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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看向杨彦，眼神中充满自信。
　　　　楚歌没有立刻回答。
　　　　只能说，魏昭帝不愧为历史上有名的聪明帝王，在帝王心术这方面，确实是登峰造极。虽然这种聪明只是小聪明，但在这种面对面的交锋中，还是给楚歌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困难。
　　　　而相较于王充的那些言论，魏昭帝的这番话显然更难辩驳。
　　　　因为王充说来说去，他自己的屁股不干净。他贪污敛财，纵容王党上奢下贪，搜刮民脂民膏，终究是不容于这个时代的主流道德标准。
　　　　但魏昭帝就不同了。
　　　　在这个时代，天下都是皇帝的私产，百官都是皇帝的家奴，而黎民百姓，则都是皇帝的牲畜。
　　　　在很多问题上，皇帝都有最终解释权，杨彦想攻击皇帝的私德是绝对行不通的，那有违这个时代的道德准则。
　　　　而且，皇帝既用贪官，也用清官，根据不同的情况，选出最适合的能臣去处理，这本身确实也是一件难以指摘的事情。若是只用像杨彦一样的清官，不说魏昭帝，历朝历代也确实没有任何一名皇帝能够做到。
　　　　所以，魏昭帝的这番话确实很有迷惑性，如果只是一般的文人，确实很容易被问得哑口无言。
　　　　在这次之前，楚歌已经进行过几次尝试，但效果都不佳。
　　　　不能完全从这个时代的忠君思想出发，也不能完全从现代社会的准则出发。前者会陷入魏昭帝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死胡同，而后者则是跳出了这个副本的基本规则，都会导致失败。
　　　　楚歌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请问大人，陛下所说的‘泛滥’，是何意？
　　　　“水淹没了山头算是泛滥，水淹没了平地耕田，算不算泛滥？王充若是权势熏天、威胁到了陛下，自然算是泛滥，可王充若只是培植党羽、搜刮民财，对陛下仍旧忠心不二，又算不算泛滥？
　　　　“恐怕在陛下眼中，长江与黄河泛滥，实际上是威胁到了陛下的权威。若是没有威胁到陛下的权威，那么即使黄河淹没千顷良田、让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那也不算是泛滥，对吗？
　　　　“王充权势熏天，王党遍布朝野，他们贪污赈灾粮款、各层税赋层层盘剥，致使国库空虚、百姓困顿，可陛下却仍旧不认为他们‘泛滥’，不认为他们需要治理。
　　　　“这是不是说明了，陛下所说的泛滥，其实并不在于黎民百姓的死活，而在于有没有人敢于冒犯陛下的权威？
　　　　“恐怕陛下不杀王充，却要杀我，不认为是王充‘泛滥’，却认为是我‘泛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魏昭帝瞬间变了脸色：“你！杨彦，你竟然说出如此无父无君的狂悖之语！”
　　　　楚歌的表情仍旧坚定：“大人，有句话叫，即食君禄、便有臣职。也有句话叫，即食君禄，君父即父。我杨彦始终视陛下如父，又谈何无父无君？
　　　　“天下黎明百姓，莫不是陛下的子民，莫不视陛下如父。可陛下又和何曾将天下百姓视为子民？不仅坐视王党做大，还将弹劾王党的忠臣施以廷杖、投入大佬，还让翰林院的大儒们一起驳斥一封字字泣血的谏书！
　　　　“陛下何曾体察民间之疾苦，何曾想过几千万百姓有君而无父，有官而如盗！可曾闻，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陛下既然只将自己视为高高在上的‘君’，从未将自己视为爱护子民的‘父’，那又凭什么让百官与百姓，将陛下视为君父？”


第33章　浩然正气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楚歌已经做好了副本失败的准备。
　　　　因为他的这番话，确实有怼皇帝泄愤的意思。
　　　　说实话，自从开荒这个文士副本以后，楚歌作为一个玩家，着实憋了一肚子火。
　　　　我一个忠臣，看到权臣当道、皇帝昏庸，搭上命冒死进谏，为的不是你皇帝的江山吗？
　　　　我图个啥？
