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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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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扫了他一眼,骤然动手,落在他身上的拳脚没半分留情的,又可以放大了动作,屋子里的桌椅全数遭殃,声响很大。陆心源趴在地上,仰脸看我,甚为不解,我蹲下身,悄言解释:“既然我一早担下千古毒妇之名,不妨好生利用。陆大哥捱这一顿,才越发叫人相信。”
接下去招招都直接招呼在了陆心源脸上,瞧着鼻青脸肿的,内里实在伤的不重,只涂几日的伤药便能好。
见着差不多了,我直接一脚将陆心源踹出了房门,随着他飞出去的还有被撞坏的门框。对上酒楼里投过来的视线,我勾唇冷笑。
柊叶迅速收敛下眼中涌动的神色,躬身上前问道:“王妃可有大碍?”
“无事,回府。”
凉风掏出两锭银子递给闻风赶来的掌柜,跟着我离开。
李渊一面色不善,盯着狼狈不堪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的陆心源,其中的狠厉不容忽视,酒楼之中自是鸦雀无声,他问说:“怎么回事?”
“登徒子。”
我可以扫了地上的陆心源一眼,然后迈步离开,事先已经交代好凉风放出话去,想来不日这帝都城中定是满城风雨,江南士子陆少游“勾搭”渊王妃反被教训丢而来半条命的是非,倒是平白为说书先生添了彩头。
李渊一恩了一声就跟着一道回府,竟是什么都没有问,也没让柊叶出手便是。想来陆心源捱了这一顿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床。我素来讲求丢水不漏,即便做戏,开了场,总不能没上场就叫人轰下台。
现下。
我只迫不及待想要寻个无人之地,看看我塞在怀里的血书。回渊王府的路不长,可我觉得太长了,长得我脑中能闪过一个又一个关于李淳风的片段,关于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前我自问他每一个皱眉的弧度我都懂,可循着回忆,我忽然不敢想过去十五年他那句话是没有骗我的。
至于我爹,我不敢去想,怕当街恸哭。我爹曾告诫我说,女儿家的眼泪是不能一个人流的。没了阜家,我以为还有李淳风,不过现在都没了,我怎么能够哭,哭给谁看呢。
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忽然被李渊一拉过去,一时不觉,摔在他怀里。然后他就在渊王府大门外抱住了我。路上还有行人在走,府里还有下人躬身而立,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住了我,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勒得很久。
我才觉得自己身上肉太少,自己的骨头硌得自己一点点的疼。
李渊一松开了我,吩咐下人通知其他人不传膳,让人将膳食用到屋里来。然后拉着我一路疾走,一脚踹开了房门,拉着我进去,让所有伺候的下人都出去,扶着我落座,抬手遮住了我的眉眼。
他说:“没有人看到。”
被他贴上来的掌风带到,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眨,睫毛扫过他的掌心,眉眼上一片温热。他的手掌带着些些药草香,是他衣裳上的味道,听说是渊王府特意调制用来熏衣裳的,是一种祛暑静心的药。
他说没有人看到,所以,我可以哭了吗,我不知道。
我抬手拿开李渊一的手,看着他看过来的疑惑神色,轻笑出声,直到笑够了,才问他:“你知道什么?”
