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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天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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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瀚脑筋急转,心想该编出个什么谎言,先骗过了他再说。不料便在此时,一个锦衣卫悄然进入石室,在梁芳耳边说了几句话。梁芳疏眉竖起,眯起三角眼,望向楚瀚,冷冰冰地道:“原来你是为了放走扬钟山,才用话哄着咱家,是吗?”
楚瀚向那锦衣卫望去,但见他蒙着面,在梁芳耳边说完话后,便迅速退了出去,身手十分矫捷,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神秘。他正猜想那是什么人,又怎会看穿自己的用意,但见梁芳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原来他此时怒悔交集,暗想:“我竟然上了这小娃子的当!他用那两样宝物吊住我的胃口,故意骗我放走了姓扬的。扬钟山身上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我怎能如此轻忽,白白放走了到手的宝贝!”愈想愈怒,大吼道:“说!扬钟山逃去那儿了?”
楚瀚眼见梁芳的神情语气,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此时说什么都无法再骗倒他了,只能硬气地道:“我不知道!”
梁芳勃然大怒,向左右道:“给咱家绑了起来,先打一百鞭再说!”便有几个锦衣卫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楚瀚扳倒在地。楚瀚即便飞技过人,但腿伤未愈,又怎敌得过这许多身强体健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都是对付罪犯的能手,一将他扳倒,便用牛皮索子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一个锦衣卫伸手剥去他的上衣,另一个取出一条小儿手臂粗的皮鞭,向梁芳望去。梁芳点了点头,那锦衣卫惯于整治犯人,望见梁芳的神色,便知道他要重重地打,但不能真打死了,当下举起皮鞭,唰的一声,打在楚瀚的背脊上。
楚瀚感到背后如火烧般疼痛,咬紧牙根不叫出声来。之后又是一鞭落下,一鞭重过一鞭,楚瀚被打了二十多鞭后,便觉眼前发黑,喉头发甜,晕了过去。半昏迷中但听梁芳冷冷地道:“小子不经打。用水浇醒了,再补上八十鞭,直到他肯说了为止!”
那锦衣卫用冷水浇醒了他,喝道:“公公问你的话,你说不说?说了便不必再挨鞭子!”
楚瀚呸了一声,更不言语。那锦衣卫又持鞭往他背后招呼去,打在层层血痕之上,每鞭下去,便喷起一团血雾。楚瀚被打了十多鞭后,便又昏了过去。
整个晚上,楚瀚便在皮鞭狠打、剧痛昏迷、冷水浇醒中度过,也不知被打了多少鞭,昏迷了多少次,他心中只想着扬钟山回答梁芳的那一句话:“我这儿没有什么钦犯。”他咬牙暗想:“扬大夫不但治好我的伤,更出头维护我,我怎能供出他的去处!”
直到清晨,鞭打才告一段落。梁芳不耐烦在旁观看拷打,老早歇息去了。拷打的锦衣卫见这孩子硬气如此,自己也打累了,在一旁坐下抹汗休息,望着楚瀚骂道:“小子何必自讨苦吃,打死了也是自找的!”
