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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夜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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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琼哭了起来:“我将不知道你身在何处。”
“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会带话给你。”
“可是怎么传话呀?”
“通过英语系。我会给该系秘书留言。”
琼俯身亲吻我,哭个不停,确认我脑子出了毛病。
天黑后不久,我便潜回我家那所房子。正如琼向我保证的那样,她已带着孩子离去。我坐上赛车,向州际公路疾驰而去。
在芝加哥的一家旅馆里,凌晨3点,接到萨姆从依阿华城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我的声音了。她说我曾告诉她有关我的行踪。她受到伤害,而且动了怒。“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跑?”
午夜时分我逃离芝加哥,飞车疾驰直到我彻底感到需要歇口气为止。在宾夕法尼亚的约翰镇登记入住,我还是睡不着。我有一种很可十白的感觉。就在昨晚,萨姆反复说:“很快你会与我会合。”在写字台里,我发现了这张留言信笺。
已经快4点了,她没有打来电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逃生。我的眼睛一直盯住电话。
时间到了4点。亲爱的上帝,我听见了铃声。
我终于醒悟:萨姆在1点钟自杀,在依阿华时区显示为凌晨3点。但我身在宾夕法尼亚,是在美国东部,一个不同的时区。加外I的凌晨1点,就是宾夕法尼亚的凌晨4点,而不是3点。
现在是了。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然而我悟到了别的东西。这家旅馆不同凡响,它设计得像个家。
但铃声呢?上帝保佑,它不是电话铃声,而是门铃声。 

 
暴风雨


 
我在给《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注释时,曾提到过使人既恐惧又敬畏的平坦、荒凉、广袤的中西部。生活在宾夕法尼亚州时,我自以为知道暴风雨是怎么回事了。但宾州的暴风雨决没有依阿华的风暴那样可怕。如本篇小说中某个角色指出的那样,有的依阿华风暴可高达7英里。气象站预报有风暴时,你得提防着。天空发绿,每小时80英里的狂风,小心了。有一年夏天,雷电曾三次袭击我家。凌晨3点,我醒着躺在床上,感到雷声正震撼着窗户,决定以此为题写一篇小说。《暴风雨》收在1984年出版的“本年度最佳幻想小说集”中。

盖尔首先看到,她从霍华德·约翰逊旅馆出来,朝着灼热的停车场走来——我的儿子杰夫和我,正在往小型旅行汽车里装行李。实际上杰夫是在当监工。他很兴奋地以他10年之人生经验给我作指示,手提箱放这个部位,背包放那个位置。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那被太阳晒得变色的头发和棕色的长有雀斑的面孔,告诉他如果没有他帮忙,我绝干不了这份活。
这是8月2日,星期二的上午8点。即便那么早,在我们所住的那家汽车旅馆房间外的温度计上,气温已上升至华氏85度。空气中湿度很大,令人窒息。我提着行李稍微多用了点力气,汗水已经湿透我的衬衫和牛仔裤。
我想要是穿短衫短裤就好了。东方的太阳似火球,亮得耀眼;天空是一片压抑的灰蓝色。这样的天气里旅行车的空调就不是为了舒适,而是必不可少的了。
我把行李厢盖子关上,双手满是汗水,滑溜溜的。杰夫点点头,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朝我身后咧嘴而笑。我转过身来,看见盖尔朝我们走来。她离开被烈日烤得枯黄的草地,踩上又烫又软的停车场柏油路面时,不禁皱起了脸。
“都搞定了吗?”她问道。
光滑的纯白色运动宽松短裤和凉爽的蓝色上衣,更衬托出她被阳光晒黑的皮肤。她看上去整洁、灵巧,十分美妙。虽然我吃不准她是如何修饰打扮的,但她显然没有受到酷热的影响。她的发丝柔软,呈金黄色,恰倒好处的打扮使得天气也似乎变得凉爽了些。
“准备完毕,要感谢杰夫。”我告诉她。
杰夫自豪地笑了。
“哦,我付了账单,把钥匙归还他们,”盖尔说,“我们走吧。”她停顿了一下,“除了……”
“怎么啦?”
