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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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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安跟在父亲身后离开正院。没有出声应答。上官桀也没有任何不满。
    一脸深沉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上官安摒退了上前侍奉的婢女,直接进了正寝。
    自从霍幸君过世,上官安便很少来这间正寝——没有主人的所实在是太清冷了,他宁可在偏房侧厢地偏妻、下妻处过夜,再不然,他还有别苑行馆,并不是非得回家才能过夜。——自然也没有心情打理正寝,因此,正寝中一切陈设仍是霍幸君在世的模样。
    也是因此,本来只是想静心深思一下那个计划的上官安,一进门便愣了一下。
    此时此地,上官安不产生一个荒谬地想法——若是霍幸君没有死……
    明知是假设,一恍神之后,上官安便苦笑着摇头,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甩出脑海,随即转身,再不愿进去
    侍奉他时间最长的一个婢他又要离开,连忙到阶前为他着履。
    步入台阶,上官安不由停步,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思忖了一会儿,心中忽然兴起一个念头,竟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他按住额头,挣扎了一会儿,终究决定顺从自己地想法,于是,他立即就举步准备出门。
    走了两步,上官安心思一动,停步唤过那名婢女,低声吩咐:“将少君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收好了立即送去……椒房殿!”霍幸君在世时,上官家上下皆称其为少君,如今虽然追谥为敬夫人,但是,上官安也没有改口。
    婢女没有想到主人竟如此吩咐,却也不敢质疑,低头应诺,将他送到院门处才狠下心来开口:“公子……”
    “何事?”上官安停步询问。
    婢女依旧低着头,轻声道:“少君于归时带来的嫁妆,大姬入宫时,便全部被带走了,如今屋中地东西都是家中置办的……夫人那里都有登记。”
    上官安没有在意,摆手道:“跟夫人说,是我的意思就行了!”
    安阳侯夫人对独子素来宠爱,怎么会拒绝这么点小事?上官安根本没有在意。
    婢女低声应了,随即又道:“公子……大姬……不……皇后如今不是在建章宫吗?”她这才想起不该再称兮君为大姬了,连忙改口,一时不免有些慌乱,但是,还是将意思说清楚了。
    上官安淡淡地道:“建章宫毕竟不是帝宫,椒房殿才是皇后殿,大姬总会回去的。”
    他地语气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肃杀,让婢女再不敢多问,只是连声应唯。
    出了院门,上官安便直奔家中的马厩,当值的奴仆见少主人过来,连忙起身,还没有开口,就见上官安拉出自己的坐骑,直接离开,奴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禀报的禀报,追赶地追赶,马厩中一时就乱成了一团。
    接到禀报,上官桀的妻子立时唬了一跳,连忙就要起身,却被旁边地丈夫喝住:“不必管他!”
    “夫君……”安阳侯夫人不由皱眉,“安儿如今身份贵重,怎么能轻身出行呢……”
    “他也不是口垂髻的小儿了!”上官桀淡然言道,“他自有主张。”
    安阳侯夫人想了想,地确无法反驳丈夫的话,只能按捺下心焦,专心侍奉夫君用膳。
    食案方撤,就有婢女通禀上官安地婢女请见夫人,上官桀素来不管家事,听了这话便摆手让妻子自去处理,他径自进了内卧,准备午憩。
    还没有就寝,上官桀便见妻子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刚要开
    还有婢女在侍奉,便先让婢女退下,才走到自己身边“安儿让婢女将幸君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全部送往椒房殿。”
    上官桀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一听这话,不由就愣住了。
    “夫君的意思呢?”安阳侯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明显在愣的丈夫。
    妻子的声音让上官桀恍然回神,稍稍思忖了一下,他便点头道:“就照安儿的意思办吧!”他的妻子刚要应声,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把家中幸君置办的东西都送去!”
    “全部?”安阳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霍家归根结底出自冠军侯家,霍光又照顾着霍去病地少子,家中一脉相承都是霍去病当年的习惯——霍去病少年贵幸,侯封万户,起居用度无不讲究,那是真正的食不厌精,加上武帝对这个晚辈宠信非常,连出征都不让他委屈,平常就更不必说了。——自然不是上官家这种素封之家能比地。霍幸君是嫡长女,在家中素来受宠,又哪里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始为新妇便把自己的那个院重新布置了一通,后来几年,除了房屋不好轻动,上官家所有地方就没有她没动过地。
    ——若是照上官桀的意思,上家能被搬空了。
    上官桀淡淡一笑:“舍不得?”
    夫人听着他的话音就透着古怪,由紧张:“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桀安抚地拍了妻子地肩:“卿照做就是。”
    “胡说!”安阳侯夫人却不信,“难……放在家中……还不如给皇后?”她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说他们可能无法保住那些东西吗?
    上官桀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没有肯定没有否定,只是道:“皇后也是我们家的。年幼失母,给她做个念想也好。”
    安阳侯夫人没有吭声,只是攥着丈夫的前襟不肯放手。
    上官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但是,他来,也来了,再追究为什么来……毫无意义。
    —茂陵东郭……
    ——他的妻子地墓冢。
    —还有未能成服的幼子……
    守冢的奴婢见到孤身前来的少主人都是惊讶莫名,上官安并不意外,径自在园前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奴婢。
    接过马缰,那个奴婢有将马牵开,而是站在少主人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踌躇。
    “何事?”上官安淡淡扫了一眼同样脸色复杂地一排奴婢。
    “……公子……”离他最近的奴婢不硬着头皮回答,“少君地父亲……在里面……”
    上官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光在这儿!
