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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幻觉吗？”揉揉眼睛死命盯着下方，金灿灿的沙丘在猛烈的阳光下热气蒸腾，和远处无数片沙丘一模一样，刚刚那一幕诡异的杀戮如同一场不存在的幻觉。
　　“不是。”关牧云肯定道，“应该是一种植物，伪装成沙漠绿洲中的绿色灌木，吸引异兽过来，用异兽的血肉浇灌滋养自己。”
　　众人低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沙地，“现在怎么办？”
　　作为校队总指挥的张沉水没有回应，接二连三的事故，已经让他对自身的能力产生了动摇，生命的重量太沉重了，他已经肩负不起带领全队的重任了。
　　“走吧。”韩羽道，“我们换条路吧。”如果需要有人站出来，那就让她来当这个逃跑的胆小鬼吧！
　　队内通讯里一片寂静，良久，张沉水道，“撤离！”
　　近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前进着，他们是一群懦弱的逃兵！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自己已经废了。
　　本该锐利的刀刃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锋利，那就是废刀了。
　　面对未知的强敌，所有人都退缩了，不是害怕自己会丧命，而是害怕自己的一个决定会让自己的同伴死去。所有的人已经不在是热血无畏的天真少年，他们的双手被套上了枷锁，手里的剑再也无法挥出。
　　高悬的烈日烘烤着大地，所有人的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韩羽不知道自己做出“逃跑”的决定是对是错，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留下来战斗，他们或许会捕获一只难得一见的植物变异兽，用它换取高额的积分，让第八军区冲上第一名的宝座，但也许他们会伤亡惨重，有人会永远被留在这茫茫大漠，永远十五岁，永远是少年。
　　没有人能知道结果，每一次的抉择都是在做出下一次抉择的时候，它才能拥有意义。
　　重新寻找绿洲的路上，校队的众人遇上了不少异兽，他们配合默契、面无表情地绞杀着这些异兽，暗红色的血液浸染了金色的大地，金红交汇犹如绘制出了一副巨大又诡异的古老图腾。
　　夕阳西下，整个世界变成了暖橘色却驱逐不了众人心中的严寒，长河落日圆的壮美景象，只能让染血的少年少女们心下恓惶一片。
　　“一组、二组休息！三组、四组戒备！”张沉水下令，在黑幕降临前，他们需要休整一番，为夜间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往日里一片欢腾的队内通讯，此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闭着嘴巴，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眼神空洞，没了光彩。
　　大家都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可没人能说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生来就被教育要为联邦而战，要为保护全人类而战，在他们才三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一生的宿命所在——和异兽做斗争，杀尽异兽，恢复人类霸主的荣光！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握着枪的手再也举不起来了，手里的剑再也挥不出了。明明挥刀是为了守护，但是他们怎么一直在失去？
　　让一群年仅十四五岁的学生们浸泡在这血海尸山中，怎么可能不出现心理问题，没有人是生来的屠夫，只有创造才能带来希望，而杀戮，哪怕是戴着“护卫全人类”金冠的杀戮，带来的也只有破坏和绝望。
　　“紧急通报！”朴民浩突然出声打破了队内通讯的寂静，所有队员均是浑身肌肉一紧。
　　“怎么了？”
　　朴民浩咽咽口水，喉咙发紧，说话的音调都变了，“第五军区通报七名队员MIA。”
　　m
　　ia即missing　　in　　action，作战中失踪。
　　“海洋赛场？”这次第五军区抽到的是海洋赛场，异兽资源一场丰富，比赛第一天就积累了大量积分，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出事了。
　　“没有搜救吗？”韩羽疑惑，在太空作战中MIA几乎等同于死亡，因为茫茫宇宙搜救困难极大，但是如今在地球上，也没法搜救吗？
　　“我们每个人身上不都有定位吗？”摸摸手环，有队员不解。
　　“定位无效了吧，我把通报发给大家。”朴民浩说着向大家传送了资料。大赛组委会的通告只发送给各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其他队员是接收不到的。
　　韩羽扫了一眼组委会通告，目光落在“超出赛圈”四个字上发出一声嗤笑，起先根本没有给他们圈定赛圈，如今一出了事情，全往学生违规超出赛圈上推。
　　“他们追进了深海蓝洞，一去不复返，救援队下潜一万五千米后依旧没有搜寻到他们，因而判定为MIA。”
　　“他们的机甲是宇宙机型，只是稍作了修改，并不适合深海作战，最大承受水压是水下三千米。”
　　“7个人，其中三名超s级，第五军区这次损失惨重了。”
　　对手实力大伤，所有人都没有一丝的喜悦，唯有感同身受的悲伤难过。现在他们是赛场上的对手，日后，他们都是同一战场上并肩作战的队员啊！
　　“到底为什么啊！”队内通讯里发出一声凄烈的哀嚎质问。
　　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到地球上来！他们为什么要在杀戮中不停地失去同伴！
　　这样的杀戮到底意义何在？！
　　为了军区的荣光？为了矿星的支配开采权？
　　他们举起手里的枪，却不停地再失去！
　　“我们是军人！”张沉水爆喝一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他们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但是踏进军校的一刻，他们就不再是自由的个人，而是军人！为联邦而战的利剑！
　　“哪怕命令是错误的吗？”韩羽缓缓道，声音冷静而沉着，“哪怕命令是让我们死，也必须服从吗？”
　　韩羽厌恶杀戮，但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她让自己接受杀戮，并且让自己成为更厉害的杀戮武器。
