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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叫小霉，我也没有那么倒霉，我叫莫染，你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莫染一边说，一边弯下了腰，她距离古路恩非常非常地近，甚至她都能感受到古路恩在呼吸时候带出来的温暖。
　　“朋友？”古路恩显得非常地迷惑，在他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拥有这个词，他的生命从开始就是为了结束，所以，他的教导者告诉他，因为注定会失去，那么就不能拥有，因为拥有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朋友？”古路恩用胳膊将头撑了起来，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夜风将他有些乱的紫色头发吹动了起来，他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却流淌着深深的迷惑，他就这样看着莫染，像是初生的雏鸟初次发现了世界上的美好。
　　“那你觉得是什么？”莫染也像是古路恩一样躺了下来，她用手支撑起了头，就躺在了古路恩的身边，他们面对面望着对方，用一种最近的距离，说着一些不需要在意身份的话。
　　“我不知道。”古路恩摇摇头：“在我开始被教导的时候，教导者就告诉我，我是为了古露恩才能活下来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是古露恩的，所以……我没有拥有的权利。”
　　“教导者？是你的老师吗？”莫染对于这个词汇非常地奇怪，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教授自己知识的人。
　　“不，我没有老师，我不能有老师，教导者就是教授我所有知识的那个人，但是，他不是我的老师，我不能拥有所有的一切，父母、姐妹、朋友、老师、恋人，我都不可以拥有。”
　　古路恩很安静地说着，在他看起来，或许这些就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
　　虽然精灵和人不一样，但是，都是高智商的生物，都是群居的生物，他们其实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这样的生物从一生下来就应该是生活在族群之中，从一开始就会建立各种社会关系，小到家庭，大到同窗、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她无法想象，一个人，一个精灵，从一生下来就被告知，他不能拥有一切社会关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剧。
　　而更加让人感觉到悲伤和心酸的是，这个精灵本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你觉得伤心吗？”
　　莫染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海风太过轻柔，是不是这里的气氛太过于温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此时此刻的她整个人也变得异常地柔软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些从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细枝末节。
　　“不。”古路恩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莫染，随后，他迟疑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说：“我不知道伤心是什么。作为一个影子，我不需要拥有情绪。”
　　“所以，你在知道是我把渊钓出来，然后又让你跳进大坑的时候，你一点都不愤怒？”莫染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哇了一声表示很厉害之外，一点怪罪自己的情绪都没有的原因了。
　　“为什么要愤怒？我不是还活着吗？”古路恩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思考莫染的话之后才笑了起来：“只要还活着，什么都是好的。”
　　莫染曾经以为自己见识过无欲无求的人，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面对这样的古路恩，莫染的心中似乎充满了无力感，她垂下了睫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觉得难受，但是很快她就将这种无力感给挥开了。
　　莫染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沉溺于某一种负面情绪的人，她是那种就算是死在了三个种族的手里面，重生回来之后也会跳起来一一将他们打个半死的人。
　　于是，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盘腿面对古路恩，挺直了脊背，说：“现在，你可以拥有朋友，你也可以拥有亲情，甚至你可以拥有一切，什么都可以。”
　　莫染的声音高亢而又有活力，这种活力极为容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莫染前倾了身体，一把抓住了古路恩的手，使劲拉着他：“坐起来，像是我一样。”
　　古路恩迷惑的看着莫染，看着这个女亡者，她的身上似乎在发光，有着让人根本无法直视的光芒，他就这样被拉着坐了起来。
　　“巨人怎么说的？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至高的至高，这里是极乐的极乐，这里是荣耀的荣耀，这里神之界，古路恩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莫染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的眼睛中似乎带着火光。
　　“这是值得敬畏的地方，这是神之界？”古路恩很显然没有明白莫染的意思，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怎么肯定，像极了在高数课堂里面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但是刚刚却一直在睡觉的同学。
　　莫染也并不期待能从古路恩的脑袋里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在她看起来，古路恩真的是被人给完全养歪了，想要改变这种想法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更何况，莫染并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人，她今天做这些，只是想让古路恩感觉到什么是快乐而已。
　　如果要问莫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吗？
　　莫染当然从来都不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而她的天做的这一切——大概是她疯了吧。
　　“不，古路恩，不是的。”莫染轻轻地摇摇头，她用手拍了拍古路恩的手背，示意他抬头看，在那茫茫的夜空中能看见朗朗的三个月亮。“你看，这里有三个月亮，我们的世界有几个月亮？”
