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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头发花白，分明老迈，却风尘仆仆模样，一手握着剑，一手高举着一方长长的木材包裹的物什。
　　看上去不轻，却被老者轻松托起，气也不喘。
　　“步祖师。”
　　陈季川冲着来人唤了声，心中长叹一声。
　　一晃三十载。
　　一别二十余年。
　　当初走的时候，这位祖师还保有几分雄壮。如今归来，却已是油尽灯枯。陈季川能看得出来，步无双全凭一口心气吊着，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毕竟三百一十一岁高龄，每一日都是鬼门关。
　　“王善。”
　　步无双看着陈季川，嘴角微动，释放一丝善意。
　　他寡言少语。
　　但也知道陈季川才是太虚剑宗今后的希望，是他以及秦风、聂云的接班人。
　　“祖师找到‘万载玄冰’了？”
　　陈季川上前，将步无双手上的木头长箱子接过来，口中询问道。
　　实际上。
　　他在玉泉世界早就见过万载玄冰，此时也感受到这木头根本阻挡不住的阵阵彻骨寒气。
　　二十多年前。
　　陈季川有感于三位祖师即将故去，于是假借‘奇遇’之名，将‘玄关术’告知秦、聂、步三人。
　　三人大喜过望。
　　商量一番之后，最终秦风、聂云在蓬山郡中不动，护持陈季川修行。而步无双则远走北极冰川，寻找‘万载玄冰’的下落。
　　万载玄冰钟天地之造化，难以形成，更难找寻。
　　好在此世并无‘玄关术’，又无炼器之法。
　　北极当中，只要有万载玄冰形成，一般不会有人去取。
　　但饶是如此。
　　步无双也花了二十多年时间。
　　不过看这木头箱子的体积，里面可不止一方万载玄冰。
　　“不错。”
　　“这东西有些难找，二十多年，也才寻见三块。”
　　步无双点头道，眉眼中又疲惫，也有淡淡的欢喜。
　　“三块。”
　　“足够了。”
　　陈季川有些高兴。
　　有了这三块万载玄冰，完全可以让三位虚境沉睡。
　　这样一来，就可以从生死轮回中偷出三百载岁月。往后三百年，即使太虚剑宗没有新的虚境晋升，也不至于让他独自一人孤身作战。
　　“步师弟。”
　　“师弟。”
　　陈季川跟步无双说话的时候，秦风、聂云也从万卷洞中出来，见着步无双，都露出惊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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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洞中。
　　看着跟前三块散发彻骨寒气的万载玄冰，秦风将信将疑道：“这东西真能掩盖天机，骗过生死轮回？”
　　秦风活了也有二百九十八年，走南闯北多年，自问还从未听过这般玄奇的神功。
　　难免有些怀疑。
　　“应当不会有假。”
　　“即使是假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聂云围着万载玄冰看了又看，听到秦风的话后，抬头笑道。
　　“也是。”
　　“半截身子入了土，早几年晚几年没什么差别。要是这门玄功真有当中说的那么厉害，那日后除非有新的至强者出世，否则我太虚剑宗定可以在中土七州屹立千年万年不倒不衰！”
　　一想到有朝一日这万卷洞下能沉睡着数十位甚至上百位虚境、神境大宗师。
　　一旦有变。
　　来人唤醒，数十上百位大宗师一齐出世——
　　那场面，恐怕就算是至强者也要惊惧吧！
　　想到此处，秦风不由激动起来。
　　“二位师兄——”秦风看向聂云、步无双，有意让二人施展‘玄关术’，自我沉睡。
　　他们二人没多少日子好活。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聂、步二人知道秦风的意思，但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聂云摇头道：“我活不了几日，就不折腾了。最后时日，我想在蓬山郡、安化郡转转。”
　　“我也一样。”
　　步无双也跟着道。
　　他们一个三百零五岁，一个三百一十一岁，都已经到了寿命大限。
　　但后一个为了找寻万载玄冰，为了将万载玄冰带回来，强自吊着一口气。如今归来，一口气松下去，精气神都在飞速流逝。
　　步无双知道，他的日子快到了。
　　与其冰封沉睡，不知道有没有醒来的那一日，不如趁着最后这段时光，出去转转。
　　聂云也是一样。
　　他同样有感时日无多，这些年一心想着等到步无双回来。今日真的等到了，此生再没什么遗憾。
　　万载玄冰难得。
　　他这个即将入土的枯木，还是不要浪费了。
　　陈季川听着，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玄关术’号称能遮掩轮回，可聂云、步无双这样，寿数甚至还不足一年的，一旦施展此术，很可能就要长眠，再没有苏醒之日。
　　所以他没有去劝。
　　“师兄——”
　　秦风听到二人的话，脸上激动也迅速冷却下来，也陷入沉默。
　　恍惚间。
　　脑海中闪过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一同闯荡江湖的场景。
　　习武练功。
　　爱恨情仇。
　　这些年来，三人之间发生了不知多少故事。
　　也曾争吵过，分开过，但最终还是相互扶持，走到了如今。
　　将太虚剑宗经营的颇有声色。
　　又发掘出陈季川这么一个绝世天才。
　　透过时光，似乎能看到太虚剑宗在陈季川的带领下，从两郡之地继续扩张，直至恢复往日荣光的那一日。
　　但可惜。
　　他这两位师兄已经等不到那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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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聂云、步无双雇了一辆马车，从蓬山城出发，走过蓬山郡、安化郡一座座城池，看着两郡百姓欣欣向荣，看着两郡军容齐整，雄赳赳气昂昂。
　　一路上笑容不断。
　　点点滴滴的回忆涌上心头。
　　六月初。
　　一辆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安化郡官道上，马车里头，两个老者面对面坐着，脸上含笑，却再未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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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六。
