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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凛又问。
　　这是一个咣咣咣地抨击灵魂的问题。
　　王小虎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回答。
　　伊凛见王小虎答不上来，也不怪他，只是发出轻叹：“今天，给你上三课。第一课，无论是人是妖，皆不可貌相。”
　　王小虎默默看着虎妖，看看伊凛，又看看虎妖，又看看伊凛……心想确实如此。
　　虎妖看似凶神恶煞，现在却惨兮兮的。
　　而林哥看似弱不禁风，却比虎妖还凶猛。
　　这一课上得真好。
　　伊凛又道：“第二课，越漂亮的女人越懂得骗人，你看看她的爪子。”
　　王小虎低头一看。
　　果然，在王小虎与伊凛唠嗑时，虎妖正偷偷摸摸地从五指中突出利爪，趁着两人不注意，在磨着屁股后面的木藤。眼看木藤都快被磨断了，伊凛一语道破，让虎妖愣在那里，再也不敢乱动。
　　“前辈饶命！”
　　虎妖一看伊凛如此神通，哪里还敢折腾，这下彻底老实了，心如死灰，听天由命。
　　“至于第三……”伊凛缓缓说着，重新将目光落在虎妖身上，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人和妖，皆不可貌相。”
　　“啥？”
　　王小虎挠挠头，这不是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遍是几个意思？
　　可伊凛没理会他了，自顾自地开始盘问老实下来的虎妖。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如有不实，大鞭子伺候。”
　　“妾身不敢，前辈请问。”
　　虎妖明显是怕了，一听“大鞭子”仨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里咯噔一下，整个妖身绷得梆直，任由木藤捆绑，不敢乱动。
　　“姓名？”
　　伊凛开始走流程。
　　“白楚楚。”
　　“性别？”
　　“……母。”
　　“真的？”
　　“不敢欺瞒。”
　　“年龄？”
　　“妾身化形至今，已百余年。”
　　一听“百余年”三字，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小虎陡然瞪大眼睛。
　　他开始掰着指头，想要数一数，一百年是多少年。
　　半时辰后。
　　伊凛完事了。
　　他大致问明白了虎妖白楚楚的生平与故事。
　　一百年前。
　　大庆鼎盛，世间还没那么乱。
　　当然，妖魔是有的，但那时不少玄门中人常常出来行侠仗义，妖类不敢横行。
　　而白楚楚当年只是一只小白虎。
　　她懵懂无知，灵智未开。
　　她久居山林，过着称霸山林的潇洒日子，无忧无虑。
　　但有一天，一位和尚闯了进来。
　　和尚叫做金叶禅师，她馋和尚身上的肉香，扑了上去。
　　没想到金叶禅师是一位修行之人，三两下就把白楚楚给打趴了。
　　可当时，金叶禅师却没有因此而取白楚楚性命，反倒叹息着对迷迷糊糊的白楚楚说了一句：“你注定命途曲折，他日修炼有成，也不知是福是祸。也罢，是福也好，是祸也好，今日贫僧来此，或许便是注定来点化你。”
　　金叶禅师说完这句让白楚楚至今想不通的话后，便抡起金闪闪的禅杖，把白楚楚敲晕了。
　　白楚楚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迷糊了，近视也好了，爪子利索了，登山也不喘气了，像是开了挂一样。
　　而金叶禅师走后，在一旁石头上，刻下了一行字。
　　白楚楚当时不识字，她为了知道金叶禅师留下了什么，好不容易化形后，悄悄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世间，把人类的文字给学会了，终于看懂了金叶禅师的留言。
　　原来是一句话：“当妖有了人心，它便不再是妖。望你好自为之。”
