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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甘导演，你们剧组宣称的进度……”
　　“你懂什么叫票房毒瘤吗？连续三部主角作品都赔本，中间还导致一家公司资金链断裂倒闭，你居然还在犹豫？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问题在于我的经纪人告诉我……”
　　“不是我非要打断你，可我一想到我在和一个票房毒瘤对话就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天啊，我是发什么疯居然要请一个票房毒瘤来当我的男主角？我一定是疯了，我要改主意了，对不起。”
　　“等等，等等，甘导演，我愿意演，我愿意演！”
　　“好吧，再给你这个过气的没有自信的拿不到片约的票房毒瘤一个机会，出门右转，合同在那边，签上你的名字。”
　　“好的。”
　　“等一下，我只想要你的脸和表演出现在镜头里，你这口大烟嗓实在太出戏了，我会另外邀请配音演员实时配音。”
　　“这……好吧。”
　　《华尔街之狼》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确定，甘敬在连续面见试镜名单上的人选之后也极其利索的选出了相对适合剧本角色的演员。
　　只是，这个试镜选人的过程实在是让刘沛川看得有些惊悚，这特么是这样挑演员的？三四线没拿过高片酬的、跑龙套里给钱就演的、过气演员找不到机会的……
　　这是要以毒攻毒吗？
　　而且，说话方式如此简单粗暴的甘导，他在国内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太机械了，太生冷了，太没人情味了！
　　刘沛川困惑又担忧的向贺月表达了情绪：“甘哥在国内也这样试镜选人吗？是不是有点不太照顾演员的心情？”
　　“国内好像没这么狂放，诶，档期这么紧，甘哥有点失态也很合理，对不对？”
　　“对、对吧。”
　　刘沛川处于观察位置，认真考虑了下，勉强算合理吧，反正从甘哥来纽约之后某些不合理的地方也被摆在眼前的事实强行变得合理，现在多合理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我得找甘哥再聊聊。”刘沛川思虑过后觉得还是要和老板多交流，就算没指正出什么，增进彼此友谊也是好的嘛。
　　不过，这一找就是四五天过去都没碰见什么好机会，甘敬每天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到了晚上还要和女儿视频聊天，刘沛川实在没好意思打扰。
　　最终还是甘敬分配任务找到刘沛川的时候才让后者有了机会问出话来。
　　“演员还没到齐，但也差不多了，大后天正式开工，你明后两天想自己溜达就溜达去吧，反正你这个面孔在这边应该没粉丝，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就挺安全。”
　　“另外，作为副导演，你在剧组里的工作就是查缺补漏，罗伯特找了一位资深的执行导演明天会到，你也可以和他沟通沟通，适应下作风。”
　　刘沛川点了点头：“甘哥，我是没什么地方想去逛的，就在剧组吧，查缺补漏，呃，听着像是打杂的。”
　　甘敬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位青年演员。
　　刘沛川被这一眼看得有点堵，他发挥了自己“查缺补漏”的属性，委婉地问道：“甘哥，我记得咱们在法国录《东方餐厅》时你和我说过台词的重要性，说演员本身情境下的台词和配音有差距，可前几天你面试那位拉塞尔的时候直接定了他又要使用配音。”
