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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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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父亲死讯的时候,姜尚武正在租来的隔间里呼呼大睡,电话是继母打来的,大概说了是因为脑出血。姜尚武挂了电话,挺尸般在床上躺了许久,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他脑海里第几千次还是几万次出现父亲苍老的脸庞的时候,泪水滑过眼角,跌落在散发腐朽气味的被里消失。
参加完父亲的葬礼,继母和他告别,她说要投奔远方的亲生儿子,说自己的孙子已经几岁了,都没见过几面,这次要好好疼疼。想起孩子,她笑了笑,转而叹了口气,“父子俩有啥隔夜仇嘛,你走这几年,你爸很惦记你的。”  
这样过了半个月,姜尚武重新出现在酒吧里,他没有上台,而是独自窝在酒吧的一角,拼了命的喝酒。喝多了吐,吐完了喝。后来几乎把胃吐出来,一头倒在酒吧旁的胡同里。
白灵远远看着,不敢往前走,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没啥能够安慰他的。但这不妨碍她担心。当她看到姜尚武倒下的身影再也没有站起来,这才怯怯地往那儿去,十几米的距离,她越走越坚定。她坐在地上,深秋的冰冷往身体里钻,她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希望这能让他好瘦点,眉头不要皱的那么紧。  
白灵看着胡同口路灯旁飞舞的飞蛾,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火,却只能得到路灯,不能够完成大众意义的,生的追求。
那天晚上,姜尚武结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处男生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谁说的,让男孩变成男人的,只能是女人,这个女人名叫白灵。
也是那个晚上,白灵知道了管平安这个名字,这三个字无数次出现在姜尚武的嘴里,他与自己对视的目光深沉而迷醉,嘴里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连同他的□□刺进她的身体。十分疼。
他把她当成谁了,看着第二天他醒来时震惊的目光,她淡然地笑笑,故作轻率地勾着他的下巴,“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人了。”
姜尚武愣愣地看着她,心跌进心口,大概,她永远无法明白,也永远无法看见,他的心。
人在死亡的瞬间会看见很多东西,还有她惊愕的眼神,这一生如果就此结束,也值了。
苏留白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管平安将脸埋在颤抖的手心,不长的头发垂在肩头,发梢与身体一同微微抖动。这样无助的管平安,上次看到是十一年前。
他摘下口罩,迈开脚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瑟瑟的身体揽在怀里,她的手并没有放下,目光里不知藏着骇人的冰冷。
“他还活着。”
管平安听到他的话,身体的抖动平缓了些,慢慢放下手,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怯怯地问:“他还能唱歌吗?”
苏留白脸色一暗,他是胸外科医生,姜尚武伤的虽然是头,但他也能看的出他康复的几率很渺茫,他僵硬地动动嘴角,强颜欢笑地安慰她:“会的。”
管平安的嘴角抽动一下,她何其了解这个男人,于是她肯定地说道:“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他会好的。”苏留白定定地看她。
管平安在这瞬间好像被他说服,轻轻点头,“他一定得回到舞台,留白。
或许这话,她自己从未相信,否则不会一直红着眼眶,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泪来。苏留白再次肯定地说:“会的。”
陆光的笔录已经停了半天,他挑着好看的眉,问向两人:“秀恩爱回家秀去,车祸的情况你还没说明白呢。”    
苏留白猛然回头怒视,陆光接着他的目光,满不在乎地冷笑,“生气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恩爱有用,就没有那么多枉死了。说清楚情况,才能给里面的人一个交代,两位都衣冠楚楚,道理用我说么。”
“可总要分个场合,你认为以她现在的状况,合适么?”苏留白冷冷反问道。
陆光又是一笑,“等你们的时间合适了,大概罪犯早就天高海阔去了,我是不太介意,就怕某人追悔莫及。”
“你……”苏留白一向待人宽厚,,这时虽然知道他的话不错,但更心疼怀里的女人,瞧着陆光衣领大敞,帽子戴的歪歪斜斜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让他知道就在刚刚管平安还被他扇了一个耳光,此时不知如何做想,然而没等他说完,管平安已经将自己抽出他怀里。
“是一辆黑色16年产锐锋,车牌凉xxx;本市这样的车很多,车牌一定是仿造的,这些你们在监控上应该都看见了,查不出什么,全窗贴着黑膜,看不见司机长什么样,我能提供的就这些。”她眼睛依然通红,冷静下来后,目光中仿佛凝着看不见的雾气。
陆光却摇了摇头,“管小姐说的这些废话我们已经掌握了,并将一直追查下去,暂时没有什么收获。你不妨说一说出事之前,你坐在摩托车上在跟谁打电话,你们的态度都很不友好,那个人威胁你了,对吗?”