　　　　结果又是廷杖又是下狱，连个太医都没有，我还得拿个破瓷碗给自己刮骨治伤，然后你们这些不干人事的，还想方设法地想要拿各种歪理驳倒我？
　　　　要么就是想污名化，想证明我是为了“邀取直名”，要么就是想劝我同流合污，大家一起开摆。
　　　　在这世界上，当个好人，当个好官，有这么难吗？
　　　　当权臣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难，上有皇帝下有党羽，哪张嘴都要照顾；当皇帝的也口口声声说自己难，还说什么清官贪官都要提防，那怎么不说说这个烂摊子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无限膨胀的私欲？
　　　　是啊，你们都难，就清官不难，就百姓不难？
　　　　虽然楚歌是个历史系的学生，对历史上的这些操蛋事已经看过了太多，本该已经见怪不怪，但此时亲身体验了杨彦的人生之后，他还是很想大喊一声：这个世界真是一坨臭狗屎！
　　　　所以，他这次对魏昭帝说的这些话，其实也不全是为了通关。
　　　　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发泄情绪！
　　　　就是想把这种心里一点都没逼数的皇帝给臭骂一顿。
　　　　虽说这种发泄情绪本身也还是在当时的那个时代框架之内的，遣词造句方面也都还算是比较考究，但措辞已经算得上是十分严厉。
　　　　万一魏昭帝恼羞成怒把他给杀了，说不定副本还是会失败。
　　　　但楚歌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大不了就再来一遍呗。
　　　　反正先做做嘴瘾，这种皇帝不骂，留着过年？
　　　　只可惜自己这是文士副本，不是刺客副本。
　　　　否则，早就从墨玉麒麟里掏出宝剑给他捅死了！
　　　　果不其然，魏昭帝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哪怕是在刑房中昏暗的灯光之下，也能明显地看出来他脸色的变化。
　　　　但是魏昭帝却根本想不到任何说法反驳，只能脸上青筋抽动，怒骂道：“反啦，反啦！反……”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身子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在外面等候的太监和护卫们一股脑地涌进来，刑房内乱成一团。
　　　　楚歌还被绑着，心中呵呵。
　　　　活该！
　　　　也就是我不能动，我要能动，真想上去再给你两脚！
　　　　只是看现在这个样子，都把皇帝给气得差点厥过去，怕是副本也不可能通关了。
　　　　没事，反正骂爽了，大不了再重来一遍。
　　　　然而就在楚歌做好准备从头来过的时候，他的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
　　　　【文士试炼：为民立命】
　　　　【通关！】
　　　　【通关评价：相信经过这个简单的试炼之后，你会明白“为生民立命”这看似简单的五个字背后，需要多么坚定的信念。】
　　　　【已解锁“文士”身份选择！】
　　　　【文士身份专属天赋“浩然正气”：当你处于问心无愧的状态时，你胸中的浩然正气更容易影响别人，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也能给其他人带来强大的增益效果。】
　　　　【备注：专属天赋在选择该身份后将永久默认生效。专属天赋随着身份的提升，后续仍可获得强化效果，请酌情与可选天赋进行搭配，发挥最大效用。】
　　　　楚歌有些茫然：“嗯？我通关了？
　　　　“这样也能通关？
　　　　“不对，应该说‘这样才能通关’，这就是这游戏所鼓励的通关方式！”
　　　　刚看到这个通关界面的时候楚歌还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本来以为这副本都要失败了。
　　　　《暗沙》这款游戏的核心，在于扮演，也就是要扮演各种各样的历史人物，完成他们的既定使命。
　　　　而文士副本的主角是杨彦，杨彦的使命是上疏弹劾权臣王充、劝谏魏昭帝。
　　　　而楚歌最后对魏昭帝说的那番话，其实已经明显超出了杨彦这个人物的设定。
　　　　其实古代的所有名士、忠臣，都是有他们的历史局限性的。比如杨彦，他虽然上疏劝谏魏昭帝，但他对魏昭帝确实是一片赤诚衷心，甚至在绝笔诗中，都还专门有一句“天王自圣明”的诗句。
