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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文德斯杀妻案”闹得太大，影响太坏，就像上次的“德雷福斯间谍案”，已经成为轰动斐真全国的公众事件，如果强压下去，必定会在舆论界造成强烈的反弹，甚至使公众对这个国家的法律的正义性失去信心。
　　　　正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天大的法条，也不能跟民愤对着干，更何况只是一群整天研究“真空中的球形鸡”的法学家的观点，否则就是动摇统治根基，自掘坟墓。
　　　　随着舆论反响的愈发强烈，就连国王陛下也被惊动了。
　　　　在周末举行的宫廷茶话会上，乔治三世陛下特地与内阁法务大臣波特侯爵，聊起了这桩时下最受关注的案件。
　　　　陛下与大臣的谈话，被书记官记录下来，整理润色过后，以对话录的方式发表在第二天出版的《阿瓦隆日报》头版。
　　　　其中一段涉及“吕蓓卡案”的谈话，实录如下：
　　　　乔治三世：昨天下午，我在花园做农活的时候，艾米莉提着一篮子茶点来探望我。
　　　　乔治三世：后来我们在树下喝茶吃点心，看到一根常青藤缠在树上，我天真的女儿认为，紧密缠绕大树的青藤，好比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值得赋诗赞颂，而我却不得不告诉她，青藤是寄生在大树身上的有害植物，通过吸取大树的养分使自己开出美丽的花朵，好比一条吸血虫，如果说这象征爱情，那也是一种建立在不平等之上的、病态的爱情。
　　　　乔治三世：我并非故意说一些让艾米莉扫兴的话，然而在她这个年纪，很容易对爱情产生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直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碰了壁，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幼稚，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在遭受挫折之前就成熟起来，学会坚强，于是当着她的面，扯断了缠在树上的常青藤。
　　　　……
　　　　斐真国王乔治三世：生活朴素，闲暇时酷爱做农活，绰号“农夫国王”。
　　　　艾米莉公主：乔治三世的小女儿，也是最得国王陛下宠爱的女儿。
　　　　……
　　　　波特侯爵：我的陛下，您的灼见不光对教育孩子很有裨益，也给我带来了启发，使我联想到最近轰动全城的“费弗尔诉文德斯杀妻案”。
　　　　乔治三世：我也听说了这案子，随着调查的进展，披露出来的内情可谓一波三折，令人惊讶。
　　　　波特侯爵：我的陛下，您不觉得文德斯勋爵与前任妻子吕蓓卡的关系，很像大树与常青藤吗？明明是后者依附于前者，却在残酷压榨自己的丈夫，从他身上吸血，绽放招蜂引蝶的妖艳毒花。
　　　　乔治三世：爱卿此言甚合吾意，幸而案情的真相得以澄清，文德斯勋爵也终于可以摆脱杀妻的诉讼，恢复声誉。
　　　　波特侯爵：陛下，到此为止，还算不上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在这起案件当中，还有一个跳梁小丑尚未得到惩罚。
　　　　乔治三世：爱卿指的是诬告文德斯勋爵杀妻的费弗尔中校？
　　　　波特侯爵：陛下，请原谅我的啰嗦，有些细节必须说清楚。
　　　　波特侯爵：首先，杰克·费弗尔私通表妹吕蓓卡，道德败坏，有悖人伦，已经被军队开除，剥夺一切头衔和荣誉，不再是现役骑兵军官；其次，虽然我很不齿费弗尔的人品，但是并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在明知表妹死于意外的情况下起诉文德斯勋爵，所以诬告罪名不成立。
　　　　乔治三世：换句话说，除了撤销费弗尔的军职，我们无法对他施加更严厉的惩罚？
　　　　波特侯爵：从法律的角度出发，恐怕是这样的。
　　　　乔治三世：这实在是令人遗憾！也许我们应该做些事情，杜绝此类事件再次上演。
　　　　波特侯爵：陛下，我和法务部门的同事们也有同样的计划，是时候立法补上“通奸罪”的漏洞了。