管平安低着头,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说:“这是我的私事,与这件案子无关。”
陆光啪的一下,将头顶的帽子扔到她身旁的座椅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他扬起声音,竖起手指,“那个差点没被撞死的人正躺在手术室里,监控里看的很清楚,他是为了保护你才伤得这么重,给你打电话的人就是真凶,你现在还要包庇他?”陆光冷笑,语气里是浓浓的讽刺,“管平安嘛,大名人,你那点破事凉城里谁不知道了,这次事故本该死的是你,姜尚武替你顶了,你命大,我看下一次你命是不是还那么大。”


☆、40

管平安两手渐渐握紧,眼睛里漫上仇恨的雾气,她慢慢抬头看向陆光,冷冷地说:“你们警察是要抓罪犯,审凶手的,不是吃饱饭没事干来找受害者麻烦的,好,我说,给我打电话的钟明涛,本市赫赫有名的惠丰建设的钟明涛,他说过要让我好看,也说过我会遭报应的,你去抓他吧,把他送进牢里然后判他死刑,如果你做不到,麻烦马上消失然后让我清静些好吗。”
陆光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她,半晌,嘿嘿一笑,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戴好,“怪不得某人对你朝思夜想,连我也心动了,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小大夫能守你到几时,管平安,你记着,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你在美国旧金山那些事儿我都替你记着呢,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又有了那时候的想法?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他横起手掌在脖子处比了一个手势,大笑着扬长而去。
苏留白看他的模样十分气愤,转头对管平安说:“那种人的话你不要在意。”而他说完,马上也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管平安脸上的惊恐,就好像一个噩梦,忽然就降临在头顶,令人窒息。
“你怎么了”
管平安惊慌着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也飘忽不定,张口想说什么,却噎在喉咙里,不疼不痒的,就是憋闷。
身上插满管子的姜尚武被推回病房的路上,管平安一直跟着,一路上她追着他,想要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不要怕和对不起,然而她脚步慌乱,一直没有追上。
当姜尚武躺在病床上被一堆发着滴滴响声的机器围在最中央的时候,她抓住了他的手,好像冰块一样的温度令她难以呼吸,她又红了眼眶。
苏留白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在她被自己绊倒前扶上一把,看她无知无觉地跟。姜尚武是挚友,不是恋人,恋人可以分手,挚友不能,他这时觉得姜尚武也不是那么可怜,起码现在,他得到了全部的她。
这个时候苏留白怎么能对她说,姜尚武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死亡和变成植物人之间,容他选择的几率太小。苏留白说不出口,只好她跟他也跟,她陪着,自己也不走。
管平安很小就知道自立,可能由于过早地知道没有人可以分担,当然管乐可以,但分担自己的,她来找谁呢?
所以虽然知道分享了痛苦自己的难过就会好些,她还是做不到。毕竟在乎她的人太少,唯一的又不忍心。
喝下第一口药水的时候觉得很苦,第二口就好些了,第三口甚至能品味一下其中的甘甜,习惯了,也就这样了,她不需别人的关心,因为会变成负担。
姜尚武这个傻瓜,既然知道她是多自私多爱自己的一个人,凭什么以为救了她就会变的不同?
他大概此时也在后悔吧,遍体鳞伤,可逆与不可逆的微薄的转机,改变一生的舞台和比赛,就此丧失了。
管平安握着他冰凉的手,下垂的眼皮和目光里没有一丝生息,她已经这样坐了很久,大有可能就此一直坐下去。苏留白心里很焦急,他太知道她铿锵外表下脆弱的灵魂。
他一只手放在她肩上,试图给她勇气,更大的可能想要将她从这种死寂的情绪里剥离,然而管平安只是沉默,即使他的手已经渐渐用力并轻轻摇晃,苏留白咬着牙,“你这样一点用都没有。不如专心去抓住凶手。”虽然心里厌恶刚才那个警察的趾高气扬,但他承认他说的没错。
然而管平安毫不动容,甚至令苏留白觉得她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庸俗的计较自己在爱人心上的重量这点矛盾让他颓丧,但他决定重振旗鼓,轻言轻语地,语气低缓而婉转地,向她说着自己想说的一切。然而他说了一千一万字,都不如电话里那个得意的笑声对管平安的冲击。
“管平安,现在轮到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是自己退出惠丰,还是要我把你踢出局,方式你选,我对你是不是很仁慈呢?”钟明涛说完,看着手里的u盘夸张地大笑。
管平安不为所动,他继续在电话里讽刺道:“毛还长齐就敢跟我作对,这次是你命大,下一次,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对了,忘了跟你说,钟宁已经决定他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这下你可以安心离开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里出现盲音,钟明涛已经挂了电话,对他而言管平安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丧家犬,不再值得畏惧。
病房里,管平安将手机缓缓从耳边收回,她神情平静,目光冷峻,很快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管姐。”
管平安扯动嘴角,“不敢高攀,想问钟少爷一声,败了家业的感觉畅快吗?”
那头一阵平静。半晌,钟宁声音重新响起,多了一丝镇定和清明,少了一丝朦胧的睡意,他先发出很重的呼吸声,然后说:“他毕竟姓钟。平安姐,你知道么,爷爷从来都没有问过我长大要做什么,在他眼里,我只是他血脉的延续,是钟氏命定的继承者,我很想成为他眼里出色的孙子,惠丰建设的当家,也为此做了不少的努力,但你知道,当我最喜欢的女孩对我说她父亲因为惠丰裁员失业而跳楼,当我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决定放弃我最爱的画画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我甚至不能做一个你们手中完美的傀儡,我就要成年了,让我自己做一次选择吧。”
“傀儡?”管平安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符号冷冷一笑,“钟宁。你做什么选择我不在乎,但看在这半年以来我为惠丰尽心尽力的情分上,我要你拖延钟明涛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跳到天边我都不管,但这一月,如果你敢将股份卖给他,不要说人生,我一定让你后悔自己不安心当个傀儡!”
钟宁被她冷烈的话惊的眼皮一跳,他用力捏紧手机,“管平安,到了后天,惠丰和我就不再是你的责任了,你答应爷爷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已经不再关于你爷爷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废话,总之你要记得我说的话。”
钟宁皱紧了眉头,想了又想,迟疑地说道:“难道你真以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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