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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鲸骑-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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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粲然一笑,“巨阙又何尝不欲饮血?”巨阙也发出“嗡嗡”的鸣叫,声音醇厚中正,似乎是在回应英皇的呼唤。
黑色与红色的旋风再次绞杀在一起,此番绝无初时的试探,双方都使出十成本事,只要取对方性命。郑提督显然知道力道远不如对方,他来回只是绕着破军身子转,虚虚实实极力避免用剑身和巨阙正面相碰,只要从破军的空隙里找到破绽见缝插针,一剑毙命。可破军自然也不会给他这机会,全身上下封得滴水不露,并不曾留出半点空隙。他的重剑力量刚猛,招数以劈砍切割为多,只要刮着英皇就能将之荡飞,或者直接将对方从头到脚剁成两半。
双方一口气打了上百回合,剑风带着金声撩过大半个甲板,船舷和桅杆上到处是英皇切出的细长剑痕,加厚橡木打造的甲板也被巨阙砍出许多大洞。距离十丈的建文觉得站不住脚,被这股风推得向后倾,他习惯性伸出右手想去抓七里的手,平时七里总是站在这个位置。他的手抓了个空,脚步不稳后退两步,心中不禁有几分伤感。
等建文再看向激战的两人,只见郑提督的黑袍与破军的猩红袍都已被剑刃切割得不成样子,零七碎八地还挂着些长长短短的布条,红黑两色的碎布片在两人身边几尺内飘得到处都是。
两个人又打了几十个回合,破军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是他的力量首先用尽,巨阙剑比英皇剑要重得多,持续作战,显然他比郑提督要吃亏。
郑提督也发现破军渐露颓势,只见巨阙剑朝着自己头上劈下来,这一击速度比之前要慢得多,郑提督轻易躲过,巨阙剑“噗”地砸进甲板,大半个剑头戳进船甲板。趁着破军拔剑,门户洞开的良机,郑提督娥皇剑朝着破军胸口刺去,破军略一闪避,细长的剑尖刺穿他的左肩,剑尖从后面透出足有一寸长。
不等郑提督用女英剑补上一击,破军“喝呀”地大吼着将巨阙剑从甲板拔出,从郑提督胯下撩上来。郑提督急忙要躲。不料娥皇剑在破军体内插得牢牢的,竟然拔不出,他只好松开剑柄后退,此时再要完全躲避已然来不及,他急忙用女英剑去挡。剑身纤细的女英剑无法阻挡巨阙剑势不可挡的撩击,立即被荡飞到空中,巨阙锋利的剑头划过郑提督的右腿,在他大腿内侧从内到外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郑提督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虎口疼痛难忍,大腿内部疼得让大脑也完全麻木,血瞬间就让白色蟒袍下面殷红一片,剧烈的耳鸣让他几乎听不到周围其他声响。
破军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受伤,将力量都用在这次攻击,也是强弩之末收势不住,巨阙剑向上撩起的余势竟然砍向座船的四人合抱的巨大主桅杆,斜斜地将桅杆从根部切断,重剑也脱手而飞。
主桅杆“嘎拉拉”地缓慢断裂,朝着破军压过来,可破军似乎无知无觉竟然没有闪避。郑提督想冲过去将他拉开,但大腿内的疼痛令他连站立都困难,更不要说走过去。眼看桅杆要砸到破军头上,建文从身后跑来,借着冲劲用肩膀撞向将破军。在接触到破军身体的一刹那,建文只觉得肩膀钻心疼痛,他知道这是破军肩膀的伤痛正在源源不绝流向自己身体,身体一泄力向下落去,结果虽然将破军撞开,自己却被倒下的桅杆勾住了脚踝。
此时,飞在空中的巨阙剑和女英剑这才落下,相隔几丈远插在甲板上,剑身乱摆,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桅杆乃是用好几棵巨树捆扎在一起制成,分量极重,还好并未将建文的脚踝压坏。只是建文想将桅杆抬开却如蚍蜉撼大树,不管他如何用力,桅杆分毫不动。破军回过身来用右手去抬桅杆,他左肩有伤使不上力气,用力几回都难以抬起。
建文看到郑提督拖着受伤的腿靠过来,急得对破军大叫:“不要管我,小心背后!”