　　但显然，以杀止杀，救不了她，也就救不了这个世界。
　　“岩壁山羊它们有罪吗？是我们杀了它们，那些在绿洲里满足地啃着荆棘从的巨峰骆驼有错吗？是我们杀了它们！”
　　“人类抛弃了重伤的地球，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下挣扎着活了下来，是我们！是我们再一次地摧毁了它们！”
　　“我们是有罪的人！”韩羽哭着喊出了这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我们是有罪的人，这是韩羽一直深埋于心底，不敢直视的一句话。
　　“或许人类灭亡死绝了，这个世界才会重现曾今的美好。”
　　说完这句话，韩羽整个人都崩溃了，每一次的挥刀，每一次的枪响，都违背着她本意，但是她不敢说，她就像个怪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第86章　
　　韩羽崩溃的言论之后；　　队内通讯里是一片可怕的寂静，良久，关牧云才开口道；　　“不是没有意义的杀戮。”
　　“军区大赛是各方军备力量的展示和角逐；　　以大赛排名分配矿星开采权，其实是将人类内部矛盾冲突缩小圈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
　　“军区大赛，并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它存续百年；　　自是有原因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军区大赛存在的意义就是消化解决这些矛盾、斗争，人类才能更加团结一致公御外敌！”
　　听着关牧云的话；　　众人心中一震；　　军区大赛是联邦每年都会举办的项目；　　参与选手全都是各区初级军校即将毕业的学生，向来大家都只是把这当做一次对初级军校毕业生们的大练兵，未曾想，它的存在居然还有如此重大的意义。
　　关牧云继续道，“逃避也并可耻，面对的未知力量的敌人；　　谨慎地选择战略性撤退，是非常理智正确的选择。”
　　“我们都还很年轻，我们的力量还很微弱；　　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成长为可以庇佑队员的强大存在。”
　　“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保证自己成功的活下来。”
　　“所以，逃避一点也不可耻，反而是一种坚韧的品格！”
　　关牧云难得说出这样一大段的话；　　他向来都是沉默的，沉默到让人忽略他的优秀和强大。说出这样一番言论的他，足以可见，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智，他都要超出同龄人太多。
　　韩羽沉默了，两世为人，她不比上这个十五岁的大男孩，她只是虚长了年龄罢了。
　　“韩羽，不想做就不要做，每个人都不一样，如果你不想提刀开枪，那就放下吧。”
　　“如果感到害怕，就站到我的身后。”
　　关牧云的话在韩羽的耳边响起，是私人线路。
　　关牧云和韩羽自幼一起长大，曾经他对韩羽不求上进的生活态度惋惜不已，明明有着不错的天赋，却不珍惜，不努力，真的是白白浪费了。但是自军区大赛开赛以来，从校内选拔开始，韩羽再一次展现了她的天赋，只有她愿意去做，她就能做好，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天赋力量，她有无限的可能，超脱了既定框架体系的力量。关牧云以为这是韩羽的觉醒。
　　但是，韩羽每一次的挥刀，每一次的举枪，她都不快乐，那个像钻石一般闪耀发光的女孩子，在一次次的染血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关牧云可以挑起的重担，韩羽担不起。
　　关牧云曾经以为可以激发韩羽的斗志，可以让她成长为并肩作战的伙伴，但是在听到韩羽一声声泣血“我们有罪”的言论中，关牧云才了解到，每一次的挥刀对韩羽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战场上收割的每一个生命，对韩羽而言都是一场凌迟。
　　“对不起。”韩羽沮丧不已，曾经说过要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开创新的世界，但是她做不到，她就是个废柴！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关牧云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战士，也并不是成为战士人生才有意义，是我狭隘了。”
　　“我会继续追寻你所说的和平世界，而你只要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就好。”
　　“不想开枪也没关系，不想战斗也没有关系，你的那一份，我一并承担。”
　　关牧云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已然不复少年人的清冽，反而有一种成年男子的成熟笃定，听着就让人心生可靠。
　　“谢谢。”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让我知道就算懦弱又无能也没什么大不了。
　　关牧云的一番话，不仅把韩羽从沮丧低落的负面情绪中拉了出来，全队低迷的情绪也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再次振奋起来。
　　而关牧云自此真正成为了这只队伍的灵魂核心。
　　“活捉了一头变色巨蜥。”张沉水向关牧云汇报战果。
　　“活捉的？那立刻呼叫验收人员，迟则生变。”关牧云道。变色巨蜥是一种可以根据自身所处环境改变自身颜色作为伪装的巨型蜥蜴，只是这种蜥蜴一旦死亡就会失去变色功能，唯有活的才有研究价值。众人可是费了好一番折腾才活捉了这一只。
　　“好！”张沉水立刻呼叫验收人员。
　　如今张沉水还是名义上的校队队长，但是真正掌握、指挥这只队伍的人是关牧云，所有人全都心服口服。
　　“原地休整30分钟后继续出发寻找绿洲！”张沉水下令，30分钟足够验收人员前来验收猎物了。
　　众人分组休息、戒备，尽管有了关牧云的鼓舞，所有人又再次振奋起来，但是韩羽的人类有罪论还是在众人心里埋下了一颗钉子，欢声笑语的轻松气氛是再也不可能重现了。
　　“来了。”张沉水看向瓦蓝色不见一丝云朵的天空，一架飞行器出现在空中，正是大赛组委会的验收人员。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