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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处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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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亚男想起一个男人来。那是她报社的主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刘亚男心上生出一份冲动,立刻下车,用街旁的公用电话揿了主编家里的号码。她知道主编这时正在家里审稿。那边有人拿起了话筒。

刘亚男对着话筒喊道:“喂,你是主编吗?”

“我是,你是谁?”

“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啦?”

“听出来了,你是刘亚男。你那头噪音厉害,你在哪里打电话嘛?”

“我在街上。”

“怪不得啰,你有事吗?”

“我想到你那里去一下。”

“行,我泡古丈毛尖给你喝,新上市的。”

“最好放些冰糖。”

重新骑上摩托,刘亚男朝主编家方向飞驰而去。

进入主编家所在宿舍区,刘亚男放慢了车速。从前跟主编谈策划,谈广告版式设计,刘亚男到主编家去得多,所以轻车熟路,一会儿就来到那栋熟悉的宿舍楼前。

然而刘亚男下车走到楼道前的铁门边,正要在电子锁上按下主编家的门牌号码时,她又犹豫了。她想,我去主编家干什么呢?去喝那杯放了冰糖的古丈毛尖?去请他出来开自己这辆新摩托,她好依偎着他,在街上兜风?或者向他倾诉自己离婚后的苦恼?

刘亚男知道,她一直对主编心存好感。他是一个有内涵的学者型的男人,气质儒雅,谈吐幽默。尤其是有一股难得的敬业精神,让人敬重。刘亚男确实很乐意与他相处,觉得与他共事,心情舒畅,办什么事情都有劲头。她甚至庆幸,能摊上一个这样的上司,真是自己的福分。

她有些吃惊,莫非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

可她又是有些怀疑这爱的可信度。自己现在处于特殊时期,由于婚姻的破裂,不仅给家庭,也给心灵留下了一个空缺,这个时候感情自然容易变得不够真实。刘亚男甚至想,难道自己就这么下贱,刚离开男人,就忍不住要去打另一个男人的主意?何况这个男人已经有一个好端端的家,有一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妻子。

刘亚男竟然有点小瞧自己了。

她的情绪因此而变得很低落,有些心烦意乱。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那只预备去铁门上按号码的手垂了下去。

刘亚男回到摩托车旁,跨上去,踩响油门,驶出宿舍区。她的车速越来越快,风驰电掣般从街上冲过去。

不知是因为车速过快,还是因为心情太乱太坏,刘亚男觉得自己的脑壳正逐渐往外膨胀,仿佛就要进裂开来一样。

但她没意识到,自己这样,会酿下大祸。

胡言终于出差回来了。

这是星期一的上午,胡豆已经上学去了,方白兴致勃勃地整理着这个还没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隐约觉得,胡言将会回来了,所以她的劲头格外足,一边劳作,一边还哼起流行歌曲。

这时门外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方白立即停下手中的拖把,躲到门后。门打开了,胡言站在门口,瞟一眼整洁的屋子,轻声喊了声:“方白——”

方白站在门后,用手捂住嘴巴,努力忍住没笑。胡言就自言自语道:“呃,莫非到卫生间去了?”反手将身后的门哐上。

方白从后面贴过来,伸长双手,捂住胡言的一双眼睛。胡言站住,把手往后绕去,撩着方白的细腰,然后一发力,把方白横着抱到胸前。方白的手自然已从胡言的眼睛上撤退下来,吊住了胡言的脖子。

四炷目光碰撞着,仿佛会撞击着出火花来。继而两人又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已经熔化一处,再也无法拆开。

就这么过去了一万年。

好不容易两人才苏醒过来。胡言掰过方白的头,从身上掏出一根成色上佳的项链,轻轻戴到那个白白净净的脖子上。

自此刻开始,方白便再也没从脖子上取下过这串纯金的项链。

方白想好了,下午就戴着这串项链回家,爸妈问起项链的来历,她就如实相告。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的,一切都已成熟,该向父母亲摊牌了。

方白觉得幸福已牢牢攥在手心。

却怎么也没想到,下午走进自家槽门,家里已出了重大变故。

还在槽门外,就看见院子里围满了人,正忙着什么,议论着什么。方白的膝盖就软了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妙。这时有人看见了方白,就要她过去。方白把背包往屋角一扔,扒开人群,走上前,看见父亲躺在担架上,两位汉子正要把担架抬起来。

父亲脸色寡白,双眼紧闭,显然已经不省人事。母亲一旁垂泪不止。

方白的泪水已经滚出眼眶。这时有人在方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不要伤心了,赶快去医院,还有救。”

两位汉子一用劲,便把担架抬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下,方白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担架,向槽门外走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抬担架的汉子给方白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方仁贤是被方正这个不肖之子气成这样的。方正前一段打牌输惨了,便四处躲债,好久没敢归屋。在外面鬼混,自然没好结果,竟染上了毒瘾。于是一边吸毒,一边当起了三道毒贩子。前天深夜还带回几个不三不四的家伙,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什么鬼名堂。方仁贤意识到不正常,追问方正,方正还要他莫管他们的闲事。谁知公安局很快发现了线索,昨晚在槽门外布下暗哨,今天中午方正几个刚从外面回来,公安局的人就真枪实弹围住院子,将这几名鬼头鬼脑的家伙逮住。还从方正的房里搜出一包白粉。一听方正干的是吸毒贩毒的勾当,方仁贤火冒三丈,抓了一根棍子奔过去,要敲已上了铐子的方正。也许是太气愤,火气上涌,那根棍子刚举到空中,方仁贤就双眼一黑,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往前扑去,栽倒在地,变得不省人事。

