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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欲我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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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少年。
“你来干什么？”
虽然是她先提出要让沈寒时认祖归宗的，但此时面对这个血缘上很近，但其实却无比疏远的少年，沈老太太的脸上布满了冷漠与寒霜。
她绝对的强势，绝对的霸道。
不错，是我要让你回来的，但你也得求我！
摇尾乞怜的求我，那才是她要看到的态度。
“我妈死了，没人管我了，我要回家。”
沈寒时看着老夫人。
他的语气颤抖，带着哭腔。
眼神中充满了怯懦、恐惧、不安、希望和乞求，像是一个迷途的羔羊。
一个与单亲母亲相依为命的私生子，一个在底层煎熬，受尽了欺负与贫穷的孩子，现在母亲没了，渴望得到父族的庇护，就应该是沈寒时现在的样子。
沈老夫人没说话，还是冷冷地盯着沈寒时。
“奶奶，求你了，留下我吧，我无家可归了！”
沈寒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咬字时，把“奶奶”咬得很重。
试图唤起老太太血浓于水的慈爱。
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孤单、无助、仿徨、忐忑。
沈老太太还在盯着沈寒时的眼睛。
她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怨毒与仇恨的情绪。
虽然沈老太太相信沈寒时不知道罗娜自杀的真相，因为她之前调查过每天沈寒时从学校回家的时间。
罗娜坠楼时，沈寒时应该还在回家的路上，不会听到那场对话。
但她还是要确定一下。
如果沈寒时不知道内幕，那就按照沈老太太的原计划。
如果他意外知道了是自己逼死的罗娜，那这个孩子当然是不能留了。
必须铲草除根、永绝后患！
自己不能留一匹复仇的狼蛰伏在左右，那样太危险，会被反噬的。
于是，沈老太太就狠狠地盯着沈寒时的眼睛。
之前的调查资料告诉她，这是一个单纯的，没什么心机的少年。
老太太不认为，他可以在老于世故的自己面前演戏。
她已经动了杀机！
沈寒时稍微有一个反应不当，露出破绽，沈老太太就会毫不犹豫地毁了这个私生的孙子！
就像之前她对罗娜说的那样，不能被自己所控制，就彻底毁掉！
………………………………
014 野种
好在，沈寒时的眼眸中，没有仇恨。
于是沈老太太放了心。
在她看来，沈寒时没有理由在几天之内，就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一个单纯懵懂的少年，变成一个腹黑莫测的戏精。
这不科学。
所以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渴求我的庇护呢。
……
沈老太太一辈子都身处高位，一辈子都在操纵别人的命运。
她没有卑微过，没落后，绝望过，崩溃过。
所以她不知道，当一个人的世界都被毁了后。
要么彻底沉沦，要么涅槃重生！
……
沈老太太终于开了口：“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不过要记住自己的分寸，懂了么？”
沈寒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奶奶，我懂了，我会……”
他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懂什么分寸？奶奶也是你叫的？你有这个资格么？”
说话是沈万森的正妻，郭萍。
在沈家，普遍都称呼她为大夫人。
沈寒时看着大夫人那张姿色平庸的脸。
这张脸，他之前见过一次，虽然那时候他年纪很小，不过才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但记忆深刻、刻骨铭心！
……
本来就算是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日子过得尽管紧吧。
可罗娜是一个勤劳肯吃苦的女人，她含辛茹苦地工作，没日没夜地挣钱，是能让母子生活过得不那么寒酸的。
特别是后来，罗娜为了能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她在工作之余，废寝忘食地读书，提升自己的学历，还考出了会计证，应聘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单位工作，有了正式的编制。
日子马上就好起来了。
都是因为这个大夫人！
她轻轻一句话，就让那个单位把罗娜开除了，让罗娜几年的辛苦付之东流，考出的证件白费了，给的编制也被人顶替了。
那一天，在路上，大夫人摇下了车窗。
看着抱着一个小箱子从单位离职，眼睛红红却倔强着不肯流泪的罗娜。
看着罗娜领着的只有四五岁的沈寒时。
嘴里轻蔑地说：“野种！”
她告诉罗娜，你不配成为我的情敌，我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对付你。
因为你连威胁我正室地位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是会偶尔想起你，想起外面有一个野种，然后不爽。
你们让我有一点不爽。
我就让你们一辈子不爽！
所以你们是不会有机会过好日子的。
就在烂泥里面慢慢熬吧。
与垃圾一起，归于尘埃。
生的卑贱，活得窝囊。
是啊，她真的没有特意对付过这对母子。
但这样的大人物，只是偶尔地想要玩弄一下他们，就能让他们的生活天翻地覆！
……
沈寒时把情绪隐藏在最深处。
他现在没有报仇的实力，只能忍辱负重。
于是低眉顺眼：“老夫人、大夫人，我会知道分寸的。”
沈老夫人微微点头：“不错，比你那个愚蠢的妈会做人。沈寒时我问你，之前你可曾想过认祖归宗？”
沈寒时恭敬地回答：“想过。”
“认祖归宗有什么好？”