楚瀚勉力睁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我不过十来岁年纪,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扬大夫去了哪里……他逃走时又没跟我说……公公是问错人了呵。”
那锦衣卫骂道:“你奶奶的,不知道还装知道,分明欠打!”楚瀚道:“我……我见到公公威仪好像天神一样,吓呆了,信口……信口胡说……罢了……”
那锦衣卫也曾审问过不少犯人,大多打个二三十鞭便招了,不招也几乎打死了。这小童被打了两百多鞭还不招,要不就是个硬汉,要不就是个傻子,要不就是真不知道。他见这孩子年幼瘦小,怎么看也不是个硬汉,大约是傻的,或是真不知道。那锦衣卫也懒得再打,天明后便将楚瀚的言语禀报给了梁芳。
梁芳哪有耐心处理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之事,也实在不确定这孩子知不知道藏宝窟和龙目水晶的秘密,便对手下道:“再拷问两日,不说,便押去东厂大牢,关他一辈子!”那锦衣卫领命去了。他不敢违背梁芳的命令,却也不愿花太多精神拷问这无关紧要的小毛头,便命人不给他饮食,随便又拷问了三回,多打了六十多鞭,让楚瀚又痛昏了三次,才决定功夫做足,可以交差了,便交代手下将这半死不活的小子扔入东厂大牢。
东厂乃是有明一代最可怖的衙门之一,与锦衣卫不相上下,在逮捕臣民、罗织罪名和酷刑拷问上,手段比之锦衣卫还要高出一筹。当时民间只要听见东厂派出的“番役”来到左近,那可比大旱或洪水降临还要惊慌,能逃的立即携家带眷远走他乡,不能逃的也紧闭大门,不敢多吱一声。若让东厂番役找上门来,一家人就算不死,也得脱三层皮。如果不幸被逮捕送入厂狱,那更铁定是有去无回,家人牵衣痛哭,悲惨诀别,知道这辈子是再也无法相见了;如果死能见尸,已该拜谢祖宗,有些极其幸运的,还能活着出来,但也多半被拷问得遍体鳞伤,支离病残,离死不远。因此当时厂狱的大门被人呼为“地狱门”,厂狱中的狱卒被呼为“牛头马面”,典狱长便是名正言顺的“阎罗王”。
楚瀚在半昏迷中被扔入了厂狱,当时他只隐约知道自己的拷打已告一段落,接下来在等着他是如何的人间炼狱,他可是丝毫不知。他奄奄一息地伏在狭小污秽的牢室之中,背后的鞭伤一片火辣辣地疼痛已极。他缓缓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迷蒙灰暗,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直冲入鼻中。他定睛瞧去,但见囚室角落里堆着一团事物,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一只半腐烂的人手,几只老鼠正围绕着咬啮,之旁还有一堆粪便模样的事物,上面爬满了蟑螂、苍蝇。他腹中一阵翻滚欲呕,却没力气呕出,伏在地上喘息一阵,渐渐习惯了臭味,知道自己身上只是皮肉之伤,虽痛而不致命,也知道左膝渐渐痊愈,并未更受伤害,心中略觉安慰。
他此时虽身陷厂狱,生存希望渺茫,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振奋。他知道扬钟山已经逃走了,也知道自己暂时虚应了梁芳,短期间内他大约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只要好好休养,这牢狱未尝不是大好的安身之所。他强忍身上痛楚,暗暗对自己道:“我要报答扬大夫的恩德,就难免得吃一点苦头,这没什么。但教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辜负恩人。”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狱卒过来踢了一下他的栅栏,粗声喝道:“起来,吃饭了!”从栅栏间扔给他一团脏臭的馒头,放下一瓦罐清水。楚瀚勉强抓过馒头吃了,躺在地上闭目休息。之后数日,每日都有人给他送来馒头和水罐,他有得吃喝,精力稍稍恢复了些,可以勉力撑着坐起身来。
他的这间牢室两面是土墙,一面是栅栏,呈三角形,狭小非常,仅仅够他屈着身子躺下,坐起来时背脊靠着墙,勉强能够伸直双腿。一面土墙的高处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有时能听见外面小贩叫卖的喊声,下大雨时也会飘进不少雨滴。这间牢房似乎是临时在墙角加上的,因此特别狭小,楚瀚见到对面和旁边的牢房都是四方形,都比这间大上许多,关的囚犯也多上许多,拥挤不堪。楚瀚心想这间牢房虽小,但自己却能独居一室,也未尝不好。
