—姥爷走了，我没赶上。
　　紫菀拨了视讯回去，被思慕雪切换成通讯，又切回视讯，接通。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紫菀看了看思慕雪，看她没什么异样，更多的是一脸平静。
　　“姥爷昨晚走的，我这边是下午，明天一早火化。”思慕雪声音不大，但少了平日里慵懒的调子，“等下我就去睡了，一大早就得起。”
　　“嗯。”紫菀点点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那我先挂了。”思慕雪也没什么好说的，想了下，“等我明天回来跟你联系。”
　　“好。”
　　有什么微凉的米线一样的东西卷上自己的手腕，紫菀看见是大头，把它抱了起来，去窗边坐着吹风。
　　早些时候，紫菀见过那位老人。当时她也顺便检查过，也将情况告诉了思慕雪一家。当时老人的器官就已经全部衰竭了。
　　不是生病，而是衰老。
　　这是每个人、所有生物都必须面对，但也终将被打败的自然规律。
　　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尽量延缓这个过程，并让最后的一程尽量少一些痛苦。
　　可理智上明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情感上却依然觉得惋惜。
　　哪怕紫菀没有真正血缘上的家人，她也不是孑然一身。如果是身边的小伙伴，哪怕任何一位离开，哪怕只是将来不再来往，也会让她难过。
　　比如战无涯，比如月儿弯弯。
　　甚至游戏里的NPC，她也不想轻易放弃。也许是她生命中拥有的太少了，所以仅有的那些，她无论如何都想握住。
　　但，那是不可能的。
　　人可能就是要在不断的失去中，学会坚强地活下去。
　　紫菀今天迟迟没睡，她一直在等。
　　等到夜里十二点钟，等来了思慕雪的视讯。
　　她安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就靠墙坐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听思慕雪断断续续地跟她说话。
　　“姥爷之前还联系过，从我刚到这边就联系过，好几次，跟我说‘回来吧’。
　　“我知道他想我了，从小到大都是他最疼我了，总是给我钱买零食，带着我看花灯。
　　“他年纪大了，我真想快点赚钱，他不能乘坐公共飞行器了，我想买私人航空器带他四处看看。
　　“我订票的那天晚上他就走了，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不过当时听说已经不认识人了，前几天我们通过视讯，他看着脸色还好，我还跟他打招呼呢。
　　“听说他不是肺炎，是心脏。以前就一直心脏不好，这次难受，他没好好吃药，量不够，眼睛也不好了吃一半掉一半，怎么不好好吃药呢？
　　“你给他开的那些药草很管用的，这几年他气色好很多，就是有时候不好好吃药，这次遇上疫病，静默太久了……
　　“好在姥爷有福气的，这么大岁数，也算是喜丧，也没遭罪……他喜欢吃甜食，我这次给他带了鲜花饼，可惜他吃不到了……”
　　思慕雪时而泣不成声，时而又平静地回忆过去。紫菀静静地听她说，听到姥爷偷偷抽烟，还跟她一起笑了笑。
　　“他心脏不好就都让他戒烟，也就十年前，那时候年纪也不小，说戒就真的戒掉了，我姥爷超厉害的。
　　“但是后来嘛，想着年纪都那么大了，活得肆意一点也没什么，就都不管他了。有一次回去，看到他在外面晒太阳，喊他的时候，他把手往身侧藏了一下。
　　“动作好熟练啊，要不是看到冒烟，我们都发现不了！”
　　紫菀道，“厉害呢老爷子。”
　　“那可不。”思慕雪红肿着眼，笑着擤鼻涕。
　　擤了好几张纸，然后突然又大哭起来，哭到喘不过气。
　　“紫菀医生，我没有姥爷了……”
　　作者有话说：
　　12号下午接到妈妈电话，立刻订票收拾行李，13号下午到家，姥爷已经走了。
　　既然是写手，就想用自己的方式悼念。


第108章　
　　思慕雪简单直白的一句话；　却让紫菀突然落泪。
　　她也不清楚哪里被触动。
　　她也没什么复杂的过去，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不过三言两语的过去，偏偏产生了共鸣；　她自己都没想到。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
　　也可能是她潜意识里担忧的事。
　　趁着思慕雪擤鼻涕，她飞速擦去泪水；　又恢复成被网友们戏称的“叼样”。
　　作为主治医生，她面子还是要的。
　　而且她要给患者支撑，再怎么共鸣也不能俩人一块儿崩。
　　情绪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主要自己也能有意识地控制。
　　等思慕雪平复了情绪，抬头跟紫菀道别；　甚至完全没发现紫菀有什么异样。
　　接下来的几天，紫菀每天上午给巴泽尔老师理疗，剩下的时间就学习和采药。她没什么心情上游戏；　而且这两天想必游戏里也过于热闹。
　　她不爱热闹。
　　雷克斯作为会长；　每天都会尽职尽责地上线；　看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或是带带副本；　或是挤挤牛奶。
