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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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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国了?”张伟问去了哪个国家。
“机票显示是飞往泰国的航班,但是人却没有登机,也没有出境记录。”
林立莲说,郑念经常出国游玩,身边有联系的人都以为他又出去潇洒了,所以暂时断了联系也不以为意。
“那他现在到底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咯?”杜然很郁闷。
林立莲说他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仍然交给你和张伟负责,三天之内我要结果。熊熊和悟空问不出来,就再去找别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再去问问那个小安,看他手上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好。”张伟答应。
林立莲切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写着几个关键词“崔远”“黎万钟”“鳜鱼哥(郑念)”,在屏幕上构成三角形。
“现在很明显的是,这三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这个东西,有了很强的关联性。”
三角形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钱”字。
“有一点很清楚,黎万钟开的所谓网络公司,众筹和分销等等概念,实际上就是互联网传销,通过传销敛财集资。他手头有过一大笔资金,经侦那边的同事初步估计,数额在一千万以上。”林立莲说,崔远的作案动机,和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崔远在看守所的事情,除了我汇报上去的那个推测,暂时没有其他说得通的解释。但这是一个很复杂,也很曲折的手法,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立莲从会议桌边站起来。
“根据法医的结果,消化道中有明胶残留。所以林队你说的事先吞下密封胶囊、体内藏毒至少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张伟的看法是,如果真是这样,崔远很有可能是在赌。
“赌什么?”杜然在旁边歪着脑袋,皱起眉头思考。
“赌自己不会被抓住。”
张伟提示他设想一下,如果那天崔远没有被警方抓住,成功外逃,那么他把密封的胶囊屙出来丢掉就是了。体内藏毒是他留给自己的一道生死选择题,取决于作案之后会否被抓。
“噢。”杜然懂了他的意思:没被抓住就继续逃命,被抓了就自我了断。
“这一点同我的推测一致。”林立莲手插口袋,说仍然有疑问。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置这样的选择题,被抓了就要自杀?是觉得自己减刑无望,横竖都是死?还是怕被我们问出什么事情?”
杜然抬起手,指着幻灯片上那个大大的“钱”字,说自己始终觉得,崔远自杀的动机,和他杀死黎万钟的动机之间,肯定有某种很强的关联性。而要把这一整个事件串联起来,转出去的那笔钱就是关键。
“所以鳜鱼哥是个特别关键的人物。”林立莲同意杜然的看法,说只要你们找到了他,整个案子马上就会清晰很多。
杜然问能不能多给点人,把浩南或者罗门叫回来一起帮忙,毕竟这个任务如此重要,难度如此之大,时间又如此之紧。
林队让他们克服一下困难,告诉他这两人目前在临澧县和澧县一带挖崔远当年的生活轨迹,也很重要。
“是不是因为罗门……”
“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林立莲回答张伟,是案子本身的需要。
张伟点点头,不说话了。
“崔远这个人,太复杂了。包括他的原生家庭、他父母的死、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生活……”林立莲补充说,“根据罗门的记忆,他自称2004年离开澧县,在常德生活了几年时间,2008年来到长沙。”
“但我这次去常德,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几乎没有在常德留下任何痕迹。没有开过房、住过宾馆,甚至没有用身份证办过电话卡。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一点痕迹也没有,为什么?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了,不想被人发现?
“我凭直觉认为,他身上有前科或悬案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我让浩南他们留在那边继续挖,我自己也会再过去常德那边,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杜然认可他的安排,说明白了。
“我知道你们最近很辛苦,坚持一下。”林立莲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个人物,和你们要跟的鳜鱼哥有关系,就是那个豪姐,崔远的女友。这条线我暂时交给小胖,如果小胖有时间,也多给你们帮帮忙。”
小胖在一旁举手,表示收到。
“还有个事情,我想查一查黎万钟现在有没有亲人在国外,这个也是小胖负责。”
“他的家庭关系已经查过一遍了,感觉……和案件关系不大。”小胖顶着黑眼圈说。
林立莲让他再仔细查查:“我觉得肯定是有。直系亲属要查,关系近的非直系亲属也要查,尤其是在他公司有过任职背景的。如果亲属实在查不到,就去查他有没有过情人,目前在国外生活。”
“为什么啊?”小胖挠着后脑勺,表示不理解。
“你们仔细想想。他找鳜鱼哥把钱转移到国外,原因是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传销的骗局兜不下去了,打算卷款跑路。如果是你,这么大一笔资产转出去,自己人又在国内,会让什么人帮你在外面打理?没有绝对可靠的人,你会放得下这个心?”