　　自从那以后，白楚楚就决定，不再滥杀人类，改当一只好虎。
　　但世人对妖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白楚楚在世间躲躲避避，不断变幻身份，在数十年后，终于厌倦了这种生活，无意中来到了青牛山，决定留在这里隐居。
　　一直到了今天，修炼百年的白楚楚，被伊凛捆成粽子、用鞭子往死里抽。
　　她心里的委屈，可不止一点半点。
　　刚才的哭，滴滴眼泪发自真心。
　　太惨了。
　　王小虎一直在旁边听着。对他而言，妖类属于新鲜的物种。他唯一接触过的妖，也就是当年和伊凛一同苦战的鼠妖。他万万没想到，人和妖居然能坐在一块，和平交流。
　　听完虎妖白楚楚的故事，王小虎古怪地看了伊凛一眼，觉得白楚楚更可怜了。
　　等等。
　　不对，王小虎忽然想起了伊凛给自己上的第二课：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虽然虎妖不是人，但类比过来，越漂亮的女妖也越会骗人……这没毛病吧？
　　于是王小虎纳闷道：“林哥，你信她？”
　　伊凛打了一个响指，双手的深红锁链化作点点红尘消失不见。白楚楚一看鞭子不见了，虎胸一鼓，虎躯一颠，松了一口气。
　　“我不信她，可我相信我自己。”
　　伊凛又打响指，木藤快速萎缩，所有的木钉通通飞回了伊凛手中。白楚楚一看伊凛懂得“隔空摄物”的手段，心里更肯定伊凛是来自玄门的推测，也不知是哪家的精英弟子，居然没事跑来这种山坳坳里体验生活。
　　王小虎不明白。
　　伊凛竖起两根指头，解释道：“一，虎擅长潜行捕猎，我们在入山前，她扯着嗓子在吼，真要是捕猎，早把猎物给吓跑了。她其实是在警告我们……准确来说是想要藉此吓跑我们。二，之前第一个照面那一下，如果她真要撕了你，她应该瞄准的是你这个位置。”说着，伊凛伸出手掌，五指并拢，示意着在王小虎腰间划了一下。
　　王小虎恍然大悟，在伊凛的提醒下，他想到了那些树桩割裂的位置，全比他的身高要高一截。哪怕他当时没有倒下去，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原来如此！
　　王小虎对伊凛更是心生佩服，没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伊凛就已经看透一切，这根本就不是十二岁的孩童能够拥有的智慧。
　　“林哥牛逼！”
　　王小虎来了一句从伊凛处学来的“方言”。
　　“废话。”伊凛收好木钉，翻了一个白眼，默默认可了自己牛逼的评价，然后再次看向含泪恢复自由身的虎妖白楚楚，问出了他来此另一个目的：“白楚楚，有传言说，青牛山曾经是五千年前七绝女帝的居所，你在这里呆了十年，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当伊凛问出这个问题后。
　　白楚楚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盯着伊凛，仿佛在看着一个怪胎：“前辈……竟不知此地？”
　　见伊凛不答。
　　虎妖白楚楚语气一顿，眸子里多了几分幽怨：“那么前辈为何来此？”
　　她其实想问的是，前辈您既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特殊，敢情今夜是专程鞭我来了？


第794章　无字碑
　　“呵，这你无需知道。”
　　伊凛故作高深莫。
　　白楚楚虽然心有疑惑，但她被说服了，纵然心有疑惑，也不敢多言，乖乖带着二人，来带青牛山山顶。
　　让伊凛意外的是，
　　青牛山山顶，居然有着一个小小的村落。
　　准确来说，应该是曾经的村落。
　　青牛山山顶，
　　坐落着一间间残破的草庐。
　　王小虎没有多想，但他仍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下意识说道：“呀，这里居然有村子！”
　　伊凛仔细打量着一间间残破的草庐，在沉默片刻后，他看向白楚楚，问：“为什么？”
　　注意，伊凛问的，不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是这里住着谁。