　　“嗯？”甘敬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我意思是主角的选择上其实可以有更好的人选，我看你自己的作品就从来没用过配音演员。”刘沛川鼓起了勇气。
　　“哦，这个事已经定了，你当时不说，现在都快开工了还说什么？”甘敬笑了笑。
　　“我当时，我当时……”刘沛川纠结。
　　甘敬拍了拍这位副导演的肩膀：“不用纠结，你当时说也没用的，又想快又想好，这事就是我来做也有些难度，拉塞尔的脸不错，表演我简单看了下也过得去，到时拍摄现场还有我来教他，作品风格本身也属于夸张、荒诞，这一类是比较容易表现的。”
　　“配音通常是后期，现在剧组会加钱让配音演员每天实时配音，尽量符合戏份的情境情感，美元和工作量同时加大，也就还行。”
　　刘沛川郁闷道：“嗯……”
　　“作为副导演，你要学会以‘商品’的角度来看待我们这部戏。我不是和你说是速食么？”甘敬笑道，“以后有什么事当天说，不然，事情往前推进，你还停留在几天前也没什么意义。”
　　刘沛川无奈道：“你也说了要大餐的。”
　　甘敬微微一笑：“不错，你过两天就会看到怎么做大餐的了，不过，首先，你看到的第一个命题应该是，调度的大餐。”
　　刘沛川知道剧组的场面调度挺重要，但对老板这样说还是有点心存疑惑。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纽约的月亮也没比京城圆，刘沛川没有再沉浸于试镜的疑惑，反而面临了大量的工作，他对接的是执行导演劳伦斯，主要内容就是贯彻导演的拍摄意图。
　　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筹备拍摄计划、分解剧本细节、制作每日通告等。
　　刘沛川接触到如此具体而新鲜的工作，忽然有种“剧组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的进过剧组吗”这样的奇妙感受。
　　4月10号，《华尔街之狼》正式开工，他也终于见到了老板所说的调度大餐。


第591章　大餐（下）
　　场面调度是个影视视听的专业名词，来源于法语，最初是戏剧舞台上的布位和设计，延伸到电影艺术里变成了视觉元素的表达。
　　刘沛川所见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戏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什么叫做调度。
　　《华尔街之狼》的开工选在了这部戏里最常见的场景——办公室，戏份内容则是办公室里的一场狂欢。
　　为什么说这部戏的风格是荒诞？
　　狂欢场景的布置就可见一斑。
　　金钱、群体、性，这些元素放在一个实际空间不算狭小的办公室就显得有些失真的拥挤。
　　这一幕狂欢是故事前期积累出来的爆发点，主角乔丹·贝尔福特一番努力加入华尔街，但因碰见87年的“黑色星期一”而失业，随后他另辟蹊径加入了贩卖垃圾股票的小公司，获得成功。
　　主角认定的原则来自华尔街里上一家公司高级经纪人传授的游戏规则——股票经纪人不是巴菲特，并不创造，除了把客户的钱挪进自己的口袋里，其他都是唬人的，寻求的就是滚烫的佣金。
　　贝尔福特成功了，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价值是便士级的股票吹成极其有投资价值的股票先卖给穷人后卖给富人，本人成了华尔街的耀眼人物。
　　今天要拍的一幕戏就是这样成功过后在公司奢靡庆祝的群体性狂欢。
　　第一天开工，片场里有超过50个龙套演员，他们饰演主角公司的员工。
　　第一幕拍摄，场景里分成三个部分来诠释狂欢，花一万美元当众剃掉女同事的头发、摇滚乐队进场配乐、脱衣舞女郎冲进办公室引爆全场。
　　人数众多，场景复杂，那么……导演是沙雕。
