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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中晖难免有些自得，甘敬这货行事风格虽然颇诡，但他的演技那是没得说的顶呱呱，也就是自己和他因为《无间道》惺惺相惜才有了今天的交情。
　　他略微自谦的问了一句：“你直接自己上不就得了，还非要我干什么？”
　　甘敬毫不犹豫地答道：“你年纪比我大啊，我用老妆太费事了，还是你比较妥帖，稍微画一画人物形象就出来了。”
　　张中晖以目杀人。
　　甘敬举起喇叭用声波反震，让整个剧组都能听见自己的命令：“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咱们这戏就开始了，上面的灯光调好，配角演员不够就赶紧多找点人。”
　　整个片场原本已经在忙碌的速度再次提升，命令虽然由甘敬这边下达，但实际操作中京城蓝光的骨干人员是层层负责下去，还有人专门查缺补漏。
　　张中晖瞧出这一幕的不凡，忍不住称赞道：“京城蓝光的现场调度真是一级棒了。”
　　“还不错。”甘敬也觉满意，笑道，“以后有时间让宣发部拍些公司的花絮，让观众们看看国内顶尖的现场调度是什么样的，这也算扩大公司影响力的软方式。”
　　甘敬又扭头喊道：“李早瑜，李早瑜，你准备好没有？”
　　李早瑜应声：“再给我几分钟，我得克服下恶心感，拜托，老板，这个血液道具做的也太真实了！”
　　甘敬没有回应她的抱怨，看向张中晖，认真问道：“老张，你要我给你讲讲戏吗？”
　　张中晖瞥了一眼甘敬，表示不想搭理他。


第534章　冷峻风格（下）
　　作为一名不止一次拿过影帝，也不止一次和影帝擦肩而过的男演员，张中晖有着值得称道的业务能力。
　　论专业，张中晖中年男演员的魅力向来是粉丝们津津乐道的特点。
　　论不太专业的专业，张中晖在《火星救援》片场里琢磨《百万宝贝》剧本的能力也足以让他对角色有很清晰的认识。
　　一个对家庭犯过错的男人，他一直想要女儿的谅解。
　　一个全身心扑在拳击事业上的教练，他在剧本开始部分就失去了带了好些年、倾囊相授的拳击手——只因为想保护弟子，让他更有把握的登上赛场。
　　一个不断失去、失去、再失去的角色。
　　那么，怎么来演呢？
　　张中晖是在回来的路上考虑到一点自己所想的影片核心——每个人都会失去，关键在于怎么面对失去。
　　自己要演出来角色面对失去时的纠结、痛楚，那大概就成了一半。
　　“阿甘，这个故事对观众的观影感情不友好，但要是冲奖还真挺靠谱。”
　　张中晖欣赏了一会片场繁忙却有序的调度，又和姜贤之父姜淳聊了几句，然后走到正蹲下摆弄道具的导演身边这么说道。
　　“差不多吧，主要得把光影用好，画面质感对这部戏的提升会很大。”甘敬把手上粘稠的血液道具在地上擦了擦，点头道，“这道具确实逼真。”
　　旁边的道具师答道：“调制了好些遍，甘哥就要这种有点黏稠的道具，以往我们都是用巧克力糖浆，可那个看起来有点过，这次换成玉米糖浆兑色素，加了氧化锌和羟基苯甲酸甲酯，光泽度在镜头下看着很不错。”
　　张中晖有些惊了，这玩意的细节也扣那么死？不同配方还专门在镜头下试验效果的？
　　“挺好的，现在我们需要解决一个小问题，拍摄的时候怎么让血浆自然的出现呢？”甘敬问了一句。
　　年轻的道具师答道：“甘哥，鼻子塞小血包，那种一挤就流出来的，然后镜头断一下，我们上去涂抹一些，这样就没问题了。”
　　甘敬想了想：“正常人鼻子被揍出血了是什么样的？流出来还是喷溅？”
　　“呃，这个，应该得看力度吧。”道具师犹豫了下。
　　“等下问问教练，看看最常见的是什么样，还有，拳手挨揍后的保护动作，最好是低一下头，这样我们的画面切换能自然。”甘敬是要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这部片子里讲的是专业拳击手，那细节方面再怎么在意也不过分，再加上有旁白对拳击运动的解释，冠军教练的存在变得很重要。
