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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第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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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机动船往金兰岛赶。
  王忆无奈的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金兰岛竟然是因为这种伤心事。
  陈进涛是个讲感情的人,他上船后捂着脸难受的说道:
  “回学不容易,唉他不容易,这下子可怎么办?他其实今天感冒了,应该是热感冒,跟我说也发烧也腿疼,结果该歇着的。”
  “可是他歇不住,没办法,家里头三个孩子了,唉,三个孩子,生老三被县里头罚了钱,现在天天一睁开眼就有两千多块的债务压在头上。”
  “他跟我说想出去随便弄点东西,哪怕能弄个一块两块的东西也行,他不敢歇着,债务太多了,不敢歇,回学这个人勤快,哪天不干点活他就浑身难受,就觉得对不住过的日子……”
  黄老二驾驶着船悲催的说:“这事怎么说?你们说该怎么说好?”
  “回学就该歇着,他这次感冒其实是龙王爷在点他,警告他这两天不能出海,结果他偏偏强行出海。”
  他说着看向王忆,苦笑道:“让王老师见笑了,我们这些老渔民比较封建,老是说封建话。”
  王忆摇摇头,也苦笑一声:“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欺穷苦人。”
  心情很复杂。
  黄老二伤心的絮叨起来,就在他的絮叨中,渔船破开海浪很快行驶到了金兰岛。
  此时人已经拉回来了,放在码头上。
  岛上码头乱作一团,哭声震天,有老人哭也有孩子哭,头顶晴空万里,人群却是愁云惨淡。
  一口棺材被搁置在码头上,有个青年妇女趴在棺材上哭,还有老人怀里抱着孩子哭,有个一两岁的娃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哭的更厉害。
  黄老二的船靠上来,陈进涛急慌慌的上船抓住一个汉子的手问道:“大根,这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汉子黯然神伤的说:“回学今天本来就不舒服,但他非要下水去捞鸡毛菜想回来研究着做凉皮,说要是学会了做凉皮,那家里日子就好过了。”
  “后面你坐天涯岛的船走了,我们继续下水扎猛子捞鸡毛菜,结果真有相公鲨来了,来了好几条!”
  “看到这些大家伙我们大家伙都不敢动弹,它们起初也没什么,可回学前面累惨了,估计是憋不住气了也估计是他感冒影响了头脑,总之他看见相公鲨赶紧往水面上钻。”
  “一条相公鲨冲他就上去了,我们其他人一看不好赶紧上去撒网扔鱼叉,几条相公鲨被赶跑,谁也没出事,就回学他、他——唉!”
  陈进涛挤进人群想去前头看看棺材里的情况。
  一个青年拽住了他低声说:“三哥你别去,赶紧出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嚷嚷一句:“涛回来了!”
  搂着孙女嚎啕大哭的老妇人听到这话拽着孙女站起来。
  她急迫的在人群里搜索两眼看见了陈进涛,一下子扑上来抓着他的手臂喊道:“涛!是你是不是?是你害的回学是不是?”
  陈进涛惶恐的说道:“婶你说啥呢?我跟回学怪相好的伙计,我怎么能害他?他出事的时候我不在……”
  “就是你把相公鲨弄来的!就是!我都听说了、二常他们都说了,你腿出血了,就是你腿出血把相公鲨引来了!”老妇人哭着打断他的话。
  一个老头也甩着眼泪鼻涕过来说:“涛你怎么能这样?你腿出血了你就走了,你说在相公滩啊,你腿出血你咋就走了?今天的事该是你的事,是龙王爷要收了你、要收了你啊!”
  “你腿出血让相公鲨碰上,相公鲨肯定咬你啊,你腿出血啊,相公鲨是闻着你的血味过来的啊……”
  拉住陈进涛的青年说道:“叔婶你们这么说不对,我三哥没他的事!不关我三哥的事!”
  青年妇女趴在棺材上哭,嚎啕大哭:“孩子他爹啊孩子他爹啊,你说你啊撇下、撇下我跟三个孩子你说你走了我们怎么过呀?”
  “孩子他爹呀,龙王爷观世音菩萨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天塌了啊,龙王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好狠的心,家里完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虽然王忆觉得回学父母将责任推给陈进涛的事属于蛮不讲理,可是这场景着实凄惨,好些围观的社员都在抹眼泪。
  有人嘀咕说:“回学家里这下子怎么办?嗯?没法办了,唉,撒手扔下三个孩子和老爹老娘,这让他媳妇怎么办?”
  “我们昨天还去攻淡菜来着,那活太累了,唉,去给人家上工光看能赚人家的钱,可人家不把咱当人看而是当牲口使,回学就是昨天累着了。”
  “他这事,唉,这事怎么不好说,唉,今天早上他去我家里找退烧药我就跟他说,身子不舒服就歇歇、歇歇嘛,不用这么拼命。可他跟我说,唉,唉!他说他媳妇给他烧了红糖姜水喝就没事了,唉!”
  “我早上也撞见他来着,还跟他说好了过两天一起去海上拉海蜇……”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悲痛。
  这时候有人发出惊呼——先前趴在棺材上痛哭的回学媳妇突然越过码头往海里冲去。
  还好此时人多,顿时有人上去拦住了她:“回学媳妇,你不能想不开,你还有三个孩子和二老要养,你要坚强啊!”
  回学媳妇哭着喊:“我怎么这么命苦!”
  她被抓回来,又猛的往棺材上撞:“孩子他爹、当家的啊,你等等我……”
  旁边的人架住她连连苦劝:“回学媳妇,你要坚强啊,你要挺住,家里头还指望你呢!”
