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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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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周曼道,“不要紧,下山路上捡块石头,总会沾着一点的。”
陈放笑道:“沾着一点土吧。”
下山时候,李周曼真的四处寻觅光滑好看的石头,陈放蹲下身,从泥土里提起一块,笑道:“这个不错。”
李周曼见着也笑,手掌大一块鹅卵石,“不错是不错,可是很重啊。”
陈放道:“帮你收着。”
李周曼道:“好,我再捡一块。”
陈放心里想到些什么,一时没言语。
李周曼从山沟里捏出来一块墨绿的小圆石,在雨水下洗净,晃到他面前,“这块怎样?”
陈放道:“算是好看。”
李周曼即把石头擦干,放到他手上,“你的。”
错过了饭点,李周曼说走累了。陈放于是带她到这儿。李周曼喝了一口酒,精神好些,四处打量。透明落地窗呈现出下午三点的街景,窗外又下起雨。窗户上染上一层雾气,还挂着叮叮当当的小饰品。李周曼坐在红色沙发里,陈放在对面。中间隔着一条狭长玻璃桌,玻璃打磨的凹凸不平,像正要融化的冰。
陈放告诉他自己以前的高中在这附近,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李周曼悄悄几下那个陌生的校名。李周曼问他是否怀念那个时候,他只说那时候很不一样。
李周曼喝完了第一瓶啤酒,心情轻盈不少,带一点恍然,忽然道,“你……”话语停滞在句首。没有问出口。
陈放静静地等,没有等到那久违的问题。
“你慢了。”她轻弹一下酒瓶,发出清脆的声响。倒转过来,无一滴啤酒落出来。
陈放于是也喝完了杯中酒。告诉服务员加两瓶一样的。
李周曼想问的,陈放也想问。
李周曼吞下刚出口的话,只因意识到自己喝过酒,不好对严肃的事做决定,错的决定不如未尝决定。陈放没有问,却因为他没有资格问,也不想问,未尝开始某些不同,便不用直视自己的感情。
陈放要打开两瓶酒,李周曼却先接过了开瓶器,示意她来。满上两个杯子,道:“可惜我今晚就要离开了。”
陈放道:“你可以再待几天吗?”
“那样你也不能陪我了吧。”
陈放不言语,确实不行,彼此成人,各有责任。
“我也不行呀,周一要回去上课了。”
“你几年级了?”
“大三。你呢?”
“工作第三年。”
“真想和你换换。”
“万一我是修车的呢。”
“修车比读书好。”
陈放笑了,“读书这么惨么。”
“是啊。”李周曼又喝了口啤酒,“我离毕业还有五百七十四天。天天数日子呢。”
陈放笑了,“你真是读书读腻了。”
李周曼道,“你在哪里工作?”
“园林局。景观设计。”
“真的吗?”李周曼有点惊讶,笑道,“听起来很有趣。”
“不算特别枯燥。”
到四点半光景,两人都饿了,便去外面觅食。陈放找的一家中餐馆味道尚可。他叫住服务员买单付钱,李周曼道这样不行,掏出钱包要刷卡。
陈放道,“在南京你是客人,客人就不要付钱了。”
李周曼拒绝了两回,最后道,“那你何时来上海,可要叫上我。”
陈放道,“一定。原来你是上海人。”
李周曼道,“是啊,上海不远。”
走出餐厅,李周曼觉酒意已退,便趁夜色薄薄道,“家中有人在等?”李周曼的直觉告诉他,陈放或许是结过婚的,就算不,也有女友。
陈放也不意外,道:“今天没有,平常有。”
李周曼见他坦白,便再问:“你结婚了?”