　　片刻之后，李早瑜那边先行完毕，道具师这边随之搞定，甘敬又和教练沟通了下才下令开工。
　　今天这幕戏是故事里张中晖作为李早瑜的教练冒险让她晋升级别而打的一场拳击，对手和原来不同，李早瑜遭遇压制且被打断鼻梁。
　　张中晖想要弃权，李早瑜不愿放弃，前者帮后者紧急止血继续比赛并最终赢下胜利。
　　这幕戏是故事前半部分带有鸡汤气息的一处场景，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向上的小情节里，拳击台上“紧急止血”前后半分钟的戏仍能让人有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百万宝贝》这部作品在另一个时空拿下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影后、最佳男配的奖杯及诸多提名，但这不意味着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电影终究是演出来的，张中晖、李早瑜两个人的气场搭不搭得先从这一场戏份试一试。
　　如果不行，甘敬是报着自己亲自上阵、让老张赶紧去准备婚礼的打算，毕竟，人家婚礼也挺重要的。
　　拳击台周边坐满了龙套演员，此起彼伏的呐喊作为一场正式比赛的背景音。
　　李早瑜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和短裤，两只手戴着红白色拳套。
　　女孩身上的肌肉因为有化妆的因素显得很线条，她的长发编成蜈蚣辫搭在脖颈、额前发梢略显凌乱，脸上的颧骨打了高光乍一看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今天化妆效果出奇的好。”姜淳仿佛一个幽灵忽然出现在监视器旁边向导演搭着话。
　　“是戏份需要，上周的戏不是训练前就是病床上，不可能用这种妆。”甘敬随口说道，看向张中晖发现他已经站到拳击台下的角落，那是教练应该在的位置。
　　——Action。
　　场记板一打，镜头之下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李早瑜上身微微前倾，脚步保持移动，右拳迅捷的尝试性进攻。
　　台上另外一位演员是客串的女拳击手孙蝶，她的名字和体形相反，整个人和李早瑜对比明显是另一个方向，双手拳套放在脸前就轻易的化解了李早瑜的进攻。
　　这段时间以来冠军教练一直有教导李早瑜在拳击时的表现，仅仅从目前她和孙蝶的互攻来说，看起来真是有模有样。
　　李早瑜迅捷有力发起进攻，孙蝶沉着防御等待反击。
　　镜头下两人拳套砰砰作响，大约有来有回的二十秒钟，孙蝶抓住机会一拳直击李早瑜面部让后者猛然有个防御性的低头——这是设计好的切换镜头。
　　李早瑜鼻中放置的小血包被挤动，血浆直接流出来。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血浆多了，镜头切不过来。”
　　“李早瑜重新收拾一下，老张你过来，嗯，孙蝶你和李早瑜前面的拳击动作都不错，等下保持就好，这遍戏是血浆道具的问题。”
　　甘敬连连下令，龙套演员们的声音最先沉下去，李早瑜拿着助理递来的水和毛巾清洗面部重新准备，张中晖则是带着回味的走了过来。
　　“这拳击整的不错。”张中晖先夸了一句，“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虽然在台下也别傻站着不动，这幕戏你得关切点，因为你是冒险让她升级，关切，要关切。”甘敬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的，没问题。”张中晖连监视器的戏份都不去看，演员演得有问题是正常的，及时调整就好，这很常见。
