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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里蔓延。
　　“齐哥……”吴杰感受着身体开始变得疼痛、抽搐，不得不抬头看向齐云轩。
　　汪若兰被他这个动作吓得直往齐云轩背后缩。
　　齐云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干巴巴道：“小杰你别害怕，会……没事的。”
　　吴杰摇摇头，深呼了一口气，把对世界的眷恋埋入心底，淡淡道：“齐哥，我记得你之前收缴的东西里有木仓。用那个杀了我吧！”
　　“小杰你说啥啊？”王浩然一听，立刻愤怒地再次吼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变成丧尸后，人就没了理智……不，应该说那已经不是人了。”吴杰的眼神扫过众人，声音压抑着还是有些颤抖，“我不想伤害大家。”
　　以前，他经常给写字楼送外卖，一来二往和青岚科技的人都很熟，特别是爱点炸鸡可乐的王浩然。有时候下雨天送外卖，王浩然他们还给他打赏加鸡腿，从不会因为他文化低又是个打工仔而看不起他。
　　他们都是好人。
　　大家都听懂了吴杰的意思——与其变成丧尸伤害他们，他宁可在变成丧尸之前被他们杀掉。
　　沉默弥漫在整个隧道里，像是能把氧气抽光，让大家的心直直沉下去，口鼻被什么捂住似的，呼吸艰难。
　　谭苏轶摘下金丝边的眼镜，捏了捏眉心。脑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活泼的小伙三天两头背着个大外卖箱带着大大的笑容来送餐的场景。他不到二十岁，高职毕业就出来打工，一点没有当下年轻人常有的娇气和眼高手低，反而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地风里来雨里去。就算迟到一分钟，他也会低低地弯下腰诚恳地道歉。每次来甚至还会帮办公室的保洁大婶们把垃圾带下楼。如果遇到雨雪天，他怕踩脏办公室的地板，都在外面脱了鞋子再进来送餐。
　　这个年轻的生命尽职尽责工作着，不怨世道不公还对着大家散发着自己最大的善意，不该这么毫无道理地殒灭在这种地方。
　　然而，末世降临，无数鲜活的生命消逝。那些一夜间死去或变成丧尸的人中，又有谁是该死的呢？
　　可现在，他却要提前决定自己的死亡。
　　之前收缴的三把警用手木仓就收在他的背包里，可齐云轩却闭眼摇了摇头，做出了他的选择：“抱歉，我做不到。”
　　“就是啊，云轩哥哥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汪若兰怯怯开口，虽然她很想齐云轩直接丢个火球把这俩麻烦给解决掉，但为了维持天真柔弱的人设，她得装得善良些。
　　“那，苏轶哥？”吴杰的目光转向谭苏轶，他开木仓也可以。
　　谭苏轶戴上眼镜，叹了一口气道：“小杰，抱歉。”
　　“那……你们谁可以……”抬眼，他却看见王浩然、谭苏轶、楚雯、夏雪眼中全是不忍和不舍。
　　吴杰一句话哽在嗓子里，心中百感交集。
　　“谢谢大家。”他露出一个有些傻又有些憨的笑容，“我知道大家都不想伤害我，可……可是同样的，我也不想伤害大家啊。”
　　少年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只见他把背包放下来，从侧面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厨师刀。这是之前在香香鸡收集食物的时候顺手拿的，没想厨师刀会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你、你要干嘛？”汪若兰吓了一跳，攥紧齐云轩的衣服，声音有些抖。
　　吴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紧刀柄，冲着几个人勉力一笑：“看来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我不用大家帮忙，我……我自己来！”
　　眼前的一幕夏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五天前自己被丧尸咬了的时候。
　　大概是自己的震惊和恐惧大于一切，她被老白花推下车丢在巷子里时，甚至都没想过自我了断。也许是因为那时她身边并没有什么活人，又可能她压根就没勇气自…杀。活着是多么美好，没人比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更清楚了。
　　这孩子得对有自己多狠心，对别人有多大的善念，才能想到自…杀？
　　“唔唔啊——”一声嘶吼响起，让吴杰原本的一鼓作气的气一下瘪了下去，打算用厨师刀抹脖子的动作也停在半空中。
　　众人齐齐转头，发现角落的朱枫像是被通了强电的古怪机器人，浑身痉挛着从地面直立起身子，四肢和脖子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角度。歪在肩膀上的脑袋耷拉着，嘴也不受控制地张得大大的，口水和某些黑红的东西从嘴角溢出，上衣上已经被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就算夏雪自己没经历过这一环也知道，朱枫绝对是要变成丧尸……不，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应该已经转化成丧尸了！
　　朱枫的吼声只有几秒，接着他突然豹起，张着嘴冲着离他最近的王浩然扑过去。


第31章　说再见
　　大家对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末世丧尸病毒爆发的这几天下来，白天见到的，夜晚梦到的，都是这种恐怖的景象！
　　王浩然之前由于异能消耗过度，此时完全没有余力再使出土系异能，只能眼巴巴看着朱枫就那么嘶吼着向他扑来。不过下一秒，一只橘红的火球越过他的头顶砸了过去，正中朱枫的脑袋。火球像是有生命般一下子点燃了朱枫的全身，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大团烈火中。而且这烈火的温度也升得极快，只一眨眼众人便觉得一股灼热感袭来，不由得各自往后退了几步。
　　“吼——”朱枫的嘶吼变得凄厉，只往前迈了两步就支持不住倒在地上。他四肢蜷缩抽搐着，吼声断断续续穿过火焰溢出，哪怕夏雪觉得丧尸按理应该感受不到疼痛，也还是从这声音中听出了痛苦。
　　火苗飞速舔舐着他的周身，一股带着腥臭的焦糊味飘散开来。大概过去五分钟，或者只有三分钟，齐云轩的火系异能就将原本光鲜亮丽的男人烧成了一团分不清人形的黑炭。
　　除齐云轩以外的众人都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以往只是隔着段距离看齐云轩用火球炸丧尸或歹徒，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到火系异能的威力。