　　　　意思就是说，魏昭帝是圣明的，只是一时糊涂，或者被权臣王充蒙蔽。我上疏，是为了提醒陛下，尽我为臣的职责。只要陛下知错能改，那就善莫大焉。
　　　　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他的这种行为当然是无可指摘的，而且还会被视为读书人的道德典范。
　　　　但是在楚歌这个现代人看起来，多多少少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因为魏昭帝明显就是个昏君，虽然没昏到那种酒池肉林、民不聊生的地步，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恣意妄为也确实害了不少的黎民百姓。
　　　　那些因为蝗灾、旱灾填不饱肚子，救灾粮食又被王党换了麸糠和草料的灾民，那些活活饿死的百姓，归根结底，不还是被这个昏君给害死的吗？
　　　　如果没有这个皇帝因为一己私欲而纵容王充，又怎么会有王党的恣意妄为？
　　　　所以，楚歌对魏昭帝可没有杨彦的那种忠君思想，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个狗皇帝往死里骂！
　　　　虽说他在副本里为了扮演杨彦已经刻意收敛，但这种行为本身也仍旧超出了扮演杨彦这个人物的范畴。
　　　　即便如此，《暗沙》这款游戏也依旧判定他成功了。
　　　　楚歌若有所思：“看来，《暗沙》这款游戏的设计者，其实也是支持我的看法的？
　　　　“我确实是在扮演历史人物，不能完全超脱当时的时代背景，不能用现代人的道德观念和行事准则去代入当时的历史人物。
　　　　“但是，我也不必那么严格地完全一点不差地扮演，甚至我还可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发挥，弥补当时历史人物的一些局限性，只要符合这游戏所倡导的精神就可以了。
　　　　“在文士副本中，关键词是‘为民立命’而非‘忠于君主’，也就是说，我在忠君这方面完全可以表现得弱一些，但为民请命这一点必须做到位。
　　　　“反之，如果我完全忠于君主，却忽视了黎民百姓所受的苦难，那么这个试炼依旧还是要失败的。
　　　　“如此说来……是不是所有的扮演，都是这样的标准？
　　　　“这游戏中的所有事件和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是站在黎民百姓的角度。
　　　　“刺客试炼中，聂让刺杀燕灵帝是为了黎民百姓；武卒试炼中，无名副将协助耿忠将军镇守边城抵御北狄，也是为了黎民百姓。
　　　　“至于游侠试炼，目前掌握的信息虽然不多，但诛杀恶霸也算是为了黎民百姓。
　　　　“嗯……这一点很关键，总结出扮演的准则，对后续的副本通关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楚歌觉得，自己开始慢慢摸到了这款神秘游戏的套路，也开始逐渐理解它的内涵。
　　　　这款游戏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在简单地扮演那些历史人物再重现一遍历史，也有一些更深层次的目的。
　　　　只不过因为目前玩家们接触到的都是新手试炼副本，恐怕连这游戏内容的百分之一都没接触到，所以这种想法也只能算是一种猜测，还没办法石锤。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对玩家们的游戏思路起到引导作用了。
　　　　楚歌也没有纠结太多，直接选择了文士的身份。
　　　　目前看来，四种不同的职业各有特点，如果用传统RPG游戏的职业划分来看，武卒就是标准的战士，而文士则更像是辅助职业，浩然正气明显就是个加buff的技能。
　　　　不过在这游戏中，四种身份也不仅仅代表着职业，还会影响进入游戏后所扮演的人物身份。
　　　　楚歌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战斗天赋，另外三种职业都不太适合，还是选文士这种辅助职业，解谜、给队友上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