　　聂云、步无双二位祖师故去的第十日。
　　秦风祖师交待完后事，迈入万卷洞深处，施展‘玄关术’，自我冰封沉睡于地下。
　　至此。
　　太虚剑宗只剩下陈季川一位虚境大宗师，翻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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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六年后：愁离别！
　　时光飞快。
　　眨眼间。
　　距离步、聂二位祖师故去，秦风祖师沉睡，已有六年光景。
　　这一日。
　　蓬山城。
　　杨雄带着一位体态修长的中年来到万卷洞中，脸上满是喜色。
　　那中年脸上也有欢喜，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这万卷洞可是宗门禁地，一向只有宗主才能随意进出。门中很多弟子甚至不知道此处的存在。
　　但在门中长老中却有传言，说万卷洞中不但有诸般秘典，而且还是门中大宗师潜修之所。
　　可传言仅是传言，无从证实。
　　“待会儿进去，可别被吓着才好。”杨雄心情极好，甚至有闲暇跟中年开玩笑。
　　“吓着？”
　　中年心中愈发好奇，忍不住问道：“师父，莫非洞中有很多大宗师？”
　　杨雄闻听，笑着摇头：“进去就知道了。”
　　一路往里。
　　忽的豁然开朗。
　　中年男子跟在杨雄身后，一眼就看到一排排书架当中，有一人坐在藤椅上，随意翻看着不知什么书籍。
　　他们刚一进来。
　　这人就将书籍收起，站起身来，冲着中年男子笑道：“青山师兄，好久不见。”
　　“……”
　　中年男子见着这人，两眼一瞪，顿时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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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师弟就是三十多年前赫赫有名的‘君子剑’陈季川！”
　　万卷洞中。
　　李青山听完杨雄的解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看向跟前‘王善’，心中万千思绪翻腾。
　　这可真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三十多年前。
　　他尚还年轻，又是血衣军统领，当然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君子剑’。更知道在铁臂猴山一役，这‘君子剑’在与铁臂猴王争斗时，临阵突破，成就大宗师。而且还引出秦岭中的妖兽，将五云宗、春蚕门派驻铁臂猴山的精锐给灭了大半。
　　让太虚剑宗捡了便宜背了黑锅。
　　只不过从那以后。
　　‘君子剑’这个人物就好似凭空消失了，再没听到任何有关的消息。
　　但李青山怎么也没想到，这曾经堪称传奇的‘君子剑’，竟然是门中极为低调的师弟‘王善’！
　　“王师弟当年才三十多岁吧？”
　　“嘶！”
　　“三十多岁的抱丹大宗师！”
　　李青山反应过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也总算知道为何宗派会对王善的身份如此保密。
　　如此年轻的大宗师，一旦被五云宗、春蚕门知晓，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凭白生出许多祸事。
　　与之相比。
　　他八十六岁才刚刚突破虚境，可就不值一提了。
　　“闻道有先后，不值一提。”
　　“师兄如今也突破虚境，日后宗派事务还要多多操心才是。”
　　陈季川笑着道。
　　李青山的突破的确让陈季川有些惊喜。
　　他这位师兄一向是独自修行，独自琢磨。练的又是枪法，在太虚剑宗中自成一脉。
　　陈季川见其有潜力，自行修行收效斐然，于是只在背后默默关注，从未现身指点或是干涉。
　　与对王彦手把手的教导不同。
　　对李青山，陈季川完全是放养。
　　结果后者冷不丁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青山。”
　　“按着入门时间来算，你是王善师兄，但此番能突破虚境，还要多亏王善暗中相助。你这些年服用的‘朱果酒’，得来的各种枪法典籍，可都是王善寻来的。”
　　杨雄虽然知道自家女婿不是容易骄横的性子。
　　但也担心李青山成了虚境，心态膨胀，也怕他因为王善是他师弟的身份而不知轻重，于是出言提点道。
　　“这——”
　　李青山一听，脸上顿时动容，忙冲着陈季川躬身道：“多谢师弟。”
　　这些年宗派赐下的朱果酒不断，门中各种枪法秘籍也能随意观看。
　　本以为这是宗派的资源。
　　可没想到，居然全都是他这个师弟在背后支持。
　　心中顿生感激。
　　“师兄客气。”
　　“当年我初晋化劲，师兄还曾赠我一卷‘虎形通神术’，使我受益匪浅。一直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陈季川连忙将李青山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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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季川、李青山都是温和性子，不难相处。
　　再加上不算沉睡的秦风祖师，整个太虚剑宗仅有他们两个虚境大宗师，自是更加亲近。
　　寒暄过后。
　　陈季川一如当初秦风等三位祖师一般，给李青山讲解了虚境、神境的不同，讲述了越州内外更高层次的局势。
　　又带着李青山来到万卷洞深处，告知他《太虚十剑》拓碑的效用、来由。
　　李青山修的是枪法，但他悟性极佳，从这些拓碑上，也能得到不少收获。将其中剑道意境融入枪法当中，化为己用。
　　一切好似轮回。
　　陈季川当初也是跟李青山一样，听秦风祖师三人讲述太虚剑宗中的一桩桩密辛。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
　　如今便成了他给李青山讲述种种。
　　岁月无情催人老。
　　这些年过去，他们也不再年轻。
　　如李青山，早年间曾是蓬山郡年轻一辈的榜样，人称‘毒龙’。陈季川刚刚进入太虚剑宗时，宗主杨雄的名号都不如‘毒龙’李青山的名字来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