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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古剑]-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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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了这一遭,方其墨一直都认为是方其雅强了人家,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但要练云生动怒,也就那一回罢了。此后该是清风是清风,该是明月是明月,当真视一切如尘埃。方其墨为他师尊好不容易救回来,刚睁开眼,便听闻方其雅又不见了,当时那个动怒,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歇气过去了。

    仔细想想,阿祸出生不久,便就是练云生突破的时候。莫非阿祸便是他的机缘,他才丢不下阿祸?

    阿祸岁数自是不过十几,可他在冰胎里待着的年月就已达三四百年。

    爹娘两方道途能称无情与有情,必有相生相克,走的越是极端,一旦结合要遭的天谴就越严苛。正如谁也没想到,方其雅会将练云生种入自己道基,让所有人更难预料的是,她会一意孤行逆天生下阿祸。

    后来她拼了命抱着那襁褓回到洞灵源,师尊一看便知这孩子是留不住的。方其雅这疯子竟然生生切断了他与练云生之间的因果,这种冥冥中的牵系最难割裂,但一旦寻得其法所付的代价也极其庞大,既伤己又伤人。可方其雅拿出了一枚定魂珠,以及他父亲的三滴精血。

    师尊豁出老脸去借了旧情人的万年冰芯,打通了后山的寒穴,布阵成冰胎,将阿祸镇了三百多年,年年用上一滴精血,方保住他的命。

    越是疼爱阿祸,越是憎厌方其雅,连带着对练云生也痛恨至极。阿祸所不曾生出的情绪,他倒是齐齐代他施予了。再后来……似乎叫他知晓了,当年那事,还另有猫腻?

    “阿祸你想不想知道?”方其墨扭头认真看着自己的外甥,“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让你知晓……这回练云生亲至洞灵源,大约是瞒不下去的。若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就提前告诉你。”

    阿祸盯着他的眼睛许久,终究还是缓慢摇了摇头。

    借由那只字片语间的蛛丝马迹,似乎窥探到一些更沉痛的真相。原主这些纠葛,半点都不曾比他在岁月里曾经历的那些逊色。

    “阿湮,现在你该怎么办?”

    雪皇弱气得缩在一角,小心翼翼对辰湮说道,眼睛蒙着水雾随时都预备着哭出来。

    莲塘的灵气略微稀薄了点。它们聚集拢来,慢慢洗去辰湮魂魄中的杂质,于是重又显露出她原本的风华。盈盈这一世带给她的伤害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即便是魂魄,也能感觉到疼痛,而洗去那些浊气与杂质的代价,光是雪皇看着都能看得痛不欲生,当然,莲塘中的那位,依然还是一直以来毫无变动的模样,连痛都痛得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不过雪皇是理亏,哪怕阿湮一点都不会介意,她还是无比愧疚——原本不觉得的,甚至还理直气壮得想着,自己是非常时采取非常法,一点都没错——可一被阿湮那双眼睛注视着,那些自欺欺人的防护瞬间就被击溃,涌上心头的就只有愧疚了。

    “凰儿觉得,他会如何想?”立足轮回镜前的身影,安静了许久以后,只这样轻轻问道。

    原就是为他而入的这人世间,她却不想令他知道有她的存在。雪皇也自是知道缘由的。一世一世的错过,若不知,那自当天命作祟,无法逃脱,只叹命途坎坷此世相负罢了。若知其中还有个她,那该如何自处?

    他不可能知晓她准确的由来,不知她自是青华上神一缕神念,不知她此刻已然能称是最普通的一介凡人,于是要如何面对那么久远的经历?

    他已是全然舍弃曾为仙的过往,可她身上还带着九天之上神祇的烙印。

    “你说……他会如何看我?”

    她明明学会了如何掩藏自己,明明知道了该怎样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每一世都不相同,可原来,世事无常,这一切都派不上用场,她要等待的,还不过是忐忑的下一场命运。

    雪皇又哭得稀里哗啦。

    辰湮怔了怔,缓缓扭头,将她搂进怀里,抚摩着她的脊背,不自觉笑起来:“怎么又哭成这样?”

    恍然仍是万千年前,榣山中映着若木灼灼满身华光的神祇。

    她要怎么告诉她的神祇,她自残魂的眼底看到的冷意?

    他是怨着她的。

    她为他负罪,为他苦痛,为他与天命相争,为他在人世苦苦浮沉。

    可他知晓她的存在之后……竟是怨着她的。

    渡魂彻底成功,魂魄磨合的疼痛也散得差不多了。

    阿祸自繁杂的意识空间中脱出,也得打理打理自身,这一入定便修了若干日。倒不是说忙着修行,只是总得将自己的身体梳理清楚。觉着饥饿难忍时才睁眼晃晃悠悠起身。几案上放置着几个装丹药的瓶子与一只储物袋。想来都是舅舅搁着的。

    他挨个打开看了眼嗅一嗅,挑出几颗于己有利的温性丹药服下,自储物袋中翻出几样食物,慢吞吞吃了,然后便坐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身体不痛了,魂魄不痛了,可该痛的东西仍然痛得叫他无能为力。

    等他蓦然回神之际,竟发现,自己在等待她的出现。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每一世,她都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么这一世,可会落下?