　　夏雪镇静下来也不免咋舌。火系异能发出的火焰似乎和普通火焰有很大区别，不仅无需助燃物进行燃烧，燃烧率似乎格外高，升温也快。虽然不至于像火箭燃料那般于几秒内就能从常温升至3000多度，但也是普通火焰不能比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将整个人烧成炭状。
　　吴杰显然是受到惊吓最严重的那个，他早就握不住刀柄，身上泄了气般跪坐在一边。脸上强装出的镇定和憨笑也通通消失不见，只余惊恐和无措。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略显稚气的脸颊上滑落，最后坠落在快递制服的衣领上，洇成几个深色的斑点。
　　夏雪老阿姨受不了这个场面，只想说点什么化解眼前浓得近乎窒息的绝望感。忽地，她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其实，被丧尸咬了也不一定会死。”
　　吴杰这么善良的小哥哥，说不定也有一线生机呢？末世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队伍里善良可爱的角色被丧尸咬，是作者为了侧面体现一下队员之间的生死情谊，不会真的让这些角色死掉。一来之前花了那么多笔墨做人设写死可惜了。二来主角也是需要朋友互相帮助共渡难关。三嘛，有可能还要为以后的情节做伏笔，所以夏雪有理由怀疑吴杰就是这样的小伙伴角色。
　　“真的吗？”吴杰湿漉漉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
　　夏雪头如捣蒜，“真的真的，我就是这样！”
　　说不定这还是小哥哥你获得异能的契机呢！没错没错，就跟她自己一样。还以为要领便当了，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雯见妹妹这样说，虽然觉得两人的情况不尽相同，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妹之前也被丧尸咬了，不过她不但没变成丧尸也没有死掉，反而活了下来。”
　　王浩然扭过头来，嘴巴张得感觉能塞下一个橙子。
　　“怪不得你当时只说要找走失的妹妹，却没有和我们说你妹妹的情况。”谭苏轶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我不只是活了下来。”夏雪兴奋地伸出手，凝聚出一颗小冰珠，“我还有了异能呢！”
　　“哇——这么厉害的吗？”王浩然努力撑起身，努力抻着脖子往这边望，遥遥盯着那颗小冰珠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
　　齐云轩却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夏雪的异能，有些不悦这样的事情她居然隐瞒到现在才说。看着楚雯，男人觉得女朋友已经和自己慢慢生疏，两人之间不再有基本的信任。
　　“所以，吴杰也有可能活下来并且获得异能？”谭苏轶若有所思。
　　“对啊对啊！”夏雪头如捣蒜，这是很多末世文都有的桥段啊！正义的小伙伴们一个一个都get到了异能，以后才能一起愉快地组团刷怪嘛！
　　“虽然有这种先例……”楚雯却悲观地开口道，“可是，我觉得吴杰小哥恐怕和我妹的情况不一样。”
　　众人一惊，纷纷向大男孩的方向望去。
　　只见原本还站着的吴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了起来，血管里深色的东西顺着皮肤像蛛网般向全身蔓延。露在外面的皮肤越来越灰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他似乎想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却始终牵不动嘴角。
　　夏雪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珠变得浑浊，看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看着他的手脚开始以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扭曲，看着他的生命走向终结……然后，以另一种可怕的形式再次开始。
　　大男孩蹒跚着站起身，四肢僵硬着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起来，像是手脑极度不协调的提线木偶，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
　　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已经失去了光芒，黑色的瞳仁像是被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没有焦点也没有光泽。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残余的水珠还挂在下颌，可脸上却再也找不到以往的神采，小麦色的肌肤变得青灰，表皮下那些黑色的东西蔓延上整张面庞，好似附着大片的藤蔓刺青，让整个人变得麻木而陌生。
　　他张开嘴，低低的嘶吼声自喉咙深处涌出，带来身体内升起的对新鲜血肉的浓郁渴望。
　　“吴杰——”王浩然大呼一声，企图将一直都以乐观积极一面示人的少年唤醒。仿佛他只是被噩梦魇住了，又或者只是恶作剧假装丧尸来吓唬大家。
　　夏雪被这一声惊得一抖，瞬间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完全不想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吴杰……竟然变成了丧尸？！！
　　少年丧尸似乎没料到能面对这么多食物，他有片刻的犹豫，像是在挑选先对哪一个人下口。接着，他便凭着本能扑向离他最近的也是刚刚发出巨大吼声的胖子。
　　“吴杰！”王浩然目眦欲裂，悲愤地瞪大双眼，脸上的血色全失。几天来，他可以说是和这少年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侃大山、一起说笑话、一起收集物资还一起煮饭……他以为他们能就这么一起活下去，成为一辈子的好哥们、好兄弟。却没想到，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就已经阴阳永隔！而且，他这兄弟成为丧尸的第一口，竟也是冲着他来的！
　　他伸出手，想施展出土系异能抵抗，可双手举在空中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知道是自己之前使用异能过度还是纯粹不忍心，总之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吴杰如同之前的朱枫一样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