　　而是……为什么。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和只看见表象的王小虎不同，伊凛察觉到怪异之处，所以才问的是“为什么”。
　　白楚楚似乎被伊凛打服了。
　　她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在伊凛问起此事时，白楚楚盈盈一拜，反问：“前辈知道七绝女帝，可你是否知道……无字天碑？”
　　“哦嚯？”
　　伊凛鼻腔里哼出了高调的提问声。
　　“咳咳。”白楚楚忽然懂了，原来啊，这前辈是深居于玄门中的精英弟子，从未外出历练，所以对于世间秘辛一无所知。白楚楚一边暗想，到底是哪家玄门培养出如此厉害又如此无知的角色，一边生怕伊凛生气、快速回答：
　　“前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自然是知道的，恕妾身献丑了。”白楚楚先是圆润地奉承伊凛一句，然后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说出：“传说五千年前，七绝女帝在踏破虚空飞升上界前，曾留下十座‘无字碑’。”
　　伊凛察觉到白楚楚微妙的心思，于是板着脸，点点头，顺便指着身旁一脸懵逼的王小虎说道：“我自然知道，可我师弟对此一无所知，你可细说。”
　　白楚楚恍然大悟，原来能打能捆能鞭笞的前辈，是在照顾师弟啊！于是白楚楚再无半点疑虑，盯着白小虎那懵逼的脸，将自己所知一切细细道来：“五千年前，七绝女帝留下种种传说。可最为让人熟悉的，便是这无字天碑。”
　　“无字天碑上，无一字一文，五千年来，无数修士对此趋之若鹜，以为七绝女帝在无字天碑上，留下了自己能无敌于世间的奥妙。可多少年来，多少道、魔、佛中的翘楚，在十座无字天碑前参悟，甚至大打出手，但均无所得，最终不了了之。”
　　白楚楚一边说着，指着远处。
　　果然，在村落外，是那山崖边，一座小小的石碑，寂寥无人问津。
　　伊凛与王小虎皆是沉默不语。
　　白楚楚叹息一声：“多少年来，无数人为争夺无字天碑的所有，而产生争端与杀戮，直至百年前，天剑门一位先辈，终是在此参悟十年，终是发现无字天碑本是一个笑话时，终于了结了千般争端。”
　　“笑话？”
　　伊凛扬扬眉头，看向远处青苔斑驳的石碑，轻声问。
　　“是的，”白楚楚点头：“那位天剑门先辈明言，石碑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讯息。甚至，他将天剑门内无字天碑所在处，放开让所有玄门中人参摩，所有人终于信了此事，于是不了了之。”
　　伊凛很奇怪，于是问：“你身为妖族，如何知道这些秘辛。”
　　白楚楚对伊凛这些问题心道纳闷，但也不敢多问，只是笑道：“前辈年轻，有所不知。这些根本不是秘辛，玄门中人，人尽皆知。”
　　说着，白楚楚奇怪地瞟了伊凛一眼，似是在疑惑，以伊凛的身份地位，居然不知此事。
　　伊凛圆润地拍了拍王小虎肩膀：“懂了没？”
　　“懂……？”
　　王小虎仍是一脸无辜。
　　他本是一位农村少年，懂这些才叫怪事。
　　“长辈曾于我提过，但我从未在意。”伊凛摇头晃脑地叹息，无意间，又了了白楚楚的一件疑惑。
　　白楚楚通过这段时间内的接触，渐渐地将伊凛的真正身份脑补完全了。
　　原来啊，
　　伊凛是某个玄门的精英弟子，长年深居门内，现在出来历练除妖，虽然历练不深，但天资牛逼，实力强横。
　　这么一想，白楚楚将脑袋垂得更低，不敢多问。
　　伊凛一边想着，此行将王小虎带来，真的带对了；他一边朝崖边石碑走去。
　　事实上，伊凛早就注意到这些草庐的年份，参差不齐。
　　有的草庐只有茅厕大小，历经风霜，崩塌一半。
　　有的草庐足足有二室一厅，用来承重的柱子早已被腐蚀干净，布满虫洞；看起来搭建这草庐的，曾经也是一位懂得享受的妙人。
　　有的草庐只剩下草，连上面的房子都没了，也不知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