    有些思绪生成的瞬间又已被他死死掐断。为曾有的那些爱恋所愧疚,他所遇的似水,他所遇的盈盈……彼时何等真切的爱慕,如今便成了避之不及的苦痛。她至少是青华上神的一部分,只要想一想……便是种亵渎。而他竟无知无觉得辱没了那么久。

    那是云与泥的洪壑,是九霄与深渊的天堑,而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发完呆,有些闲不住,强又打坐了半天,招出剑倒提着出门准备习练一下。

    某个瞬间,似心有所触,收了剑招,猛然回头,看见不远处无声无息立在那里的练云生。

    他整个人都是一柄剑,漫着无穷无尽的冰冷的剑意。可若是当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时,他又能连一丝气息都不向外显露。

    阿祸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到底是走过去俯身向他行了个礼,然后默不作声立到一边。

    他也知道练云生待他是不同的。可两人之间偏又长年没有只字片语。

    练云生心念一动,一缕剑气便像是为心神所控般离体,凝合成一个虚影,执剑演练起来。

    阿祸明白他的意思。沉默而专注得盯着虚影的运转灵力的方式。

    练云生的剑从来是没有招的。有那样的爹娘,阿祸的天赋自然也不会弱了去。他为方其墨带大,可方其墨的剑太奇,他学不了。不仅学不了,还没有多少人能教他。

    因为他从里到外其实都像极了练云生。

    方其墨约莫是很早以前就认识透了这一点,所以他教他一切,唯独不教剑。

    阿祸拿着剑一直磕磕碰碰自学着,后来为练云生亲授,竟也没有一丝突兀。大概冥冥中也有一丝血缘的羁绊在的吧。

    方其墨回来的时候,看外甥在习剑白衣的真人立在边上默默观看的这一幕,也有些怔住。估计是气氛太美好,让他没能对练云生释放任何的负面情绪——事实上,他只是看也不看,窜过去拉起外甥就往外飞。

    “快!好不容易逮着那酒鬼,定要让他给阿祸你算上一卦!”方其墨咬牙切齿,见外甥仍往后看连忙道,“让他在这吧没事……那个女人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10。30

    卧槽,一整天时间上章留言就1个……不敢相信的某字典默默望。

    还差四千多字啊擦……码到哪里算哪里吧,太艰辛了!

    下章阿湮卷土重来噢~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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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69

?    阿祸到底是有些心惊。

    旁人看不出来他已是渡魂之躯自是当然;他也有信心并不会令人看出端倪;可唯一无法动手脚的,仍旧是命理。那残酷又如魇魔般无法脱解的天道;仍旧在他身上烙印下最惨痛的记痕;能为人所窥探;能为人所觉察;掩之不去。

    方其墨兴冲冲去抓那老道。他原是不信命数的,当年批的那两卦;虽说印证了一半;到底是叫他师尊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毕竟自己用功跟他人强逼着你用功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但既然人说这货于此道是难得的奇才;让阿祸算上一卦也无碍——再者他也总得打发点时间,才见着方其雅,这心情自然不怎么好,现行去找些乐子更是无妨。

    然后方其墨怒火万丈得回来:“搞什么非要乱跑!都说了这里风水最好了,居然还跑没人影!”拽上阿祸就走。

    每个人所求的道都不同。牵机老道多年醉酒浑浑噩噩,却比谁都要活得清醒,他一生都在天下游走,看过的算过的解过的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但谁也说不清他究竟在寻找什么……或许,让方其墨岔岔不平的不是那老道乱跑,而是他回回都选择和桑峰。和桑峰是方其雅曾经的山头,只她并不在此常驻罢了。

    飞到峰顶停下,方其墨立马满山头寻人,阿祸在原地环顾四周,见得这风光也与这洞灵源的景致无二,一应都是宁静闲雅到极致的山明水静。唯一的不同之处,大约便是洞府边上一株极其繁盛的长春树,太过惹眼。于是这一看,也便牵动了记忆深处那些被埋没的往事。

    彼时天界成,洪涯境整个搬迁,随木神句芒离去的,还有众多自鸿蒙便传承下来的稀奇木种。长春树自然在其列。此树叶如莲花,身似桂树,花随四时之色:春生碧花,春尽则落;夏生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故号长春。

    当年句芒自东南海岛迁此树,献之于东方大帝,帝甚喜,从此长春树是为东帝象征——亘古以来的福缘气运压身,便是凡胎亦能得道,更何况这原是鸿蒙异种。而这天道底下规则最繁杂的莫过于人界,远离了那瑰丽奇诡的时代,纵然出身再不凡,也要在灵气愈少修行越困难的地境为天道所压制。自是不曾想到,在凡间的修行之地,还能见识到长春树的存在。

    不,要惊讶的不应该是这个。而是它为什么会在洞灵源为什么会在和桑峰!

    阿祸站在树下,淡淡注视那繁盛至极的红花灼灼似火般燃烧。色泽无比浓烈,却又不至过分放肆,与内敛无搭边,偏又饱含着不曾蔓延的生命力。

    他又看了它一眼。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的视线中,这株高大繁华的长春树真的如同惺忪转醒一样,更加用力得释放自己的生机——似乎迎着他的注目,那火灼的枝桠便像是受到鼓舞般,雀跃得展现自己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于是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像是瞬间发生改变,一切都黯淡了,连脑海都只剩下这抹燃烧的红。

    负着手缓步走进他娘亲的洞府时,阿祸越发清晰得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异样。

    他并不能琢磨清楚这异样的来源,只有冥冥中一种类似于警觉的提醒在回荡,不断回荡。当他注视着它时,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它也在注视着他。可他分明探知到,这长春树似乎并不曾圣灵。那是因何?

    ……反常即为妖。

    或许,过后他有必要探听下这树的来源。

    出乎意料,最后方其墨并不曾在和桑峰上找到牵机老道。

    两人又转往主峰,飞剑一落地就见着石桌边自顾自喝茶的大师兄,不由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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