  有人从孩子爷爷奶奶怀里把两个闺女给拽过来塞进她怀里,两个闺女中小的才三四岁,还不是很懂事,只会吓得哇哇哭,到了母亲身边后一人抱住母亲一条腿痛哭。
  看着孩子,回学媳妇终于有所心软。
  此前的两次挣扎让她披头散发,便搂着闺女倚在棺材上痛哭:
  “孩子他爹呀、我的当家掌柜的呀,你这些年,你命苦,你说你从结婚就拉了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舍不得用,只知道拼命去干活……”
  “你病了也舍不得歇歇啊,你要是歇歇——你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啊,我对不起你呀孩子他爹,我对不住你!”
  “你说你今天、今天身子还不舒服,结果就去出海了,还是要干活,还是要去拉扯家里。早上吃饭,你身子不舒服该补补,可我只给你下了一碗面,没舍得下个鸡蛋、连鸡蛋也舍不得……”
  “我对不住你,你说你苦了半辈子,临走前连个鸡蛋都没吃上!”
  王忆听的黯然神伤。
  一个汉子叹着气走出来说:“回学媳妇,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太难过了,唉,你小心别哭坏了身子。”
  “六哥六嫂子你们也别哭了,你们先回来,唉,先平静一下,出了这档子事,唉,生产队会想办法帮你一家共渡难关的。”
  最后这句话他是看着码头上围观的一群社员说的,但被他眼睛盯上的人便赶紧低下头。
  王忆吃惊的看过去,这时候金兰岛的社员们竟然没有出来仗义援手提供什么保证的。
  他倒不是想要道德绑架,只是回学总有堂亲吧?或者说有没出五服的近亲,这时候亲戚不该出面宽慰一下回学家里吗?
  不至于冷漠如此吧?
  倒是有个妇女听到汉子的话后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王忆见此心里颇感安慰,总算有人还讲人情。
  一番犹豫后妇女说话了:“当家的啊,你先回来吧,现在大包干了,不是以前过大集体日子的时候了——我不是说你不能管旁人家的事,我的意思是咱自己该出力就出力,不用去问人家啥意思。”
  本来听了上半句话那汉子要发火。
  可是听完妻子下半句话,哪怕他知道妻子的真实意思也没法发火了。
  这话没问题。
  王忆一脸复杂的看着人群也看向王向红,王向红摇摇头说道:“先安抚一下家属吧,碰到这样的事,先把活人照顾好吧。”
  陈进涛沮丧悲伤的走向棺材。
  回学媳妇看着他哭着问:“涛,人家都说是你腿出血引来的相公鲨,是不是是不是啊?”
  这话陈进涛没法回答。
  王忆想帮忙自己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偏偏他还被缠进去了,有人说:
  “当时该听天涯岛王老师的话,王老师看见涛的小腿出血后跟我们说过,这人血能引来鲨鱼,可惜我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毕竟多年以来咱队里并没有人被鲨鱼咬过。”
  听到这话喊陈进涛为‘三哥’的瘦削青年勃然大怒,喊道:“乔大朝你什么意思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他又质问开船的黄老二:“我三哥腿受伤了去治腿伤你干什么把他拉回来?”
  黄老二压低声音说:“大波你快闭嘴吧,有些事必须现在说清楚,不明不白的会闹出严重问题来的!”
  有几个人指责青年:“涛还没说什么呢,大波你着什么急?”
  “皇帝不急太监急。”
  “大波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乱往里拱,你一边去……”
  王忆先前便猜出了青年的身份,这就是陈进涛口中的堂弟也是22年给他很多帮助的‘波叔’陈进波,现在黄老二叫他‘大波’,这彻底证明了他的身份。
  波叔对他有恩,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上去把青年陈进波拉到身边对几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说道:“不管这件事跟谁有关,反正都跟这个叫大波的同志无关,你们没必要来指责他。”
  “同志们,现在天气炎热,大家别都挤在这里了,先起棺吧,先去个树荫下或者回回学同志家里,总之别继续待在炎炎烈日之下了。”
  王向红也说道:“王老师说的对,要难受要哭要说话那去家里头,都堵在码头上可不好,而且大家都别光在这里看,志武,你安排几个人该准备就要做准备。”
  先前牵头说话的汉子志武是金兰岛上百姓生产队的支书。
  他叹了口气说:“唉,行,老二你领人去搭建个孝棚,就别让回学进屋了,他刚有儿子稀罕的不行,人进屋怕是魂就舍不得走了。”
  “那个得去公社给回学置办一身衣裤鞋,他受苦受累一辈子,咱们不能让他光着身子下地府见祖宗。另外纸钱孝盆啥的不能少,在阳世间让他富裕不起来,咱们不能让他在下面还是受穷。”
  “金宝银宝,年前你们父亲刚过世,这一套流程你们熟悉,你们给办好了。”
  “还有你们几个,你们先扶着回学媳妇带上他孩子回家吧,先回家里头缓一缓,碰上这样的事——唉!”
  又是一声长叹。
  有人指挥事情解决的就流畅起来,人群纷纷散开,能帮忙拿东西的帮忙拿东西、能帮忙看孩子的帮忙抱起个孩子。
  几条壮汉上去用缆绳绑了棺材扛起棍子准备起棺,回学媳妇和父母被妇女老人搀扶着上路。
  这时候有人上来问志武:“支书,买那一套东西钱不少呢,我们兄弟你知道,年前给父亲送殡把钱都用上了,这会手头上一分钱也没有,所以我们怎么买?”
  志武怒道:“什么时候了说这话?你们是怕回学家里没钱给你们报销是不是?”
  汉子摇头说:“支书你这么说我们兄弟就不乐意了,这手头上紧巴也不怪我们呀……”
  “金宝你们去买吧,这钱我来出。”陈进涛落落寡欢的说道。
  码头上有人听到这话便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试探的问道:“涛,你也感觉回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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