　　　　乔治三世：爱卿，在宪法的旗帜下，我不便对议会立法流程指手画脚，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让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假如议会修改了通奸罪的判罚条例，可以用在费弗尔身上吗？


第38章：特许决斗
　　　　波特侯爵：这恐怕不行，我的陛下，法不溯及既往，这是一条不可撼动的原则。
　　　　乔治三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伸张正义，平息民愤？
　　　　波特侯爵：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存在争议。文德斯勋爵已经委托他的代理人向巡回法庭提出申请，要求与杰克·费弗尔进行一场司法决斗，了结双方的恩怨。但是如您所知，法学界向来痛恨司法决斗，特别是诉讼双方为争风吃醋而发起的决斗。
　　　　乔治三世：一个受到侮辱与损害的丈夫，险些被妻子的情夫陷害入狱，自己的头衔和财产也险些被私生子窃取，怎么能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争风吃醋”呢？我不想听学者的空谈，更感兴趣的是务实的法官们如何看待这件事。
　　　　波特侯爵：据我所知，主审法官乔治·柯尔特和他的同事们，打算投票表决，是否应该为此案特别通融，批准涉案双方进行一场司法决斗。
　　　　波特侯爵：陛下，请允许我做出说明，即便法官们以多数票通过这一动议，由于其特殊性质，不可以作为案例被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同类案件援引，否则我们修改通奸罪的法条就没有意义了。
　　　　乔治三世：我懂你的一片苦心，爱卿，假如法庭批准了司法决斗，我想费弗尔作为一名前任骑兵军官，如果还有一丝廉耻之心和荣誉感的话，应该会亲自出场应战，至于文德斯勋爵，他只是一个瘦弱的文人，还有残疾在身，怕是不便亲自出战。
　　　　波特侯爵：事实上，文德斯勋爵已经聘请了一位决斗代理人，就是年少成名的马斯克·贾斯蒂斯先生。
　　　　乔治三世：爱卿，你特地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想必很看好他。
　　　　波特侯爵：坦率的讲，我的陛下，我不了解这位贾斯蒂斯先生，但他是我儿子保罗的朋友，保罗很推崇他的业务能力和高尚品格。
　　　　乔治三世：但愿令公子没有看走眼。
　　　　（君臣谈话到此为止）
　　　　国王陛下与法务大臣的谈话录，一经公开见报，就已经表明宫廷和内阁的倾向性。
　　　　是否特批杰克·费弗尔与迈克西姆·文德斯的代理人，举行一场司法决斗？
　　　　阿瓦隆巡回法庭经过一整天的激烈讨论，由十三位法官参与投票表决。
　　　　最终结果七票对六票，司法决斗被批准。
　　　　柯尔特法官，投下了关键的一张赞成票。
　　　　投票结果出炉的第二天，马斯克在自己的事务所翻看各大报刊对此事的评论，这时丽莎走进办公室，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篮。
　　　　“噢！亲爱的，谢谢你送花给我！”马斯克从未婚妻手中接过花篮，“我很感动，同时也感受到了压力，如果周末的决斗输了，岂不是对不起这只盛满爱心与祝福的花篮。”
　　　　“唉……你这个人呐，就爱自作多情！”丽莎叹了口气，哭笑不得，“亲爱的，真不好意思，这只花篮可不是我买的。”
　　　　“啊？这……”
　　　　马斯克面露错愕，连忙低头查看花篮，从大丛葵百合中掏出一封信还有一张卡片。
　　　　信封上的落款是波特小侯爵。
　　　　卡片上写着“预祝马斯克兄弟旗开得胜”，落款则是：俱乐部全体同仁。
　　　　“马斯克，这只花篮是某个俱乐部送给你的，却没有写明具体是哪个俱乐部，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丽莎微微一笑，若有所指地说：“除非这个俱乐部啊，见不得光。”
　　　　马斯克总共只加入了两个俱乐部，一个是“阿瓦隆律政俱乐部”，还有一个就是保罗·波特作为引荐人的“地狱火俱乐部”。
　　　　律政俱乐部是一个典型的精英圈子，会员都是律政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司法界乃至政坛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成为律政俱乐部的一员，是一种荣誉，社会地位的象征，可以大大方方的印在名片上，巴不得尽人皆知，又怎会见不得光？