　　剧组里有四个摄影师，其中一位是来自国内的张永瑞，另外三人是好莱坞里三家不同公司的美国人，当他们知道第一天就要这么拍的时候都有些抱怨。
　　尤其，张永瑞就差把质疑写在脑门上了。
　　复杂的场景拍摄并不是说在开拍前把摄影机摆好就行，那得自己动啊。
　　构图是什么样的，要随着表演进行有什么样的变化？
　　道具使用是什么样的，要怎么配合镜头来插入？
　　龙套状态是什么样的，这些拿着相对低薪的人能不能达到要求？
　　总之，问题挺多。
　　不过，剧组上午开机没有直接就拍，导演甘敬仿佛也意识到了问题，半天时间都在和执行导演、制片人、摄影师、场务、道具沟通。
　　饶是如此，这仍旧让人有种临阵磨枪的仓促感，不仅是摄影师张永瑞，包括刘沛川、贺月和俞婧都有在心里嘀咕，觉着今天的剧组可能会是这部作品的一个小缩影。
　　中午时间一过，剧组正式开拍，演员、龙套、摄影师、收音、灯光等人全部就位。
　　“刘沛川等下打板，也看着点监视器，中间不用喊停，我们拍完一遍再看最后的效果。”甘敬给了副导演刘沛川最后一条命令。
　　“好。”刘沛川略有些担忧的举了举场记板。
　　甘敬在第一幕戏的拍摄没有像自己国内剧组习惯的那样站在监视器后，他站在距离摄影机不远又不进入镜头的位置，目光炯炯。
　　——Action！
　　男主角拉塞尔饰演乔丹·贝尔福特，他站在公司的演讲台上双臂张开面对台下的50来位群演，志得意满地问道：“大家这周过得愉快吗？”
　　台下传来群演们的掌声和欢呼声。
　　拉塞尔继续说道：“我们收入2870万净佣金……”
　　就在镜头里的主演说这句话的时候，甘敬冷静的指挥道：“3号机位切主角背影，全景，拍群演。”
　　美国摄影师耸了耸肩，感觉这比上午讨论的切镜头要早了一些，但他明智的向美元低头，执行了来自导演的指令。
　　台上拉塞尔尽管知道自己的台词声音不会被采纳，会由配音演员来代替，但他仍旧尽力的说完总结台词，夸张的拿着话筒，面向群演，左手指着旁边板凳上的女下属：“一万美元来换她剃一次光头！”
　　这时，甘敬立即指挥道：“2号镜头水平移拍。”
　　第二名摄影师照做。
　　镜头里的配角手拿推子准备给女同事剃掉一绺长发，镜头外的场记们则纷纷向群演们提醒：“准备欢呼呐喊，手等下举起来。”
　　配角拽起女同事的长发，右手拿着推子指着头发，向周围大喊：“你们想要吗？你们想要吗？”
　　群演们的双手按照场记提醒举起来烘托气氛，1号机位按照上午的讨论在这时给了小全景的镜头。
　　甘敬命令道：“2号机位切回主演，给特写。4号机位棚内景。1号机位准备横拉。”
　　摄影师们收到指令，慢慢从导演身边散开。
　　镜头里的主演拉塞尔看着女同事的一绺长发被推掉，左手话筒怼到自己嘴唇边，整张脸都因声嘶力竭而颤动，唾沫星子随着声音蹦出：“开始狂欢吧！”
　　配角继续剃头，群演们把文件洒向空中，有人蹦到桌子上鼓掌，有人一把拽开领带抛洒到空中。
　　1号机位横拉进行局部拍摄，2号机位对准主角拉塞尔从特写转为七分像，3号机位对准入口准备迎接摇滚乐队的进入，4号机位取棚内全景。
　　“道具等乐队进场就洒金色彩纸，同时洒。4号机位注意取景。”
　　“开始给脱衣舞女郎们倒数。”
　　甘敬不再站着不动，他一边躲避移开的摄影机镜头，一边给了道具和场记们新的命令。
　　待到摇滚乐队进入办公室，金色彩纸从空中飘洒，群演们的欢乐声变得嘈杂而疯狂，还有已经吩咐好的演员在场记的提示下开始脱掉上衣。
　　稍过数秒，脱衣舞女郎们进场，摄影机位再次随着甘敬少量的指挥而变动，整个片场已经成了镜头下狂欢的海洋。
　　监视器边上的刘沛川不知道这拍摄的画面合不合格，但他目睹整个场面由静转动，看着摄影师在甘哥的指挥下纷纷散开，瞧见场记们躲着镜头提示即将被拍到的群演，最终一下子明白了甘哥上午说的一句话。
　　“要让视觉元素流动起来，这才是场面调度所要达到的效果。”
　　刘沛川看了眼监视器，扭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