他能坐起身后,便摸摸裤子,把藏在裤子夹层中的《蝉翼神功》图谱取出,趁狱卒不注意时,将图谱藏在牢室角落一个干燥的缝隙中。他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再将破碎不堪的衣衫撕成数片,在瓦罐中沾湿了,慢慢清洗背后的伤口。他记得幼年时行乞的经验,知道伤口若不洗净,很容易便会感染溃烂。洗净了伤口后,他便动手赶走一众老鼠虫蚁,将牢房中的污秽之物一一清理干净,堆在栅栏边的角落。之后才用水洗净了手,开始吃馒头。
那狱卒发完吃食回来,见到他坐在小小的牢房中,四下干干净净,不禁一呆,多望了他几眼,没有说什么,只收走了那堆秽物。
楚瀚就这么每日自行清理伤口,打扫牢房,背后的伤口慢慢愈合,身子也渐渐恢复。
不多时,时序已入初冬,这日楚瀚躺在牢中,忽听噗的一声,从高高的窗口跌下了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事物,在干草堆中瑟瑟发抖。他心中好奇,低头去看,见是一只刚出世没多久的幼猫,一身黑毛稀稀疏疏,眼睛都还未睁开,大约是出生后被母猫留在街角,不小心滚入了厂狱的窗户,跌入了自己的牢房。这么小的猫儿,离开母亲自是难得活了。楚瀚不禁生起了同病相怜之心,轻轻将小猫捧起,搂在怀中,每当狱卒送水和馒头来,便用手指沾些水,加上浸软了的馒头喂它吃下。
一个冬天过去,小猫竟也活了下来,长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猫儿,全身皮毛尽是黑色,没有一根杂毛。楚瀚在痛苦、孤独、绝望之中,见到这只幼猫从死亡边缘活转过来,还长得如此健壮漂亮,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欢喜,因它全身漆黑,便唤它为“小影子”。天冷时楚瀚将小影子搂在怀中,互相偎依取暖,一人一猫在牢狱中一起度过了严寒的冬日。
却说梁公公贵人事忙,早将楚瀚这小娃子忘得一干二净,此后再也没有派人来探问。厂狱中这等被公公们陷害并遗忘了的囚犯甚多,狱卒们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
冬天过后,春日降临,牢狱中日渐潮湿,加上密不通风,甚是闷热难耐。几个狱卒见楚瀚小小年纪,不但喜爱干净、手脚勤快,而且样貌老实,彼此商议之下,决定让他带着脚镣出来帮忙清扫牢房,自己也好省点事儿。楚瀚乖顺地答应了,此后便每日戴着脚镣,一跛一拐地去各间牢室清除秽物。他左膝中的楔子已然取出,腿伤也逐渐痊愈,走路已能如常人一般,毫不跛拐,但他仍旧假装跛腿,免得引人注意,也好降低狱卒们的戒心。他到处打扫时,黑猫小影子总跟在他的脚跟之后,将原本猖狂横行的老鼠、蟑螂一赶而尽,其他狱卒见这猫十分管用,便也任由它去。
楚瀚发现这厂狱中共有百来间牢房,此时还不是“生意”最兴旺的时候,只有一半关着犯人。这儿与一般大牢不同,一般大牢关着的多是真正作奸犯科的强盗和杀人犯一流,这儿关的却都是朝廷高官,被东厂中人诬陷入狱,从此不见天日,病死、打死、饿死者皆有之,情状悲惨,莫以名状。
楚瀚心中恻然,他只道自己幼年沦为跛腿乞丐已是十分悲惨,此时见到厂狱中的囚犯,才知道“人间炼狱”是什么意思。他无能帮助这些身陷囹圄的囚犯,只能尽量替他们打扫囚室,给他们干净的食物,替他们清洗伤口,以免发炎感染,偶尔坐下听他们泣诉生平,历数冤屈,表示同情之意。他一个十来岁的囚犯兼杂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但一众囚犯对他都十分感念,掏心挖肺地跟他说了不少心底话,他也因此对每个囚犯的生平往事知之甚详。
楚瀚想起扬钟山当时曾说过,两三个月之后,自己的腿伤应可以恢复个八九成,如今已数月过去,他感觉左膝恢复得甚好,便决定开始修炼蝉翼神功。他白日清扫厂狱,夜晚人静之时,便取出图谱,在自己的牢房中偷偷修习。这飞技乃是从内功开始修炼,先在丹田内累积一股清气,接着让清气在身周游走,最后聚积于双腿。练完气后,再练习不同的姿势,如双膝交盘,以右手二指撑地,将身子撑起离地半尺;或将双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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