陈放没有犹豫,与她对视,温和道:“我已经有妻子了。”
李周曼点头,“有孩子了?”这一回她笑得有点僵。
“没有。”陈放语气一如陈述。
他本以为一切会到此为止了,她或许会懊恼气愤地转身离开,甚至留下些令他无可辩驳的嘲讽。李周曼移开目光,眼眸在夜灯里闪烁了一下,“那轮到我说了。”她笑道。
陈放点头示意。
“我有男友。不过,”李周曼重新看进他眼里,见陈放的脸被路灯暗影映着,神情不明朗,便更留心着他微弱的情绪变化,道,“我不喜欢他了。”
她捕捉到陈放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另有掩饰而过的什么,她说不出。随后是淡淡的疑惑浮现在他眉宇,再随后,他移开视线。李周曼仿佛受到某种暗示似的,而她何尝不在犹豫斟酌?
李周曼拉起陈放的手走出那片影子,一路向前,时间尚早,街边五彩初上。陈放似漫不经心,“离开的时间还早,去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李周曼玩笑的语气,“你陪我?”
陈放平淡道,“我陪你,到你走。”
李周曼不动声色,似考虑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去喝酒?”
陈放觉得不妥,“若喝醉了,一个人在火车上不安全。”
李周曼道,“那我们开一间钟点房吧,我有些困了。”
陈放听闻此,不由愣了一下,看向她,似也在她神情中捕捉蛛丝马迹,更惊讶这话是不是只是表面意思。李周曼看起来很纯良,至少说这话时。
李周曼见他踟蹰着,靠近了一点点,轻轻又道一遍:“那样你还陪我么?”
陈放答应了。
花洒的水倾泻而下,李周曼冲湿了头发和全身,才感到此举唐突不妥。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坏人,自己对他多少有点喜欢。说不上后悔,看着水汽迷离的玻璃,有一点彷徨。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她开始努力转移自己的想法,把思想移到了明天一早的课程里。
一片毛玻璃墙之隔,他无心亦可勉强不为自己对妻子的谎言愧疚,毕竟他今晚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尚可辩解,尚可推搪。只是,看着若隐若现的身体被水雾掩盖,仿佛消失在紫金山雨雾里的嫩枝,明灭不可见。又似秦淮河畔远处的歌声、彼岸的灯火,遥不可及,似不可捉摸之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雾气中的李周曼亦蓦地想到这个词,一瞬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在细密水流中静观自己的肢体,白皙的、年轻的、了无痕迹的手臂、腰、腿,这何尝不是镜花水月呢?
转瞬之后,会不会变成一具苍老的、皱巴巴的躯干呢?她愿肤若凝脂,愿韶光如元宵时节飘摇于秦淮河上的鲛脂花灯,长明不灭,而有几人能稍维持得长一点呢?何况岁月悠久。转瞬淹没在时光里,变作岸边的泥,水中的尘埃,沉底的枯盏。
她低语,“石榴半吐红巾簇,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
李周曼湿着头发,穿着长衬衫出来了。道,“没带睡衣,只有这个了。”
陈放点了点头,电视里放着日文版多啦A梦,配音恬燥不已。
李周曼笑道:“日文版的大雄声音真难听。”
陈放道:“确实。”于是换了一台,一圈转遍,又回到多啦A梦,关掉电视。
李周曼道:“你去洗澡么。”
陈放略微扫视自己一遍,衣服上并没有脏,他道:“不了。”
李周曼爬上床,有点无奈地揉着眉,钟点房只有大床房。刚想开口问他要不要躺一会儿或者要不回家。
铃声响了,是陈放的手机。
陈放拿起,看了李周曼一眼,李周曼抱住枕头抵着嘴,表示自己不会发声音。陈放抱歉一声,接起电话。
——陈放。
“我在,怎么了。”
——今天你几点回家?
陈放看了眼钟,是八点三刻。“还有点事,你不用等我。”
——什么事啊。
“同事聚餐,散会以后。”
李周曼嘴角笑开了。心道: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真不是好东西。
陈放见她笑,微微皱起了眉。
——聚餐不会太晚吧。你别喝酒哦,我不等你了。
“好。”
见陈放挂断电话,李周曼才笑眯眯地道,“同事聚餐,散会以后。”
陈放无奈地摊开手,“这时候还是不要说真话比较好。”
李周曼听过,点头,挑眉,道:“没错。”她拍了拍床,笑道:“过来,开会。”
陈放失笑,坐在床边。
李周曼挪了挪身体,与他比肩而坐,谈天说地,相聚甚欢。
一纱之隔,不觉窗外已夜幕低垂,霓虹斑斓。李周曼忽然道:“太太为什么不让你喝酒?”
