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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与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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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榆香居单间坐下以后,幡爷说:“我那伙计把我那手机号码告诉你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我名字吗?你怎么见着我才知道是我?”
“说真的,你那名字以前我也从来没记住过,你就是幡哥嘛!看你,也算发了财的人了,衣服还是这么穿!”
幡爷四季上身都只穿一件衣服,从没穿过所谓的内衣,春秋要么光身子穿衬衫,要么光身子穿中山装、西服外套、茄克衫,天凉了,光身子穿毛衣,最怪是到了冬天,光身子穿冬衣,以往是棉袄,现在是皮茄克、羽绒服,从来都绝对只穿一件衣服,而且很少穿套头样式的,一般都是当中可以解开扣子拉开拉链的,他在坐下吃饭时,稍觉热一点,便会习惯性地敞开胸怀,而那两片又鼓又硬的胸肌,便会赫然暴露,并且随着他说话咀嚼,肌肉纤维还会有所跳动,构成比他面部还丰富的表情。
“瞧你,怎么发得不再横一点!我总觉得,你该比我发得大!”他们各开自己的车来到这榆香园,幡爷只不过是辆桑塔纳2000。
“是呀,就冲我这样穿衣服,能当再大的老板吗?”幡爷又灌自己一盅,问,“你他妈是怎么发到这地步的?怎么又叫他妈的什么‘鸡’了?你这么阔了,你该养‘鸭’啦,你这改的什么名儿吆!”
“咳,瞎胡混,让我赶着了呗!”马姬娜告诉他:“我现在是外国人啦!”
“外国人?瞧你这副中国人的下水!这么多麻辣还不够,又点什么重庆毛血旺!”当时佟妮告诉马姬娜没有猪血这菜做不了,马姬娜就改点了虎皮尖椒。
马姬娜现在持有哪国护照?她是外籍华人了吗?她不想细说,也一下子说不清,就像幡哥一下子说不清他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一样。按护照的显示,她现在并无中国血统。如果在菲律宾,她算得一个外籍菲人。她是从深圳偷渡到香港,再从香港转到菲律宾,最后她顶替了一个死去的菲律宾女子的身份,那女子的名字译成中文是姬娜·玛撒宾塔……再后来,她以外商身份进入中国,名片上的名字成了马姬娜,没在都会中心活动,只在边缘游猎……她一直没有结婚,也一直没有停息过跟男人睡觉,也曾包养过“鸭”……她父母已经双亡,也不跟弟妹联络,就是偶然遇到过去认得的人,她也装作绝不认识,人家也就只能心存疑惑而不敢认她,真个是独来独往,六亲不论。但幡哥对她是个例外。她并不跟幡哥把这些年来的经历交代清楚,也并不想把幡哥这些年来的情况弄个清楚,这次巧遇令她非常开心,但也并不想就此保持密切联系,幡哥对她亦然,这也就是他们坐在一处吃喝如此放松的根本原因。至于引出他们见面的那个具体原因,幡哥认出她来没多久就说了:“你安这破取暖设备干什么?我明天就让底下来了给你拆了!人家上这个当情有可原,你他妈也来瞎凑热闹!”两个人就哈哈大笑,把那厅里水晶吊灯的叶片都震得瑟瑟发响。
马姬娜现在真是大发了。她最得意的大手笔,就是帮一个省的一个地区市搞外贸。她把一种半成品原料进口给一家企业,又把一家企业的产品出口到境外。当地的官员对她真是感激莫名,因为统计起该处的外贸进出口额度,那真是非常地喜人,比附近各市高出许多个百分点。但其实她为这家所提供的“进口原料”,就是那家所生产的“出口产品”。两家企业所在地离得并不远。两家企业的头头,连同当地某些主管部门的头头脑脑,都由她分别邀请到国外“考察”过,她会安排他们去赌城“开阔眼界”,去红灯区脱衣舞场了解那边社会有多么腐朽。至于那些既是“出口”又是“进口”的半成品原料究竟是不是真到境外公海上兜了一圈,谁能说得清楚?也许开始几批还兜过,后来么,简直就径直地用卡车运过去,但一应证明单据等等俱全。多好玩的外贸生意啊!
