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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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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苇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他说:“我听腻了一切音乐,只有这些是属于我的。”

    芦苇又说:“从十七岁到现在,整整五年,我就剩下这些东西了,它是你给我的。”

    芦苇的头一直在仰望着,万方清楚地看见她的双唇在焦渴地颤动着。他放下口琴,猛地将自己的双唇压上去。芦苇没躲避,万方感到她浑身发烫,同时也感到自己热血沸腾,他一腾身就将芦苇放倒在沙发上,然后就去解她衣服上的扣子。芦苇嘴里叫着别别别,拦他的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当芦苇赤裸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时,万方的手脚变得忙乱起来,总也解不开自己的衣扣。

    万方好不容易将扣子解开,顾不上脱就向芦苇扑去,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何大妈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后,猛地扑过来,嘴里大叫着,说万方是个大坏蛋,竟欺负到她女儿头上了。芦苇推开吓蒙了的万方,抱着自己的衣服冲进卧室里,放声大哭起来。

    万方有点清醒了,他反复自语,说她怎么会是何大妈的女儿呢。何大妈不停地打着万方的脸,恶狠狠地要拖万方到派出所去,让法院判他二十年徒刑。

    外面楼梯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六七个男人和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进屋子,问出了什么事。何大妈正要开口,又突然止住。有人又问她,怎么轻易让一个在垃圾堆里滚的农民进了屋。

    何大妈出乎意料地说:“我就是为这个发脾气,他见我给了点好脸色,就硬往屋里闯,说是看看有没有要他帮忙做的事。”

    何大妈回头要万方走时,声音已很平静,卧室里的芦苇哭声早就听不见了。万方还没出门,身后就传来一片呸呸声。

    万方一直在小屋里待到黄昏。陈凯一进门就问,整六点了,怎么还不吹口琴。万方下意识一摸口袋,才想起口琴掉在芦苇家里了。陈凯又问他下午到谁家里去了,闹得全小区里都有些人心惶惶。万方反问他到底听说了什么。陈凯说也没什么,只是发觉整个小区的人都对万方特别反感。陈凯追问了几次,万方心里烦,一个人开门走出去。

    半路上,万方想起这事得同万有商量一下,以防万一何大妈真的告到派出所后,有个应对的办法。他没把握万有下没下班,若是下班了就无法找,他只能去公司碰运气。这一回是轻车熟路,万方很快就找到了万有的办公室。他听见里面有动静,敲了一下门,也没等里面做出反应,一扭锁把就闯进去。但他很快就像碰见蛇一样跳回到门外,然后顺原路逃到楼下。十几分钟后,他见过的那个女老板李总一脸不高兴地从楼内出来,钻进一辆白色宝马轿车,一溜烟走了。随后万有也出现了。万方迎上去时被万有狠狠地踢了一脚。万方顾不了痛,责问万有怎可以同都快老掉牙的女人鬼混。万有没好气地说,如果不这样,能有我的今天?万有问他来有什么事,万方将下午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万有想也不想就说,不管怎样,还是先到派出所去自首为上策。

    一想到派出所,万方心里就没个谱,他走到似乎很森严的门口,又退回来,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陈凯打呼机。陈凯赶来后,万方又将对万有说过的原话再说一遍。陈凯当即拦住他,要他别做苕事,这一自首,往后的麻烦事可就不断了,将来发了什么案子都会怀疑是他干的。陈凯说因为是好朋友,又是同病相怜,他才说实话。万方不听劝,非要陈凯领他进去,不管怎样,交代清楚以后,自己心里会踏实一些。陈凯没办法,只好提醒万方将来若后悔可别埋怨他。

    陈凯同派出所的人很熟,进出大门小门都像进他们住的那小屋,值班的小胡录了万方的口供后,在强奸未遂四个字后面打了个问号。小胡让万方先别走,陈凯只好留下陪着他。小胡自己骑上摩托到何大妈家走了一趟,不到十分钟就返回来,张口就责备陈凯开什么玩笑,何大妈和芦苇都矢口否认有这事。小胡将笔录撕下来搓成团砸向万方和陈凯,并且不无讽刺地说,这种情况他在警校学习时,听心理老师分析过,有些进城不久的农民,面对诱惑又不能排泄,就会产生压抑心理,心里想着城里姑娘,行为上又很自卑,最终会出现癔想,以为自己强暴了谁。小胡还说,何大妈亲口说过,万方这样的人想碰她女儿一指头都是绝无可能的。

    万方回到小屋,一个人待了两天两夜没出来。

    第三天早上,万有突然来了。万有被他的老板炒了鱿鱼,原因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万方撞破了,而这是断断不能容允的。不过老板给了万有一笔数目不算小的安置费。万方没说对不起,而说这样的结局来得越早越好。万有代替万方在小区里清理了一天垃圾,他穿着做助理时的西服和皮鞋,惹得小区里的人都在悄悄议论他的来头。收班回到小屋,万有直叫痛快,说是索性就这么干一个月,然后再去做别的发展。

    六点钟时,万有忽然指着窗外的芦苇告诉万方,那是一只“鸡”。万方有些傻眼。万有说他曾包了一个月,花了8000块钱,不过都是公司的账上支出。万有要出去将芦苇叫进来玩一玩,万方连忙将他拦住,并将那天的经过又对万有说了一遍。万有听到万方说芦苇那哭是一种到了极致的伤心与无奈,表情里也有一种黯然。