破军倒丝毫不以为然,说道:“放心,天下哪里有从背后杀人的郑提督。”
果然,郑提督靠过来后也伸出了双手去搬那桅杆,合两人之力,总算将桅杆抬起一点,建文借着这机会赶紧将脚抽了出来。
这回破军和郑提督都算是真的将最后的力量用尽,一起坐到地上。
“还打吗?”破军感到肩膀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将还插在肩膀上的娥皇剑拔下来,血像泉水那样喷出来,然后顺着胳膊到手指尖向下流。
“歇息一会,今日本提督必取你性命。”郑提督也坐在不远处的甲板上,腿部的疼痛让他再难站起来。宝船上的明军想要靠过来搭跳板,他朝着他们一摆手,告诉他们不要来。
“那好,多歇息一会儿,今日你我之间必得决出个生死。”说罢,破军瘫靠在船舷上。建文想要过来帮他治伤,船上其他蓬莱亲兵将官想要过来帮忙,也都被他制止住。
宝船上的明军忽然骚动起来,人们在欢呼,有的还在冲着远处挥舞旗帜。破军座船上的蓬莱兵,以及破军、郑提督和建文,也都朝着人们欢呼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牙白色的船帆出现在碧波荡漾的海际,与流动的白云几乎要融为一体,朝着战场方向快速靠近,所有船只桅杆上都悬挂着“明”字大旗。
郑提督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转过脸对破军说道:“我援军已至,阁下此时若不再降,唯剩败死而已。”
“至多玉石俱焚,”破军凝重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手上的牌用光了,现在再无办法扭转局势,“若不趁此将我等斩尽杀绝,我必在这极南之海与大明死战到底。”
“也罢,那就再来吧……”郑提督努努力想要站起来,结果未能如愿。
忽然,他眼前寒光一闪,原来是建文捡起那把还带着血的娥皇剑,剑尖直指郑提督的咽喉,“逆贼,别忘了还有我。大不了我今日先杀了你,再死于你部下之手。”
剑尖微微向前刺破了郑提督的脖子,但郑提督似乎并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惨然笑道:“我知道终有一日要死在你手里,在我杀死先皇,又让你驾着青龙船脱逃的那一刻,我便知自己下场必定如此。”
“哼。”建文冷哼一声,他通过剑尖感到了郑提督脖颈皮肤的柔软触感,现在只要他再将剑尖向前送上三寸,大仇可报。他看到了剑柄尾端晃动的天后宫护身符,那还是他亲手送给郑提督的。
“你今日是不是想要用这把剑杀我?”
郑提督收敛笑容,仰着头说道:“不,我是想把剑交到你手上,告诉你若是我带你回大明必可保你性命和一世锦衣玉食,如是不信,你大可用这把剑杀我。”
“呸!你不过是现在命在旦夕,企图巧言令色诓骗我饶你性命罢了。”
“若是不信,你尽可杀我,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办,你我也算师徒一场,可否多留我几日性命?待我事了,自然将这颗人头送你。”郑提督平静地望着建文,他的眼神并无狡黠、恐惧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是无比的平静,这让建文的手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刺下去,虽然刺下去很简单。
他咬牙切齿道:“父皇待你一向极尽器重,你不告诉我那日为何杀我父皇,我怎能让你死得那样便宜?”