“我又不是傻子。”李渊一这话回得委屈,一个堂堂王爷,还是叫皇帝都忌惮的王爷却总是露出这种小孩子被抢了糖果的可怜神色,真该说他心太宽了,竟能毫无芥蒂。
我回了个戏谑的眼神过去。
李渊一越发委屈了,可以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宫里有人偷偷叫我傻子王爷,我只是不愿跟他们参和,要是我想,再多几个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说得如何不可一世。
不过想想却是真的。
十六岁离宫建府,还带上了自家母妃和妹妹,愣是差点搬空个半座皇宫,不得不说几个皇子里心机绝没有更胜过他的,将一众好都占了去。离宫退出皇权争斗,看在先帝眼里就是轻权重手足,东西可一点也没少拿,加之后来披甲上阵抵御外敌,又得了名声。
“哦?”我起身远离他,坐到了桌案对面,故意只问不答。我要知道他猜出了什么,此时倘若从我嘴里先说出去,那他指不定知道的会多,而他自己说,我不肯定不否认,他知道的也就只能是那些。
李渊一想来也知道我的心思,不过没在意,腆着脸凑过来,笑道:“陆心源是你爹唯一门生,不论他做什么你都不大可能对他动手。那你们在厢房定是聊了其他的什么,为了引开某些人的注意,只能让人以为陆心源起了色心。”
“我阜家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一个门生?”我面上一直带着笑。
李渊一好似气不过般,抬手狠狠揉乱了我的头发,揉得我的头皮都疼起来:“要动手,你在他一出现就动手了,何必前面不惜与我唱反调也要保下陆心源。”
作者有话要说:

☆、寒梅料峭(三)

“那怎么办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婉转,将目光刻意放得好似在看他又好似没有,李淳风曾说过我这个样子就像是安心挑衅盯准的猎物般,瞧着如猫,内里如豹,随时就能咬下谁的脖子。
李渊一收回扑棱我脑袋的手,起身,直接狠狠晃了晃我,叫我一阵眼晕,干脆直接动手,一掌劈过去,趁着他避开之际,掠身后退,靠在了床沿边,警惕盯人。
从前我怀疑傻子王爷这个称号,总觉着但凡在皇子堆里活得不错的,绝不会是个小绵羊。这会儿我开始质疑,这人动不动就暴露出些诡异姿态,不是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渊一皱眉,明显不悦道:“你刚刚的样子,好像我是仇人,我不喜欢。还有之前在酒楼,你为了别的男人对我动手,我也不喜欢。恩,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我也不喜欢。”
“正合我意。”
我顺势坐到床沿边上,再次确认李渊一究竟是不是我的阻碍,“王爷猜到我要做什么了,要怎么办呢?”
李渊一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朗声道:“柊叶,别让人靠近。”
柊叶应声,映在门上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出去吩咐了几句,让一众护卫四散开来,然后自己隐在了高处,盯着这边的动静,毕竟王府里总有些小老鼠,需要盯好。
李渊一竖起耳朵,听不到动静了,才正色道:“南箫,你想要怎样的结果,仅仅为阜家翻案,还是要手刃仇人?为阜家翻案牵连甚广,随时会有上千上万的人牵涉其中,手刃仇人,你预备让谁去当皇帝,何况杀皇帝是谋反的大罪,史官不会放过阜家。”
我沉默以对,我没必要回答,事实上我也回答不了。曾我给自己的退路,就是在渊王府窝个两年,然后寻一处山野该埋还是该曝尸荒野,亦是无妨,毕竟阜家祖坟没有给我留个位置。
这话我没跟谁说过,也无人可说。
可陆心源说我爹没有怪我,他不认我是要保住我,我未尝让他安心过,他还是想着我,即便在天牢里老泪纵横也只担心不能护我周全,我怎么可以,连他离开之后的声名都不能为他找回来。
怎么可以。
李渊一问我想过这些没有,这些大义我为何要去想?从前跟先帝对着干,一个一个铲除掉不拥护李淳风的大臣,我也没想过这些。就连牵连甚广的“沈家案”都是我起的引子,只是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阜家身上。
“谁当皇帝与我何干。”我硬生生回了句,我不介意李渊一猜到我和陆心源的密谋,但我要保证他不会成为阻碍,否则我不介意先把这一大块绊脚石搬开,或者碎掉,“王爷预备如何,将我交给大理寺?”