    他不由苦笑——该说他们翁婿连心吗?
    他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墓园。
    因为规制一再改动,墓园一直没有建好,很荒凉,身处园中,一目了然,上官安一眼就看到一身墨服的霍光——他地妻父就站在女儿的墓前,身旁只有两名随从。
    明知道相见必然尴尬,明知道回避才是最好地选择,上官安思忖片刻之后,仍然走了过去,霍家的那两个随从看到他走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
    “……阿公……”在霍光身后三步处停下,上官安选择了一贯的称呼。
    霍光没有任何回应,几乎让上官安怀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小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再开口,忽然就听到了霍光的声音:“来见幸君,可是已有决断了?”
    上官安一愣,下意识看向霍光的随从。
    霍光没有转头,却仿佛看到了他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就出声:“子都,你们到园外等候。”
    两人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但是,还是照办了,园中顿时只剩下他们翁婿两人。
    上官安抿了抿唇,闭眼又睁眼,开口却不是回答霍光的问题:“兮君昏倒了。”
    “嗯……”霍光含糊地应了一声。
    上官安也没有等他表达意见的意思,稍顿了一下,便道:“阿公早有定见,却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霍光没有吭声,上官安淡淡地一笑:“所以,我们再后悔也没有退路了。”
    这一次,霍光轻轻点头,官安没有再说话,翁婿两人便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那个将他联系在一起的女子的墓冢前,任凭秋风狂扫,任凭金乌西坠……
    最终,还是霍光先动了。他转身,看也没有看上官安一眼,只是按照一贯的速度迈着步子,往园门走去。
    “阿公,”霍光走过身边时,上官安再次开口,但是,霍光没有停步,上官安也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说着,“当年,幸君一个人走得肯定寂寞,所以,要鸿儿去陪她。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不如让这段路更热闹一些才好!”
    霍光一步没有停,一步没有乱,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听到了长婿的这段由衷之辞。
47、涅磐之死结
    掩面……易楚真的是有事啊……泪……而且,我真的,这段会写这么长……)
    诣宫的气氛十分压抑,即使前去少府领罪的诸人去而复返,也没有让侍奉皇后的诸人感到一丝轻松。
    仿佛回到一年前,那时,皇后因为幼弟之殇久久无法平复,于是,宫中上下无人能感受到一丝欣喜。
    年幼的皇后沉默地藏在绣帐之后,无声地抗拒着所有人的关心。
    中宫上下无法质问皇后,但是,秩位更高的詹事、大长秋等人可质问皇后昏倒时在场的诸人。
    “你们究竟做了么?”前殿东厢,大长秋严厉地质问郭穰。
    —长御要随侍皇后,私府令不必如此。
    郭穰不能哀叹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就只他被大长秋盯上了呢?
    虽然满心郁闷,郭穰仍然不能不低头,也不敢实言作答。
    “臣?什么啊……”他只能跟大长秋打虎眼。
    一旁詹事不忿地拍了一下面前地漆几。方要质问。却被并排而坐地大长秋扯了一下衣袖。只能咽下到嘴边地斥喝。
    大长秋在宫中毕经历得比较多。最初地怒火稍熄。便再无兴趣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郭穰。慢条斯理地道:“君等与吾等不同。乃是皇后属吏……”
    詹事凛然。立刻敛容低头——他们是朝廷官员。在皇后地事情中涉入太深绝对不是好事!
    郭穰自然听出了大长秋地意思。立即躬身应答:“是……臣谨大长秋教训。”
    詹事与大长秋相对一望。便起身离开东厢。留下郭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镇定了一下。才转身离开东厢。
    一出诣宫的宫门,略年轻一些地詹事便不无担忧地问大长秋:“就这样……合适吗?”
    詹事的话没头没尾,但是,大长秋却很明白,他冷冷一笑:“不合适又如何?”
    —他们占着高位,不过是因为资历、身份,眼下这个局势,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詹事也不是不明白,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大长秋郑重一拜,道:“方才之事,谢大长秋。”
    大长秋也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即便伸手扶起对方,轻声道:“本以为皇后身份贵重,必然安若泰山,如今看来……”
    詹事倒是不解了:“如今这情势如何?无论如何,皇后也不会有事才是……”
    大长秋轻轻摇头:“就是皇后……才最容易出事……”
    詹事不解,但是,大也无意再说,默默地负手离开。
    后殿正寝,倚华默默地搅着银匙,黑漆漆的汤药上水汽袅袅,模糊了漆杯中的深沉颜色,也让倚华的双眼莫名的有些酸涩。
    “中宫该用药了。”跪在帐外,倚华低声言语,帐内依旧无声,但是,用药不比旁事,拖延不得,倚华稍等了一会儿,便让青衣宫人撩起帐帘。
    从少府寺回来,倚华还没有见过皇后,此时已近哺时,天色渐暗,宫人正在依次点燃殿中地各处灯盏,寝台之中,因为长乐明光锦的帐幕遮住了殿中的灯光而稍显昏暗,倚华只能看到女孩闭目仰躺,脸色十分灰暗,透着一抹令人心惊地死寂……
    她不由变色惊呼:“中宫……”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平复下骤然加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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