“我说了,待我办完事,你尽可以杀我。但此刻我不能告诉你那天的事,更不能让你杀我。”
说罢,郑提督慢慢抬起左手,握住娥皇的剑刃,从自己的咽喉处慢慢挪开。锋利的剑刃立即划破了他手上的皮肤,鲜血顺着剑尖“滴滴答答”流下来。对面宝船上的明军都发出惊叫,他们担心自己的提督大人,却又因没有提督大人的命令不敢来救。破军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呼吸,看着事态的发展。
建文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不光是心在跳,还有别的什么在体内和心脏一起剧烈跳动。
“难道是海藏珠?你在警告我不能杀死他吗?”心跳加快是因为复仇的机会近在咫尺,海藏珠的跳动则似乎是阻止他的仇恨从心中蔓延到握剑的手上。
建文的手松下来,任凭郑提督将剑尖缓缓按了下去。他左手伸到胸口内一转,海藏珠从体内“噗”地跳到手上,珠子里的那颗沙粒似乎是得到了生命,正在晶莹剔透的小珠子里上下乱跳。
“海藏珠!”郑提督惊呼起来。他知道,海藏珠乃是大海的珍物,得到此珠之人都可得到非凡力量,不知多少亡命之徒都在寻找这宝物。只是,海藏珠会慢慢吞噬持珠者的身体,持珠者得到此珠就相当于被珠子所诅咒,最终会变成珠中所包裹的东西。
“正是……”建文讪笑着说,他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你看到了,我为向你复仇,付出了什么。”说罢,他用力扯下拴在娥皇剑剑柄尾端的天后宫护身符,远远地抛进了大海里,然后将剑狠狠插在甲板上。
明军水师的右翼舰队越靠越近,当先的是一艘主桅杆上挂着八只青色犀角灯笼的大福船,这是右翼船队监军的座船。船顶桅杆上装饰有白牦牛尾将旗,顶端还挂着面用金线编织的小流苏装饰着的明黄色长条旗帜,这旗帜非常耀眼,即使在很远也能看到,乃是代表皇命的监军标志。
“代天宣命,诸军罢战,违令者斩!”
监军的主船上数百人一起高喊,接着紧随其后的近百艘随从船只上的将兵也大喊起来,声音整齐响亮直冲云霄。其实厮杀中的明军和蓬莱军早都罢了手,腾格斯也让虎鲸群都停下来,所有筋疲力尽的人都在注目观看郑提督和破军的决斗。听到监军船上的号令声,明军都从前线退出,指挥蓬莱军的判官郎君不知发生何事,也命士兵们不得追击。
监军的大福船转眼到了破军座船近前,建文看清船头所站之人,顿时惊愕得不知如何是好。那船头站立之人,不是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大伴右公公又是哪个?右公公正袖着手朝这边张望,他左边王参将正满脸堆笑地扶着胳膊,右手盘着蜜蜡串。右边人一袭白衣,身材瘦小,左手盘着金黄色的黄铜小雀,竟然是不知去向的铜雀。
大福船靠上破军座船,由于高矮相差太多,破军派人搭上舷梯。
王参将和铜雀一左一右搀着右公公,小心翼翼送他上了舷梯。两条相邻的船都在晃动不已,舷梯也是左右晃动几乎要站不稳,惊得右公公一个劲地喊:“哎呦,小崽子们,慢着点、慢着点!别把咱家给晃下去。”
几丈高的舷梯,右公公足足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登上破军座船。右公公整整衣襟向前走去,王参军和铜雀左右站开,一个盘着蜜蜡串,一个盘着小铜雀。
右公公此刻与当初侍候建文时早是不可同日而语。虽说过了这些时日,非但不见衰老,气色反倒更佳,面相红润,人也胖了一圈。身上穿的是特赐的红色蟒袍,手里还抱着块儿木漆金面的皇命监军金牌。
“太子爷,老奴来晚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右公公见到建文,顿时涕泪横流,“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得见故人,建文也是感慨万分,伸手想去扶他,忽然想起右公公是个阉人,又想起七里和腾格斯当初差点儿将自己当成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双手才伸出一半就赶紧缩回来背在后面,只是嘴里说道:“大伴请起,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必再如此拜我。”
“哎呦我的爷唉,您哪知道咱家这些时日花了多少心思去找您,那真是茶不思饭不想,苦不堪言。”右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伏地嚎啕大哭,哭得建文心都快碎了。想起这老太监从小伴着自己玩耍长大,也忍不住流泪抽泣,用袖子去擦眼角。
此时老何见双方打不起来了,便过来替破军包扎好伤口,破军也挨过来看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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