“我明白了……”小胖若有所悟,“目前和黎万钟一起生活的亲属确实都仔细查过了,暂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我刚得知他的生活经历和作风都比较复杂,结过三次婚……”
“结过三次婚?”这句话引起了林立莲的注意,他要小胖对此敏感些,感觉这是个很重要的突破点。
“好。”
小胖答应之后,林立莲转身面向昏暗的会议室,对所有人做最后的总结发言。
“我们先不要钻进一些细节里,把自己逼进死胡同,要大胆去猜测。没错,这个案子现在一团乱麻,情况复杂,难度很大,但肯定可以解开。
“我教你们一个道理,干我们这行,保持理性思考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永远是直觉。”林立莲说,大家应该训练出一种类似猎人对野兽的直觉。要想抓住狐狸和狼,得让自己按照野兽的行为习惯去想问题,揣摩它们的欲望和恐惧,本能和情绪。
“他们犯了罪,但他们也是人吧?”杜然似乎觉得,把犯罪的人比喻成野兽有些不妥。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观点,我只是在说我的经验。人类社会有很多规则,但其中某一些得到了全世界法律的公认,这是为什么?因为有一条区分人和动物的底线,跨过了那条底线,人身上的很多东西也就变了。”林立莲看了看手表,说自己得动身了,交代的事情尽早给结果,有事情随时联系,手机保持开机。
“林队这次怎么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啊……”
出了昏暗的会议室后,杜然小声同小胖讲。
“我也觉得,变了个人似的。”小胖撇嘴点头附和。
“你们不知道,他以前其实就是这样子。”旁边一位老同事告诉两人,只不过这几年因为技术手段进步,什么天网工程啊、DNA啊、网络数据库啊,办案子方便太多了,犯不着……
“没错。”张伟说,他只是很久没遇到像样的对手了。
4
芙蓉国剧场内,冷气很足。幕布上的灯光给得比较暗,舞台上有灰尘的味道。
亲月木乐队的几人还没调试完乐器和设备,妆容精致、穿着银色礼服、踩着高跟鞋的女主持人再次走上台来。
“那谢谢刚才一组选手的精彩演出……6月的骄阳,似火,而下一组选手的激情,比火还要热!这是一支年轻的乐队,他们成立两年多,彼此却已经结下了难忘的友谊。”她一边举着主持词卡片一边念,然后伸手给了小果一个介绍的手势,“他们的年轻,是青春的证明,也是激情的证明!下面有请——亲月木乐队,用他们的激情带给我们音乐的快乐能量!原创摇滚歌曲《世界观》,让我们一起,嗨!起!来!”
台下的观众们稀稀拉拉地鼓掌,像是在参与一场乏味的联欢晚会。
小果转过身,给了小黎一个眼神,轻轻的鼓点响起。
“不要再念那些晦涩的诗,不要再写那些扭曲的字了。在缤纷的霓虹世界中,你(我)的灰色多幼稚……”小果开口唱,“他们都正确,他们说的都正确。活得辛苦的人,其实是自己有罪。”
小和扫视了一眼舞台上的搭档——老崔的吉他今天情绪非常饱和,一层一层的和弦晕染开,每一根琴弦的振动都能击中她的心;小果的贝斯很有劲,嗓子也完全放开了,唱得比以往任何一次排练都要自然;小黎的鼓也打得非常好,节奏稳而清晰,同时还能把那个以“我”为视角的和声唱好,唱出一种孤寂的感觉。
登上舞台的这一刻,她才感受到这首《世界观》是真正地完成了。它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凝结了大家的心血和才华。
“十四岁那一年,鼓起勇气给喜欢的男孩送樱桃,班上同学都说你骚,看你(我)的纯真多可笑?”
舞台下,有几个观众被这句歌词逗笑了,也有人在跟着节奏轻轻点头,或是全神贯注地望着舞台聆听,若有所思。
“从小就知道,你(我)从小就知道,那些得不到的,是不准你(我)得到。”
小和清楚,今年这场比赛属于半公开选拔赛,所以这些观众大都不是真正的摇滚乐爱好者。有不少人穿着同一家公司的文化衫,也有人穿着西服,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小孙孙,几乎全是比赛主办方单位的职员和赞助商公司的员工,以及亲属或客户。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中,能够有那么一些人与这首歌共情,已经是件足够令人欣慰的事情了。
“渴望着,理想和爱。只看见,行走的梦貘与饕餮。你(我)的世界都坏了,他们怪你(我)没有好的世界观。”
只是,坐在最前排的领导嘉宾和几位写着名牌的评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一位嘉宾和身边的熟人说说笑笑,一位评委干脆放下手中的笔,开始玩手机。小果唱得再投入,仿佛也进不了他们的心。
“不知道该哭着离开,还是加速跑,撞毁这一切?你(我)的世界都坏了,他们怪你(我)没有好的世界观……”
很快,演出结束了。果不其然,乐队的几个人都挺满意这次发挥,连平时一直要求严苛的老崔,也觉得这是最好的一次演唱。
“那能入围吗,你们觉得?”小果试探着问。
“肯定能啊!”小黎信心满满地告诉他,“你看看我们前面的乐队都唱的些啥,有几个把音唱准了的?都是大学生乐队水平,有几个歌都是扒的,连Coldplay都扒,当评委聋呢?除非后面几支乐队全部比我们强。”
“老崔你觉得呢?”小和问。
老崔说,他也觉得问题不大。
“啊……你都这么说,我的心就放下了。”小果笑嘻嘻地拍拍自己的左胸口。
“刚才那一组选手的歌好听吗?好听呀?那下一组选手你们可得好好期待了!我先考考大家,提到长沙,你最先想到的山是什么山?对!大家都很聪明……”
亲月木乐队的几个人背着乐器回到观众席,那位穿礼服的主持人小姐又踩着高跟鞋上台了,说着晚会司仪般的主持词。
“下面有请Crybaby,我们长沙的哭小孩乐队,为大家带来一首属于我们长沙的《岳麓山》!”
整齐的军鼓前奏一响,老崔就转过身去,盯着舞台看,说这乐队还可以啊,和刚才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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