　　就算不上游戏，小伙伴们也都在群里疯狂冒泡；　每天都是几千条新消息。甚至包括思慕雪；　哪怕只是跟大家问个好，道一句晚安。
　　原计划需要复查的思慕雪按照首都这边的时区计算；　需要三个星期左右回来。虽然她姥爷已经走了；　但还是要陪陪姥姥；　就准备好好地过完这个正月；　再陪姥姥过个生日。
　　紫菀思考着：三个星期；　巴泽尔老师这段时间可以先药浴恢复；　交给雷克斯和拉斐就行，那么她呢……三个星期能做不少事。
　　紫菀在自己的备忘录里扫了一下待办事项，说走就走，索性跨越两个星系，去给汤姆，也就是那个女人——“喵爷”布羽的朋友，那位让紫菀A了差不多三个月、愣是从死亡线拉回来的患者复查。
　　这一趟星际旅行绝对效率，不仅把这一趟往返路上成熟的药草都薅了个精光，还有看了她直播慕名挂号的沿途患者也面诊了一大波。
　　可以说每分每秒都被她榨干了。
　　要不是她那些患者以及闻风赶来的、没病也硬要往她跟前凑的粉丝过于热情，她甚至还想多去考察几处森林公园，或者抽时间买点纪念品给自家孩子们邮回去。
　　她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主播不露脸——走在街上都有人跑来跟她握手、要签名，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还有什么经纪公司要跟她签约的，有好几家，不用想，都被她打发了。
　　想找她，得排号，得有资格。
　　总得整点什么毛病再来吧！签什么名！还要合影！
　　没病总往个医生这凑什么凑，紫菀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看见她兴奋地往上扑，被她撵走了甚至还有不甘心装病的。
　　早知道直播应该戴个猪头什么的，可菀菀想不到会这么火的啊！
　　算了，火了也是好事，从大的方面来说。
　　一点副作用而已，她能克服。况且网友的记忆跟金鱼似的，忍到过气就好了。
　　紫菀暂时只能往没人的地方跑。按照游戏里面研究出来的分布，她沿途去深山老林里找了一趟，还真给她找到了野人参的踪迹。
　　只是还不到采摘的时候。紫菀便找出准备好的红绳，给系上了。
　　然后想起了若水的熊王，自己一个人在雪地里，傻乎乎地笑了几声，又给野人参拍了个照片发群里。
　　果不其然，只有雷克斯发了个“恭喜”，剩下都是调戏若水的，还把当时的截图拿出来鞭尸。
　　把若水逗得又羞又臊，众人才作罢。
　　紫菀这次没时间准备礼物，taerin茶叶她采摘到了，但加工还得一阵子。她想起若水先前得到的一个高级食谱，让他发了截图。
　　“你们看，我这会儿在雪山上。”紫菀在群里开了直播，调整镜头。
　　雷克斯那边没说话但开着麦，能听到大头“嗷呜嗷呜”地叫，随后，就见它挤到了画面正中。
　　“好厚的雪！”“妈耶！”手心姐弟一阵惊叹。
　　“嗯，不穿装备的话，陷进去可能到我腰了。”紫菀拍了下自己脚上迷你气垫船似的雪地鞋，“食谱上说的好像就是这种雪吧？”
　　“是的！”若水看着雪景，眼里亮晶晶的。
　　“怎么样，要多少我挖了给你寄过去？”紫菀问道。
　　若水顿了顿，随后像是下定决心，“好！我要这么多！”他两只手在身边比划着，画了好大一个圆。
　　“欧克~”
　　挂断群直播，紫菀挖了差不多一个集装箱的雪，准备按照若水的地址发出。想了想，又挖了半个集装箱，邮到一个师姐的地址，并发了一条对方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看到的消息。
　　复诊结束后，这一次去首都星，或者说，回首都星，感觉跟以往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人给订票、接舰、安排住处、举办接风宴，紫菀出行的时候，随身的小包都有大帅哥帮忙背，排场可大、待遇超棒的。
　　“想我了吗宝。”再次回到雷克斯的住处，紫菀就跟回到自己家了似的，两人回了房间往小沙发一倒，雷克斯长臂一揽把人搂过来，随后把头埋进紫菀颈边不说话。
　　紫菀抬手像撸大头似的撸雷克斯，她的手法早就身体记忆了，撸谁都跟做理疗似的。
　　穴位经脉全都给按到了，雷克斯的头发也被坏心眼地故意撸得四处乱翘，紫菀一边顺毛一边咯咯地笑。
　　被逗笑，也是被雷克斯的呼吸弄得痒痒。
　　“想到痛了。”雷克斯吸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
　　低沉的嗓音硬是被紫菀听出了两分娇气柔软。
　　“可把我们大宝委屈的，都痛了吗？那我给你揉揉。”紫菀有点惊讶，也有点惊喜，她被雷克斯压着，也就胳膊还算能自由活动，在他后背上搓了搓。
　　雷克斯可能也察觉到紫菀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下意识地抱着她一翻身，变成他仰躺在沙发，紫菀一整小只趴在他怀里。
　　趴这么一个硬邦邦的人形垫子上，其实也没比被压在沙发上舒服到哪去，但紫菀撑在他胸前，又是一阵轻笑。
　　可抬头对上雷克斯的眼神，紫菀很快便收敛了笑意。深邃、幽黑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他，眼神里情绪浓到要凝结成水。
　　有那么一刹那，哪怕情感迟钝如紫菀，也突然明白了“想到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