“那些云层。”她指向我肩头后面。我转过身去。
我不禁皱起眉头。与东方朦胧的灰白色天空相对照,西边乌云密布——它们在遥远的天边滚动、翻卷、奔腾。那儿闪电像一串闪光灯泡般地亮个不停,空旷的雷鸣声不绝于耳。
“那些乌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问道,“我装车前还不在那儿呢。”
盖尔朝雷暴云瞥了一眼,说:“你是否认为我们应该等到雷暴过了?”
“离我们远着呢。”我耸耸肩。
“但它移动起来速度很快,”盖尔咬咬嘴唇,“而且看上去很糟糕。”
杰夫抓紧我的手,我瞧了瞧他不安的脸色。
“只不过是一场雷雨,儿子。”
但使我感到诧异的是,我错会了他的担心了。
“我要回家去,”他说,“我不想等,我想念朋友们。求你啦,让我们走吧。”
我点头道:“我站在你一边。三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盖尔,如果你实在害怕,就……”
“不,我……”盖尔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在犯傻,只不过是雷声。你知道风暴多么使我心烦。”她用手捋捋杰夫的头发,“但我不想强迫你们等在这里,我也想家。”
我们已在科罗拉多州度了两周的假,垂钓呀、野营呀,还去参观了被遗弃的城镇。整个假期过得尽善尽美。不过正如迫切要出来一样,我们也迫切地想打道回府。昨晚我们离开80号州际公路,在北普拉特的一个安静的小镇歇夜,从那儿穿越内布拉斯加州到家正好一半路程。我们盼望在夜幕降瞄时分,能够抵达位于依阿华城的家。
“那就让我们动身吧,”我说,“兴许是一场阵雨。开车抢在它前头一滴雨也挨不到呢。”
盖尔挤出一丝微笑,说:“但愿如此。”
我们上了汽车,杰夫高兴得哼唱着小曲。我驱车开往州际公路,爬上东向匝道,把调速器设定在每小时55英里。旭日的光辉照进车前的挡风玻璃窗。我拉下遮阳板后,便打开空调器以及车内收音机。地方电台的天气预报员说天气炎热而且有雾气。
“听见了吗?”我边开车边说,“他没有提到风暴。不必顾虑,那些只不过是热气流云层。”
我错了。我不时地观察后视镜,云层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黑,越来越近,沿着州际公路朝我们涌来。车的前方,依然是艳阳高照。杰夫擦着满是汗水的脸。虽然已将空调开到标有“沙漠”那一挡,却无济无事。
“杰夫,伸手到冰柜里,给我们每人拿一罐可乐来。”
他咧嘴笑笑。我突然感到不安,意识到他必须转身到车尾去打开冰柜,但已为时太晚。
“哎哟——”他喃喃自语,惴惴不安地盯住后面,满脸惊恐。
“怎么啦?”在我阻止盖尔之前,她已转过身去。“哦,我的上帝,那些乌云。”
奔腾咆哮的一片漆黑在追逐我们。电光闪闪,雷声震撼大地。
“云层还没有追上我们,”我说,“如果你们同意,我来跟它们赛跑。”
“干吧。”
我关掉调速器,加快到时速60英里,然后65英里。朝着前方白热化的空气疾驰,让我觉得脸部有些刺痛。我戴上墨镜。
但一瞬间我又不需要墨镜了。转眼问乌云已经撵上我们。天空顿时变得黑压压的,我们在黑暗中驾车前进。
“70英里,我已加速到70英里。”我说,“但是乌云移动的速度更快。”
“几乎像一场飓风,”盖尔说,“但不大可能,在内布拉斯加境内不会有。”
“我好害怕。”杰夫插话道。
他不是惟一感到害怕的人。闪电或左或右,模糊了我的视线。雷鸣声撼动着汽车。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肮脏的绿色阴影,我不禁想起了龙卷风。
“快找个地方停车!”盖尔喊道。
但是没有地方。我们已经开过了到下一个镇子克利尔尼的通道口。我搜寻着路边停车场,却只见一个标志牌,上书“停车休息处,距此30英早”。我不能在公路上停车。在路肩上,如果雨水遮挡了另一位司机的视线,我们都会车毁人亡。别无选择,只有继续前进。