    这时,小男孩“丹麦王子”出现在小屋门口,他将一只小包交给万方,并说是芦苇姐姐托付的。万方打开纸包:一块洁白的新手帕包着那只丢失了的口琴。

    万方拿起口琴正要吹,忽然发现上面有一道半弧形的口红印痕。万有在一边说,若是有把小提琴就好了。陈凯听了,自告奋勇地说他看见隔壁单元楼梯间里住着的那个写剧本的大学生有一把小提琴,他可以去借来。

    陈凯果真将小提琴借来了,还说他看见那桌上放着一部剧本的手稿,题名叫《音乐小屋》。

    万有觉得这题名特别有回味。他很快将几根弦调准,一挥弓,便同万方的口琴合奏起来。陈凯没事干,只有用手指敲着桌面,打着节拍。

    城市大了,膨胀了,便什么都有。有人说,城市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你们都往城里涌,谁来种田,谁去生产粮食。然而,如果有这么长、这么宽的一把大刀,将城市像切蛋糕一样切成一百块,这百分之一的每一块会不会如同一处不起眼的乡村小镇哩!北风也好,霓虹也好,春色也好,只有心中的旋律永远无法弄碎!

    这些都是陈凯三心二意时想到的。

    十八婶没有抬头,她在地上搜寻着。只剩下半截的屋梁旁,暴露出麻绳模糊的影子。麻绳已经烧成许多节。借着半明半暗的月光,十八婶细心地将它们一节一节地连在一起。当她结好第十八个结时,地上突然一抖,传来一种巨大的音响。

    ——《女性的战争》

    当男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

    女人们能做些什么呢?

    当国破家亡,风雨飘摇之际,

    她们能不丧失信念吗?

    战争是男人的战争,更是女人的战争,

    因为她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国,

    还有容纳了她们所有深情的家庭和爱人。

    当灾难真正降临时,

    她们不是哭哭啼啼怨天尤人,

    而是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也撑起了民族大义的一片天。

    无论是痛失爱子的十八婶,

    还是在结婚当天见证了丈夫惨死的九妹,

    都有着温柔表皮下的坚韧筋骨,

    和穿越漫长时间的坚定信仰。

    她们用沾血的反抗完成了对民族、家国的奉献,

    也完成了一个女性最疼痛的蜕变。

    赵亦然
………………………………

女性的战争

    十八婶

    ……那时,只要村长出门到区里开会,从稍懂人事的孩子起,村里没有一个人不将心提到嗓子眼。有时,村长在区里开会耽搁了,没有如期回来,全村人也陪着度日如年地熬下去。好不容易等来那一歪一颠的身影,家家户户却关上大门。不管是躲在窗后的大人或趴在门缝上的小孩,全都不敢作声,直到那双瘸腿发出的笃笃声越过自家的门口,才长长地吁口气。从日本人占领县城时起,村里的交通员不知换了多少名,如今,说什么也没人肯当了。一次又一次,烈士通知书交给谁家以后,在那些大恸悲号或悄然哀泣中,作为交通员的,谁也摆脱不了似乎正是自己将死神带给了这家人的感觉。所以,从半年前开始,送信的事只得由村长自己捎带着干了。

    那年中秋节,令全村人焦虑不安的一重一轻的脚步声,终于在村子中间的青石路面上响起来。直到它缓缓地停在十八婶那低矮的茅屋前,人们才明白,村长的脚步声为何比以往更沉重:十八婶的独生子盛有,是村长去开会前参军的,开始还说过了中秋再走。他才离家七天,要到明年这时才满十六岁,十八婶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

    “独脚鬼,你走错门了,快上别家去吧!”

    绝望的叫喊声从茅屋里传出来。

    “开开门吧,我有话对你说!”

    “你别想用什么光荣证来骗我!你自己留着吧,你有三个儿子,盛家却只有这么一条根。他爸爸叫日本人活埋了,难道你想让盛家断子绝孙吗?”

    村长仍旧单调地请她开门。

    “独脚鬼!你拿回去自己用吧,舍不得大的可以给小的,舍不得小的,那就给你的二儿子——”

    直到这时,村长才变着调说了另一句话:“你不要说浑话!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四岁,最小的还在吃奶。”

    村长不再像以往,非要磨到哪家哪户开门放他进屋,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十八婶跳出来。

    “独脚鬼,你进来吧!”

    村长竟然不理睬,瘸着腿,东倒西歪地继续向前走。

    “村长,留下它吧,我认命了。”

    十八婶开始哀求后,村长为难地走回到她面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支吾了好久。

    “不是不肯,这东西不应当给你。”

    “为什么?那么大一个男人就换成一张破纸片,你还不肯给我这做妈妈的,难道还想用它去害别人!”

    愣到最后,村长才无可奈何掏出那张纸片。

    “这东西藏好,不要给别人看。”

    村长递过纸片后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铅灰色的月光穿过蜘蛛结成一只大网的窗户,方方正正地铺在十八婶的床前。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巨大的黑影将月光遮掩得只剩下四只角。十八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村长走后她就倚在床头,麻木地望着屋梁,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麻绳。黑影无声无息地挪近床沿。

    “妈妈!”

    十八婶浑身震颤起来。

    “妈妈,是我,我是盛有哇!”

    “你不是死了么?”

    “我没死,真的没死,全营的人就剩下我和两个伙夫,营长都死了,我的腿上也让日本人捅了一刀。”

    “独脚鬼,我早就说你是找错门了。妈没死,盛有你怎么会死呢!”

    一盏油灯点亮了。豆粒般昏黄的光亮下,十八婶伸出两只筋脉虬结的手,替儿子脱下血肉模糊的军装。她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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