医院诊断,方仁贤这是急性脑溢血。医生搬来氧气瓶,先在病人的鼻孔里插了管子。吊针那是少不了的,大号盐水瓶早已悬在床头的木架上。方仁贤的老命虽然吊着,可他还没苏醒,一时脱不了危险。

方白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的病床前。

方白不知道父亲能否还会醒过来。万一他就这么去了,连看都不看一眼女儿就这么去了,自己心里好受吗?方白似有悔意,没在父亲醒着的时候陪他多说几句话,却偏偏找了个去看同学的借口离开了他。

这么想着,方白借窗外昏黄的光线,在父亲的脸上瞧了好几眼。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昏迷前的盛怒也没留下任何痕迹。方白又伸出手,在父亲的脸上抚抚。她想,凭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也许用手能感觉得到。可父亲的老脸除了有些粗糙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内容,甚至连起码的温度都已经流失。空洞,方白觉得自己用手摸到的,仅仅是空洞两个字眼。

方白的手缩了回来。

无意间,她的手触到了胸前的项链上。在那么一瞬间,项链给她的手感也是冰凉的,和她的手触到父亲的皮肤上,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方白想,那与生俱来的亲情,和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爱情,当它们传导到手指上的时候,怎么竟是这么一种单调的感觉?

就在方白抚着脖子上的项链,莫名其妙地联想着,方白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上拿了一壶开水。她是从家里拿来的水壶,上水房打的开水。她也在方白脖子上瞧见了那根金灿灿的项链。

方白妈走过来,轻声问道:“几时买的项链?我怎么现在才看见。”

方白没吱声,接过开水壶,放到床头柜上。方白妈暂时忘记了正在死神手中挣扎着的丈夫,暂时忘记了自己心头的忧伤,她想起那个她很喜欢的叫李群的年轻人,于是对方白说:“是李群送的吧?”

方白望着窗外那个渐渐黯淡下去的黄昏。她想说,难道只有李群才买得起项链么?她想说,李群送的项链,我才不会要呢。她想说,是胡言送的,我就喜欢胡言送的金项链。

但方白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家里的变故,父亲的倒下,给母亲的打击够大了,如果这时她知道了这根项链不是她看中的那个李群送的,而来自那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胡言,那母亲也会像父亲一样顿时昏死过去。家里已出了方正这个忤逆子,不能这个时候又出第二个,尽管她在行动上早已背叛了父母。

见方白无语,方白妈就以为她这个默认。她的眼前浮现出李群那可人的笑容,目光不觉得闪了一下。

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母女两人都疏忽了垂死挣扎中的病人。就在她俩的疏忽中,病人动弹了一下,插在鼻孔里的氧气管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他的呼吸变得非常困难。

吴曙光约王静如在水上游乐城见面。

这是城外紫江边的一处洄湾。因为这段水域宽阔舒缓,旅游局便买了几只小游船,供人们游玩。不是休息日,这里的生意有些冷淡,先赶到游乐城的吴曙光选了一只配了桨,同时又可用脚踏的小游船,坐在里面等候王静如的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王静如的身影才出现在码头上。

接到吴曙光的电话时,王静如就有些犹豫,没有太大的赴约的兴致。她有一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将要发生。记得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块彩绢老是在她头上飘摇。她觉得那块彩绢绚丽无比,似乎伸手可及,所以就想把它抓到手上。却怎么也抓不住,离她手指总隔着那么两寸距离。她不心甘,又追又抓,不到黄河心不死。后来那块彩绢把她逗引到一处悬崖绝壁,她由于双眼一直望着空中的彩绢,对自己的处境浑然无知。恰好此时彩绢离她更近了,她往上一窜,将彩绢抓到手上。人于是离地悬在空中。不想头上的彩绢啪一声断了,人往深渊坠去……

王静如就这么被吓了醒来,然后再也没法入睡,直到天亮起床上班。上班的时候她老想着这个梦,不得其解。她觉得这绝对不是个好梦,自己一定会遇到什么不测。还在街边的算命摊上抽了卦牌,又是一卦下下签,搅得她的心绪更加不宁。

不过王静如还是赴了吴曙光的约,也许跟吴曙光在一起,她会驱散心头的阴云。

吴曙光的心境却与她绝然相反,他春风满面,眉宇间隐不住那份兴奋劲。他把船划到河中,然后停了桨,任凭游船自己飘荡。

靠着王静如的时候,吴曙光感觉到了什么,说:“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王静如不想复述那个恶梦,敷衍道:“我没有不高兴嘛。”

吴曙光说:“你应该高兴,尤其是今天。”

王静如说:“也许。”

见王静如反应冷淡,吴曙光心上有一丝不快。但他究竟是男人,不必去计较这些小细节。他把目光从王静如脸上移开,望着波光潋滟的水面,说:“你知道今天,我给你带来什么礼物吗?”

王静如摇摇头。

吴曙光从兜里拿出一只绿本子,交到王静如的手里。这是一本离婚证书,王静如不久前也领过这样的绿本子。

吴曙光说:“你难道不感到高兴吗?”

王静如应付式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目光投向远外的水域,那里装点着几抹模糊的帆影和氤氲的烟岚。王静如感到几丝奇怪,她原来一直企盼着吴曙光早日拿到这个绿本子,两人好去民政局换两个红本子回来。可如今吴曙光将绿本子弄了回来,他们的整个计划即将实现,她的反应竟然如此淡漠。

王静如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梦作的祟。

两人在水上没待多久就上了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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