李渊一起身步步逼近,看着我,一错不错。我没有退,笔直了目光回视,及至他走到近前,见着他刹那目光柔和,好似冬日里为数不多的阳光。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煞有介事道:“肉太少了。”
轻声叹息。
“南箫,我好不容易把你娶到渊王府了,怎么舍得让你去大理寺?你若去了,倒真不嫌弃事大,我会领兵踏平大理寺的。”
倘若以前,以前李渊一走到我面前于我说这般话,我会不会信。我想我不信的,以前我眼里只有李淳风,我看不到其他人。而现在没有李淳风了,我已经不信任何花言巧语了,说得再动人,我都不信了。
我错身走开李渊一的视线,淡定自若:“王爷不插手便好。”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李渊一已经不在府里了。又是一个晴日,拉开的门都被阳光晒的微烫。
太妃没有传膳,所以我是在屋子里吃的。吃了一半,下人来说太妃请我过去,我看了眼凉风,凉风道是还未到去请早安的时辰。那便是有事发生,想来风言风语已经在帝都之中盛行,也该找上门来了。
搁下碗筷,准备过去。
“王妃,王爷出门前特意吩咐王妃要吃完预备的膳食。”
说话的是李渊一昨日特意找过来伺候我的婢女冬野,说是在渊王府很多年,资历深厚,如今调过来,也防着某些不长眼的暗里欺生,不把凉风放在眼里,耽误了我什么事。
我本不想理会,最终还是边往太妃那边走边开口道:“你大可向王爷禀报。”
冬野闭了嘴,其实话是那么说,她也很清楚,太妃有请,除非李渊一在,否则谁说的话也不管用。
太妃人在佛堂。
听说是因为某个相士说李渊一杀戮太重,所以忒飞特意命人在渊王府建了佛堂,每月中旬七日定要呆在佛堂里。
远远的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檀香味道,袅袅而来,倒真有那么点庙宇的意思。
太妃身边的婢女良辰见我过去,屈膝行礼道:“参见王妃,太妃还在礼佛,让我出来请王妃先在堂前等候。太妃说,王妃正好理理佛,定定心性。”
说话的姿态端得太高,明明屈膝行着礼,反有种高人一等的意思。恐怕是宫里带出来的,我在某些个娘娘身边见过太多。
我稍加颔首致意,也不多言,过去跪在了蒲团上。
良辰送来一张半高的桌案,正适合我跪着的高度,桌案上笔墨纸砚齐全,墨迹还是新的,想来是特意磨上等着我。良辰说:“太妃说最近天儿热了些,王妃恐怕心浮气躁,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最能静心,王妃不妨抄上一抄,心能静下来,再礼佛不迟。”
我点了点头,铺开纸张,润了润笔头,开始抄《心经》。脑中飞速思考着太妃此举的意思,她不可能不知道李渊一知晓此事不会善了,可事情一传到她耳朵里,她二话不说直接让我跪着礼佛抄《心经》,为清乐公主出头,也不至于不顾及李渊一。
良辰见我乖顺,也就辞了话去内堂复命。
凉风被我支使去照看陆心源了,特意留下冬野,她是李渊一的人,自是会一字不漏地向李渊一禀报。而且最好太妃能叫我多跪些时辰,也算不枉我可以起得迟些,卡着时辰用膳,忍着只吃了几口。不来场大的,日后谁也来插一只手伸一只脚的,我可没那个心神应付。
我把前半生都给了李淳风,阜家没从我这里得到零星半点。太医说我的状况不太好,以前不好也就不好了,反正我要窝在一处,等着死的。可是现在我想为阜家做点什么,起码对得起我爹在天牢里为我落的泪。
我爹一生是最古板的君子,连骨头都是君子的,所以落泪对他来说太丢脸了,他这一生唯一哭的几次都是为我。
而我娘这辈子被我爹护得太好,没经过什么大风浪,只在阜家做她的小女人,所以进了天牢,被阜家宗族指摘几句,一时气恼,到底是年纪不小,直接晕了过去,之后晕晕沉沉地躺在牢里,没怎么醒来过。
我也不知道我跪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良辰出来换了几炷香,只是桌上的心境堆得都能很高,再抄新的时都咯着手,不太顺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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