“可以出人头地。”
沈寒时如实应对。
他现在是一个要考大学的少年了。
就算是演戏，但也不能装傻。
不能说认祖归宗，就可以有父爱了，有奶奶疼了，我可以堂前尽孝了，我有亲人了，我太渴望亲情了。
这些话太假。
你把别人当傻子，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成了傻子。
………………………………
015 殉情
你说连路人都不信的鬼话，又怎么能唬得过残忍狡诈的毒蛇呢？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来下跪求门？”
“因为我妈妈不让。”
“在外面贫穷的滋味如何？”
“不好过。”
“你可曾恨你妈妈如此固执？让你明明是沈家骨血，却在外面吃苦？恨他耽误了你的前程？”
沈老夫人陡然提高了声音，双目死死盯着沈寒时的眼睛。
像是择人而噬的豺狼！
“我从没有恨过。”沈寒时直视着沈老夫人的眼睛。
目光没有一点游移。
“你撒谎！”
沈老夫人厉呵。
“我没有撒谎，妈妈生我养我，我不敢恨，但我有过埋怨和憋屈。因为我也想过好日子，我不想被人嘲笑和欺负。”
沈寒时像是说出了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
沈老夫人咬着嘴唇，然后笑了。
……
沈老夫人觉得，自己从沈寒时的眼光中，读出了欲望与贪婪。
那是对金钱权势的欲望，对沈家财富的贪婪。
这个少年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难过是真的，无依无靠是真的，投奔沈家想有个容身之所，也是真的。
但内心隐含着兴奋与期待，终于可以摆脱母亲的桎梏，可以去追逐功名利禄，要成为上流社会的渴望，也是真的。
同时，也有着羞愧。
似乎觉得自己的母亲刚去世，自己就因为可以攀附富贵了而窃喜，实在是有悖人伦。
这就是人性，复杂又现实。
沈老夫人觉得这样很好，只要你有欲望，你就好控制。
只要你贪婪，就会成为被我玩弄的掌中之物。
因为她就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所以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纯粹的真善美。
现在看到了沈寒时人性中的卑劣之处，反倒是让他更容易接收这个少年。
……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你母亲虽然愚蠢，但此次为了万森殉情，我们就不再评价她了。”
沈老夫人摆了摆手。
殉情？
沈寒时听着这两个字眼，心中的火焰在燃烧。
原来，这就是沈家要给母亲之死做的结论，给世人的说法。
因为沈万森死了，所以她也伤心了，心如死灰了，于是追他而去。
这个叫罗娜的女人，真是痴情又愚蠢。
把人给逼死了，对外却说是殉情，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母亲悲苦一生，连死后都会因为“殉情”这两个字而蒙羞，而不得安宁！
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也是对她十几年坚持原则，不肯妥协的最大嘲弄！
……
恨多了，先是疯狂，恨不得毁天灭地。
然后就会冷静。
心如止水，明白愤怒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与其咬牙切齿、暴跳如雷。
不如忍辱负重、伺机而动。
沈寒时就是如此，当内心的仇恨已经无以复加的时候，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于是他恭敬地说：“老夫人，请可怜我母亲无依无靠，妥善处理他的后事。”
说完，再次跪地不起。
这个要求是沈寒时的真心话，他还是一个少年，他现在无力一个人去料理母亲的后事。
指望冷血势利的舅舅一家尽心尽力么？
不可能的。
同样是畜生，沈家人是狼，舅舅一家是狗。
都是畜生。
沈家更狠，舅舅家更烂。
………………………………
016 借刀杀人
“也罢，成全你一片孝心，我就安排人处理的，我也乏了。”
说完，沈老夫人带着贴身的下人先回了老宅。
沈寒时没有跟着进去，因为他知道，老毒妇只是第一关。
想要进入沈家，还有难关在等着自己。
……
“沈寒时？”
“在，大夫人。”
“你那个妈，真的是殉情而死的么？她还是一个如此痴情的人么？之前我倒是小看她了。”
大夫人郭萍冷冷地盯着沈寒时。
沈寒时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郭萍发出冷冷的笑声。
先是充满了不屑：“殉情？她也配殉情？不过一个用来发泄把玩的下流胚子，比路边的野鸡强点有限，她有什么资格殉情？我这个正室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跳楼了？怎么？还想给自己立一个贞节牌坊么？”
沈寒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出声。
郭萍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人啊，都是那么回事。哪有什么真感情？骗鬼呢吧！和你说，我这个明媒正娶的，现在成了寡妇，我一点都不伤心，还只觉得天高云淡，无比惬意。外面的那些女人又怎么会真的在乎那个花心男人呢？特别是你妈，不得不说，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但还是有些性格的。之前那么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没像其他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一样，机关算尽地巴结勾引、投怀送抱，想从沈家弄点好处。怎么现在那个死鬼没了，她却殉情了呢？你不觉得这事情很是古怪么？”
说到这里，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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