　　甘敬相信张中晖的能力，也没有多说，只是等待第二遍。
　　大约十分钟，道具搞好。
　　这一遍拍摄也很顺利，到了需要切镜头被击中的地方，李早瑜的表现比上次还好，血包流血很准确，她脸上表情的痛楚也很像样。
　　“李早瑜，表现很好，道具，快上血浆涂抹。”
　　“孙蝶不用下去，下一幕直接继续。”
　　甘敬很欣慰。
　　然而，李早瑜却一手捂脸一手举起：“等下，等下，甘哥，我好像真流鼻血了，有点痛。”
　　甘敬愕然。
　　很快，助理确认李早瑜是流鼻血，可能是刚才孙蝶的一拳稍微过重。
　　“甘导，这怎么办？”旁边的姜淳情不自禁的问道。
　　“小伤，正好下一个镜头能用，让观众感受到她的疼痛。”甘敬淡定地说道，手里却举起喇叭问道，“李早瑜，你还行不行？今天能不能继续拍了？”
　　“能，没问题。”李早瑜用纸捂住鼻子，声音有点闷。
　　甘敬看了眼姜淳：“对吧，我就说李早瑜行。”
　　“呃，我看后面镜头的描述就挺痛的，是得能让观众感受到那种感觉。”
　　姜淳如此说道，心里却感叹了一声，这李早瑜看着是挺顶的，儿子当初为什么要降番呢？


第535章　痛得好
　　孙蝶是位专业的女拳击手。
　　李早瑜是位专业的女演员。
　　当两人在拳击台上相遇，李早瑜的鼻血便是止了两次都没止住。
　　所以，演戏其实挺复杂，有时候就让人分不清镜头下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你演的到底是不是自己，又到底是怎么定位自己。
　　当然，这次孙蝶没定位住的情况是让李早瑜尝试了下后果。
　　“甘哥，反正流鼻血，等下的镜头也是鼻梁断了，不如直接就这么演。”李早瑜鼻血染红两次纸巾后直接起身找到导演提要求。
　　监视器边上的姜淳听到这话，面色有些古怪。
　　甘敬却一点没有掩饰自己大加赞成的态度，说道：“可以，这样拍没准能有更好的效果，我们可以尝试尝试。”
　　李早瑜点点头，挥手让道具师来涂抹血浆。
　　血浆道具是以玉米糖浆为底料，闻起来略带甜味，又有一些氧化锌等化学试剂的刺鼻，现在它混杂着真实的血腥气就很是怪异了。
　　“老张，李早瑜鼻子受伤，咱们尽量一条过好吧？等下切镜头是和刚才连到一起的，李早瑜鼻梁被打断，她不愿意弃权让你帮她快速止血。”
　　“你要做的就是把她的鼻梁徒手掰正，注意我的用词，掰，你明白这个词在表演中的力量感吗？然后，老张，你把棉签伸到她鼻子里压迫止血并吸气。”
　　甘敬语速颇快的向张中晖说道。
　　张中晖眉头微皱，提取自己听到的关键点，掰、压迫。
　　甘敬扫了一眼那边正涂抹血浆的李早瑜，直接说道：“你对这样的压迫止血可能不太熟，这样，我把动作示意一遍，等下拳击台上你就这么操作。”
　　张中晖耸耸肩，坐下了。
　　甘敬想了想，又对东边的李早瑜喊道：“来我这边涂血浆，顺便看看等下的动作，你好跟着做表情，老张是有些不忍但仍旧很用力的上手，李早瑜你就是要痛，最自然的痛，知道吗？”
　　李早瑜微微吸气：“我现在痛的就挺自然的。”
　　甘敬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觉得这样的表态好像不太对，他“咳”了一声，走到张中晖身前弯腰用右手去捏他的鼻梁，左手则是固定住他的下巴。
　　“哎，哎，你劲小点。”张中晖被捏的挺疼。
　　甘敬面无表情的示意摄影机拍一下这里，然后示范了第二遍，这一次张中晖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觉得导演是在使坏。
　　等张中晖起身去看监视器里拍下的几秒画面后不禁是有点目瞪口呆，这甘敬右手捏得手背上筋都露出来了！要不要这么大劲？！
　　“她是鼻梁断了，你要掰正，不用力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