　　“一个。”古路恩注视着天空中的那些月亮，竟然有些着迷了：“好漂亮的月亮啊。”
　　在这里的夜空中的三个月亮并不相同，它们分别是圆月、上弦月和下弦月，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红色的、蓝色的和白色的，这样三个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中，有一种诡异的绝色。
　　“用你的话说，在这里说不定有三个月神。”莫染笑了起来。
　　“可是……”古路恩立刻就反驳：“只有一个月神。”
　　“那么，她管哪一个？还是说，哪个月亮让她管？”莫染像是
　　“是吗？”也多亏古路恩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也很少接触外人，更不要说是莫染这种大忽悠，虽然心中还是怀疑莫染说的话，但是对照着天上出现的情况，又忍不住觉得莫染说得极为有道理。
　　“当然是真的。”莫染十分肯定的点点头：“那么，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这是神之界，这里有很多神，这值得我们敬畏。”古路恩立刻回答，而答案还是一如既往地极富有他的特色。
　　莫染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启发式的发问，她忽然明白，对于这种已经被人洗脑洗的根深蒂固的精灵还是直接告诉他答案比较好，否则的话，自己很可能会被气死。
　　“不，古路恩。”莫染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十分坚定并且慎重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说明，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所以，在这里，你不是古露恩的影子，你不用为她死亡，你只是你，你是古路恩，你是一个精灵，而我是莫染，我是一个亡者，我是你的朋友，我们是朋友。”
　　莫染的语速很慢，一点一点的像是潮水一般涨上来，带着不容让人拒绝的坚定，一点点的包裹着古路恩的心，让他那早就已经变成了坚固城墙的内心似乎微微的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最后竟然变得圆滚滚的，莫染望着那双圆滚滚金色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很遥远的岁月之前，那时候末世还没有来临，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最为普通的大学生，在她家小区的院子里面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一只骨瘦嶙峋的流浪猫。
　　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它警惕性十分地高，无论谁靠近它它都会竖起背毛不断地发出嘘嘘嘘的声音，可是渐渐地，等到跟它熟悉之后，只要莫染回来它就会跑过来，甚至回来扒拉莫染的书包和口袋，看看有没有给它带好吃的。
　　现在的古路恩像极了第一次那只流浪猫放心靠近自己的样子，一边吃着猫罐头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这就已经是世界的全部。
　　“我不是古露恩的影子？我就
　　“是的，古路恩，你就是你。”莫染再一次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都没有别的身份，我们都是我们自己。”
　　“我就是我？”而古路恩似乎完全被这几个人迷住了，他那双被瞪得圆滚滚的眼睛渐渐地，一点点地恢复到了原状，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从一开始语气迟疑又缓慢，到了后来变得又快又肯定。
　　莫染眯着眼睛望着古路恩，似乎看见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已经被撕裂了缝隙，从那城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探了出来。
　　莫染不知道这样会给古路恩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也不知道这样会给整个精灵一族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但是她只知道一点，面前的这个精灵很喜欢这样的改变。
　　这就足够了。
　　那么，这些带给了自己什么？莫染认真地思考了两秒这个问题，随后，便丢开了，带给了她快乐，那种覆灭了神秘酒馆事实的快乐。
　　“我就是我！”古路恩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大声地喊着：“我就是我！我就是我！”一边喊，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在沙滩上不断地旋转跳跃，似乎只有这种极致的肢体舞动才能给他带来最极致的愉悦。
　　忽然，他从远处朝着莫染冲了过来，冲到她的面前的时候，他猛然之间就站住了脚步，垂着头望着还盘腿坐在地上的莫染，而莫染也仰着头望着她。
　　明明还是那样同一张的面孔，可是，莫染却感觉到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生机勃勃如同春风吹过一般，就连他的英俊也变得明朗而生动了起来。
　　那种生命力带着无法拒绝的感染力，甚至让莫染那干涸而枯燥的生命中也逐渐多了些春日的绿色，她安静的看着古路恩的那双带着笑意的脸，也忍不住渐渐的微笑了起来。
　　就在下一秒，古路恩却伸出了手，他一把抓住了莫染的胳膊，将她一下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说：“莫染，你知道《生命酒歌》吗？”
　　“不知道。”
　　“那是我们精灵在每年的美酒节上唱的歌
　　“每一个精灵从出生开始都会唱这首歌，在美酒节的时候他们会放声歌唱。”古路恩说着的时候，甚至开始哼一曲非常欢快的调子，这个调子是莫染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但是不得不说很好听，再加上精灵那听声就空灵的歌喉的加持显得更加的动听，仿佛天籁。
　　“但是因为我身份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美酒节，也根本没有在美酒节的时候唱过这首歌，我记得小时候，我躲在阴暗之处看着所有人都在唱歌的时候也期待过，也偷偷不敢出声地练习过这首歌，希望有一天能够唱出来，但是一天天地长大，我才知道我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尽管是在说悲惨的过去，可是，在古路恩那张神采飞扬的表情中，似乎这种悲惨也变成了生活的小小调剂品，“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当时的练习是有意义的，因为，我终于有机会唱出这首歌，也终于有人愿意听我唱这首歌。”
　　“莫染，今天是我第一次唱这首歌，莫染，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古路恩空灵的声音在夜色中像是春日中的水汽潮湿地弥漫开来，带着动人的气息撩拨着情绪，他忽然就停住了蹦跳的脚步，站在那三色的月光之下，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