俩人吃喝聊骂正在兴头上,那呜哇鸣叫着的警车开进了榆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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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金牌鲍翅皇
警车的到来,让几个人极不高兴。
首先是蔡宪。牌战正酣,手气正旺,怎舍得停下?而且,小区出了什么事,一般都是由保安队请示他,经他批准,然后再报警。想必是业主自己报的。一般业主有事也会先找保安,这回是哪个保安这么糊涂,竟没把业主稳住?那冯团长又是怎么回事?事先也不来汇报,警车进门了,才跑进来见他。蔡宪听明白,无非是那陈画家丢了个照相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警笛鸣响,一园皆知,众业主本来对物业就很有意见,这下一定会觉得保安方面出了漏洞,没了安全感。他看那冯团长一脸晦气,大失往常的英姿杀伐,站在他身旁竟一筹莫展,更不禁满腔怒火,把桌子一拍,吼起来:“就说我不在!谁拉的稀屎谁擦屁股!你给我滚!”完了扭回头,对三位牌友说:“接着来接着来!他妈的一个破相机也值当打110,真他妈穷疯了!”稀里哗啦就游泳般地洗牌。其实那圈还没打完,本来就要“门前清”叫和的汪总就冲他高叫:“嘿嘿嘿,有你这么赖皮的吗?”……
冯团长不仅是不高兴,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刚刚发生不久的,雪教授家的那一幕,让他胸臆里满溢着罪感。他是从天堂,回到了地狱?不不不,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雪教授家是地狱,现在他是回到了地面……但那又是多么迷人的地狱啊!……他很难从天堂或者地狱里的那个角色,转换复原为一个保安队长,原来接应镇派出所或者刑警队来人,对他来说是驾轻驭熟的事,此刻他迎着停稳的警车走去,却六神无主……
在厨房帮着洗盘碗的何凯烦透了。他知道,按惯例,这些开警车来的,事后多半要由蔡总挽留,到榆香居吃“工作餐”。那就又要折腾好一阵。他那意义重大的晚宴,还能不能如期举行啊?他朝备料的大乱望去,大乱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再朝狐狸望去,正在旺火前颠锅,看不清表情。
不高兴的还有王茂。警笛声响以前他就不高兴。因为蔡总他们又来打牌,他们轮休的保安队员不仅不便进屋到自己床上躺靠,更糟糕的是,也就不能看电视和光盘。有个卫星台正播《情深深雨濛濛》,他们前几天都看的,现在还记得头天那一集最后的“扣子”,究竟今天的两集里,怎么解开那“扣子”,又有怎样的新“扣子”出现?此刻他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心里痒痒的。他们这些保安的生活,说实在的,上班和下班并没多大的差别。榆香园就那么大,那个空间上班巡逻得已经腻味到要吐,下了班难道还把那空间当公园逛?纪律上又不许随便出园门,因此下了班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看看电视和光盘,现在《情深深雨濛濛》看不成,头天请假出去,从园外音像店租来,本是留到今天晚上看的那盘成龙武打片,也看不成,而且后天还盘时必得加钱!唉!警车进园后,王茂高兴了一小会儿,本以为蔡总他们的牌局也就收场,结果发现是队长去迎那些人,张嘴就是“对不起蔡总不在”的谎,宿舍也依然还是赌场!他一脚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恨恨地把双臂展开用手掌抠住椅背,无聊地望着自己伸直的双腿。忽然,他想起来,有一天,他轮休,也是这样的姿势,坐在那边甬路边的长椅上,恰好陈画家送一个客人路过,看见他,那客人就说:“小伙子,好长一双胳臂好长一双腿,若是从小培养,是个芭蕾舞剧《天鹅湖》里演王子的料!”陈画家也点头说:“是呀是呀,要画小王子,这是最好的模特儿啊!”他没大听懂他们的话,但说他是块“王子料”,这个夸赞的意思,仿佛一颗糖果,落进他的心湖,不断地溶解着,令他想起就感到甜蜜。这天在昏暗的夜色里,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默默重温那琼瑶剧的前几集,结果,他越想越觉得,他已经进入了那个剧里,他是一个王子,而林心如演的那一角,爱的既不是古巨基也不是苏有朋演的那些角色,爱的是王子,也就是他……晚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清醒了些,魂儿出了那个剧,但并不沮丧,因为他觉得,就在这儿,在榆香居,有一位的眉眼儿,至少是有三分像那林心如……唉唉……能得着这个林心如,那自己也就远胜过苏有朋,以及天下所有的王子了!……
也有反而高兴的。老板娘就是一个。别看幡爷只带了一个女的进包间,点的菜足能供八个人吃了!而且幡爷一贯爽气,百元五十的大票,甩下从不要找头。更可喜的是,那多少天没人点的螃蟹,在冰箱里怕都有半拉月了,今天全做成香辣蟹销出去了。警车来了那就更好了,就是人家不想吃,蔡宪也得把他们拽来吃,反正到物业财务上报销!那几条平鱼,大乱说馊了,不能给何凯他们上,好呀好呀,别给何凯,就让狐狸多搁葱姜蒜,多放酱油醋辣椒,端去慰劳蔡宪他们!
还有一个高兴的是笑梅。她虽然也听到了警笛声,看到了警车,但觉得跟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她从一辆野“的”上下来,捧着一个大盒子,走进了园门。她跟老板娘请了假,说去给何凯买生日蛋糕,老板娘自然批准,本以为她不过是到园外的超市去买,一小会儿就回来,谁知她花了来回十五块车钱,到康垡镇上去买回一个四十五块钱的大蛋糕!笑梅回到厨房,何凯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原以为她是去给业主送餐了呢!揭开盒盖,上头还有特意让人家用彩色奶油挤出的“祝何凯生日快乐”字样,以及附送的一包小蜡烛,围观的就全赞好,老板娘难得地说:“先搁冰箱吧,吃它还早啦!”何凯埋怨笑梅太破费,大乱说:“要怪就怪我,是我悄悄跟她说的,这外边超市那些二三十块的,用的全是麦琪淋,就是人造奶油,瞧人康垡镇的,等会儿你吃了就明白,真奶油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何凯这才一扫烦恼,望着回来就忙着去给客人上菜的笑梅,心里仿佛有蜜水在流淌……
警员到陈画家那里听取了案情,做了笔录,也就离去。临走前对冯团长说:“看来是用钥匙进的门。钥匙哪儿来的?配的?还是有那****?你们先做些调查研究,有线索随时跟我们联系。”冯团长本不敢擅自做主,但话还是不能不说:“吃了再走吧。”人家就笑:“这是什么饭点儿?”是呀,晚饭人家一定刚吃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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