“至少现在还没下雨。”我暗自庆幸地说。
我们并没有甩开乌云,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雨滴包围了我们,一阵接一阵,怒吼咆哮,倾泻如注。
“我看不见了!”我将防风窗上的自动雨刷调到最高挡,它们按三拍子节奏快速摇摆着。我透过昏暗的、汹涌的水流探视前方,竭尽全力想看清公路。
车速太快。当我踩下刹车闸时,车子便摆尾滑向一侧光滑的路面上,我紧张得屏住呼吸。轮胎夹紧后猛地一颠,随后汽车又能控制了。
我将速度放慢到40英里,但大雨滂沱,哗哗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致使我什么也看不清。
“系紧安全带。”我叮嘱说。
尽管没有找到那个停车休息处,但一次闪电照亮了路标,我幸运地发现一个通向名叫格兰德岛小镇的出口。我紧张地减慢车速转入出口匝道。下来后,在我对面有一家‘‘西部最佳”汽车旅馆在倾盆大雨中隐隐出现。我们穿过被水淹没的停车场,车后波浪翻滚,把车停在了汽车旅馆的雨篷下。我的双手因一直紧握方向盘,关节僵硬。我的肩膀酸疼,双眼肿胀、刺痛。
盖尔和杰夫下了车,冒雨跑到雨篷下面。我倒车把它停到停车场里。
锁上车门后,尽管我全速奔跑,但到达旅馆入口时,全身已被大雨淋透,冷得瑟瑟发抖。
走进房内,有三五个人——两个职员,两名女招待,还有一个清洁工,他们看了我一下,又转向窗外的暴风雨。我站在那里直哆嗦。
“先生,请用毛巾。”那位清洁工从推车里取了块毛巾递给我。
我道了谢,擦着还在滴水的面孔和湿透的头发。
“遇到交通事故没有?”一位女招待问我。
我用毛巾包住脖子,摇摇头。
“来得这么突然的一场暴风雨,应该会出交通事故。”那位女招待说,好像有些怀疑我的回答。
当她说到“突然”两个字时,我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这场暴雨刚开始下?”
一个骨瘦如柴的职员走过我身边,站到窗口跟前,“就在你进来之前。
也许只有一分钟,当时我从窗口望出去,天还好好的。我系了下鞋带,再站、起身来时,这儿的云层已像夜晚一般墨黑。不知道它们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但我从未见过雨下得这样猛这样快。”
“不过——”我冷得发抖,感到迷惑不解。“在克利尔尼附近,这场暴雨就尾随我们袭来。我们在雨中驱车有一个小时了。”
“我想你们处于雨区的前沿,”那位职员说,他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凄凉景象。“它追随着你们。”
又湿又冷的衬衫紧粘住身体,我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又有一批客人来了。”另一个职员说,手指向窗外。
更多的汽车穿过雨帘,一路溅起水花,开进停车场。
“好啦,我们肯定要忙一阵子了。”那个职员说。他赶快开了灯,但仍无法驱除户外的黑暗。狂风怒吼着。
我扫视着大厅,忽然发现盖尔和杰夫不在这里。“我的太太和儿子呢?”
“他们在餐厅里,”另一个女招待说,用微笑消除我的疑虑。“穿过那个拱门。他们为你点了咖啡,滚烫浓香的咖啡。”
“太好了,谢谢。”
淋湿的旅客们鱼贯而入。
我们等了一个小时。尽管咖啡热气腾腾,也未使我暖和起来。空调开着的房间内,我那淋湿的衣服粘在冷冰冰的塑钢座椅上,一股冰凉透骨的麻木感。我打起喷嚏来。
“你需要干衣服,”盖尔说,“否则会患上肺炎的。”
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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