　　　　反之，“地狱火俱乐部”就上不得台面了。
　　　　虽说该俱乐部的成员，大多出身于权贵阶层，影响力甚至还要高于律政俱乐部，无奈俱乐部的主旨是搞黄色、喝大酒和嘲讽时政，不为世俗道德所容，当然不便公开宣扬。
　　　　“我猜……这只花篮很可能是地狱火俱乐部的朋友们送来的。”马斯克硬着头皮说。
　　　　“地狱火俱乐部最爱搞的活动，不就是把那些放荡的贵族男女召集起来乱搞吗？”丽莎冷笑着嘲讽，“‘通奸俱乐部’对一个曾经属于他们当中一员的通奸犯落井下石，会不会太薄情寡义了啊？”
　　　　“亲爱的，话不能这么说。”马斯克硬着头皮辩解：“地狱火俱乐部的确是聚众滥交，然而这些违背世俗道德的活动，也得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原则之上，夫妻双方都是各玩各的，不存在欺骗和背叛的因素，费弗尔和吕蓓卡的私情破坏了这条潜规则。”
　　　　“更不能容忍的是，费弗尔和吕蓓卡试图以他们两人的私生子窃取文德斯家族的爵位和财产，掐断文德斯家族的血脉传承，这是上流社会最深恶痛疾的阴谋。”
　　　　“地狱火俱乐部的权贵们，一想到同样的阴谋也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吓出一头冷汗，当然乐于借我的手清理门户。”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我记得，自从上次你替德雷福斯上尉出头，在决斗场上打败了地狱火俱乐部的会员亨利·弗瑞姆，就得罪了这个圈子，不再往来，他们怎么突然改变了立场，主动向你示好？”丽莎疑惑地问。
　　　　马斯克思索了一下，猜测道：“大概是保罗·波特在俱乐部里替我说了一些好话，使大家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首先我得承认，波特小侯爷很够朋友，要不是他在他那位法务大臣老爸面前替你美言，你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国王陛下与法务大臣的谈话当中，一经见报，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红人。”
　　　　“可是话说回来，我是真的讨厌地狱火俱乐部这个纵情声色的烂圈子！亲爱的，就算他们对你抛出了橄榄枝，你也不要再去参加那种下流的聚会了，好吗？”丽莎挽着未婚夫的手，眼中满是期盼。


第39章：小侯爵的信
　　　　“你放心，我以自己的名誉保证，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哪怕只是逢场作戏。”马斯克郑重地对未婚妻做出承诺。
　　　　丽莎脸上重现笑颜：“亲爱的，我去给你泡壶咖啡，提提神，好好准备周末的决斗！”
　　　　马斯克目送未婚妻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视线回到花篮上，感到压力很大。
　　　　正如丽莎所说，国王陛下和法务大臣的只言片语，把他这个小人物推上风口浪尖，成为时下的焦点人物。
　　　　不只是地狱火俱乐部，社会上还有数以万计的公众期待他在决斗场上击败杰克·费弗尔，平息民愤。
　　　　好看的言情
　　　　说实在的，马斯克并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也没有必胜的自信。
　　　　倘若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决斗中输给杰克·费弗尔，使得对方逃脱制裁，不仅愧对文德斯夫妇的委托，自己的无能也将令世人乃至国王陛下大失所望，从此沦为一个笑柄，亲手毁掉大好的前途。
　　　　真要走到那一步，马斯克宁可死在决斗场上，起码不用为一场失败背负一生骂名。
　　　　巨大的压力，使他感到精神焦虑。
　　　　越是焦虑，就越难以平静下来筹备决斗，胜算也就更低，陷入恶性循环。
　　　　马斯克实在无法凭借自身的意志力，保持良好的心态，于是就闭上眼睛，默默向自己的守护天使祈求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