陈放苦笑,“大学时候喝酒和人打过一架,领了次处分,还好没出大事。”
李周曼闻言惊笑,“看不出来,你会那么冲动。现在很斯文的样子。”
陈放只笑不答。
李周曼想,没事往河边吹风的人,几年之前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就好有趣。转而想到大约婚后沉稳不少,便不那么笑了,反倒理了理衣冠,坐的直了些。她心中料想尚没有破坏人家婚姻的念头,虽然眼前人令她一睹难忘。过了今晚也只是露水姻缘罢了。心间有一寸落寞,一点懊恼愧疚。
她忽然不笑不嚷了,陈放看去,却见她神情几分寂寞、仿似想到了什么,一时也怔住了。她察觉到这目光,尽量调动自己的愉悦,问,“你很搞的定你太太的,是伐?”
陈放心内五感杂然,不知所措,只伸出手臂抚慰这出语刻薄的女人。她见陈放作势要抱她,那个拥抱差一点就落下了。闭上眼,却听铃声又响起了,这回是她的。
陈放退开几寸,她拿过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未立刻接,悠悠叹一口气,“不像我和他,是互相搞不定。”
陈放微愕,没有作声。
“喂。”
——你还好吗?
“我还好。”
——你现在在哪儿?
“在一家餐厅,生意冷清,怎么了。”
——没事,怕你错过火车。
“不会的。放心吧。”
——你今天去了哪儿。
“中山陵,没别处了。还泡了一会儿酒吧,饿了才出来找东西吃的。我话费剩不多了。要留一点明天联系。”
——我帮你充。
“不用了,晚间我会自己充的。”
——你一个人当心。
“你也是,专心复习吧。”
——好。回来聊。
“好。”
李周曼放下手机,陈放听见每一句,发现李周曼的恋人关心她非比寻常,心里想到树下那句“我有男友。只是,我不喜欢他了。”出于立场,陈放不便说什么。心里料想大约有他不知的事,也不自觉多了点烦恼。
李周曼望了眼钟,已经迫近需要出发的时刻了。她躺倒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脑后,幽幽地再叹一口气。
陈放仍忍不住问了:“你说,你不喜欢他了?”
李周曼没有作声,良久,气氛便尴尬下来。
陈放只好道:“抱歉,我送你去车站吧。”
李周曼坐起来,道好,待她换衣服。
李周曼背上包,陈放检查完没有漏下的东西,走在门廊拔下房卡。
房间瞬时暗下去,两秒的漆黑,什么也没有发生,陈放闻见缥缈难言的香气,从背后。他正要拉开门,让光线倾泻,让香气如梦消弭。李周曼蓦地抱住他,良久未动,松开手时,可听闻地用力嗅了一下。
片刻之前,房卡拔掉以后,陈放漆黑里停顿了,似反应迟钝了,终于要拉开门,而与光线同时倾泻的,却是背后的拥抱,他听得见李周曼的呼吸声——或许是臆想的——而最后,那似要记住什么的用力一闻,真是发生过,毋庸置疑。那一刻他心里是空的。没有欣喜,没有惊讶,没有罪责感,没有推开的冲动,甚至连自己的呼吸也没有了,仿佛李周曼那一吸,劫走的是他的呼吸。他只记得那个触不及肌肤的拥抱,是凉的。
空调的风把李周曼吹凉了,他这样想,最后只问:“你冷不冷?”
李周曼恰在那一刻松开手,道:“不冷,我该走了。”


☆、第九章

厦门。
次日清醒是在白色秋千之上,满地酒瓶烟灰狼藉,李周曼倚在他肩上,他轻轻唤,李周曼没有醒,他便没有再动。李周曼醒时,陈放开着她玩笑。
路途遥远,下午三点到温泉时,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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