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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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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些距离,雨便开始淅淅沥沥打下,被风裹挟着坠在河面又溅起纷乱水花。亓徵歌只好尝试着将身旁方窗扳合。
现下秋日,到底一场雨就带来一场寒凉,船内温度也随着这场终于到来的雨降下了一些。亓徵歌披上一件天青色外袍,神色默然地望着身侧,有雨水交错的痕迹正舔舐着窗面。
今日是离谷在外头一个仲秋,却下了这样一场雨,到底还是无法见到满月了罢。
亓徵歌微微阖着眼,心下弥出几分遗憾,只是她并不愿去理清,那分遗憾只是因为月,还是因为陆莲稚。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被媳妇骂了好兴奋啊!好想和媳妇深♀交啊!!!
亓徵歌:。。。。。。你是狗吗,自来熟?你凑我太近了。我不要你这种朋友,快滚开:)
_____________
陆莲稚(裹紧小被子):陪媳妇妇坐船。有点困。缩起来睡一下。啊又变天了,好冷,再缩一下。
亓徵歌:。。。。。。


第7章 人心
昏昏沉沉行船半日,雨势在河面终于达到了顶峰,先前肆虐的风敛去了气息,任由冰棱一般的暴雨直直垂打入河,声如巨嘈。此刻也终行将靠岸,远远已可以模糊看到渡口的影子了。
亓徵歌已是乏得很了,手软软地揉了揉额角,余光中瞥见角落里坐着的那些小商贾们纷纷站了起来,微微走动几步活动着。将靠岸了,农妇们也收拾起了带着的一只只活禽,船舱内渐渐嘈杂起来。
亓徵歌侧过脸,看着远远模糊的渡口影子,心下带着一些疲惫的迷茫。
片刻的迷惘很快被打破。前面船夫不知为何忽地忽然撂了桨板,与船头的几个商贾争执起来。也只是片刻,底舱倏地蹿出十几个握着刀的劫匪来。
“。。。。。。” 亓徵歌眨了眨眼,心下一时有些吃惊。贼船?
意外之事三天遇上两次,亓徵歌心下感到有些遭不住的同时,竟还生出了几丝周遭同行之人都没有的冷眼旁观来。至少此番这伙贼人的目标必不会是自己,而是船头那帮商贾了。
一场破财消灾必不可免,近在眼前。亓徵歌整理一番面纱,垂眸默默在隐在角落中。
劫匪踱进了船舱。
“怎么全是女人。” 亓徵歌听见粗犷的声音渐近,她有意识地佝偻了身形,垂下眸,将天青色的外袍裹紧了身子。
“一个好看的都没有,尽是些老货!” 几个劫匪语调愤懑,拎鸡抢鸭的,将船舱内活禽搅得惨叫连连,“好在还有些玩意儿可以拿回去。。。。。。”
“都给老子起来了!全站起来!” 劫匪站在船舱口,手中长棍敲打着门框,粗鲁地将农妇们拉扯着站成一排。
船停在了河中,不再前行。此刻与渡口的距离十分模糊,尽管可以隐约互相望见,也是因为渡口十分明显。而渡口之人若不用尽心思瞧,是断不能在秋日暴雨中发现这船的。
亓徵歌与一行人被团团捆在了船舱口,她低着头,感到万分的不适应,却又无可奈何。困境难逃,她到底也懂得逆来顺受。
不动声色中眼风扫过,船内十几人皆在,唯独不见那黑衣的怪异老妇。亓徵歌蹙了蹙眉,隐约有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浮现。
来不及深思,便听见劫匪走了下来,趾高气扬道:“识相的不要动,爷几个这遭不做杀人的买卖——只要钱,不要命。”边说着,手中两把长刀边互相摩擦,发出厉耳的锵锵声,仿佛是年节里杀鸡宰牛的磨刀前奏。
小城镇农家人哪里见得这般场面,一时间早瑟缩在一团,伴着嘈杂的雨水与船体浮摇之声,甚至还能隐约听见有人啜泣了起来。
船头的商贾们却不似这样窝囊,都是血气方刚的中年人,哪里受得了这样委屈。劫匪虽有十余人,但一船人加起来如何说也是他们的一倍。怕什么呢,搏一搏罢。他们便抱着这样想法,宁冒丧命风险,也不肯乖乖破财消灾。
商人本性。亓徵歌神色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向船头看去。
渐渐船头的叫骂声达到一个小的顶峰,激烈的言辞在暴雨中被吞噬得模糊,仿佛是谁也失了耐心。也就是刹那之间,打头的劫匪终于忍无可忍,一脚便将面前一人狠狠踹下船头。
接着仿佛是竞赛一般,一排人纷纷以极快的速度被踢翻坠落入水,更有甚者,是被乱刀砍伤后踢下。亓徵歌心下微叹,紧闭上眼。方才那伙贼人所做的只财不命保证,就这样被打破。
如此暴雨暗涌的河流,便是如何地能水,也必然是活不成了。
经此一变,剩下的三两商贾终于意识到双方是如何的力量悬殊,顿时噤了声。
这方劫匪已经开始在舱内搜刮起来,挨个搜着身,动作极其粗鲁。亓徵歌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还要面临如此侮辱,不由得恼怒上浮,双眉蹙得紧紧的。亓徵歌并非舱内那些老妇、商贾,相比之下有着更为令人忧虑的人身危险。
然而现下不过她一人,又如何能敌过这十几个不顾一切的劫匪呢?
悬殊的差距下,亓徵歌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跳河,其二……只取决于怀中一块温热的玉牌。她不愿回顾、却又随身携带的过往。亓徵歌曾无数次地想要将那玉牌弃于中道,也对它有着极端排斥的抗拒。
思索间她目光落在舱内的木板上,这一切想法都有只闪过一瞬,随即她便倔强地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它。
亓徵歌幽幽叹出一口气,看向船舱外黑暗的天色,水天相接之处已模糊不见,只留下暴雨带来的混乱。天边传来隐隐低沉的风雷轰鸣。船舱之内光线愈发黯淡,只留下丝丝压抑与肆虐的气息。
没有办法了吗?亓徵歌心下生出丝丝无助,并着恼怒一同发了芽,迅速将她攫住。她并不甘于没落于此,也恼怒于自己此刻的毫无抵抗之力。一如从前,她纵使心中埋藏了再多的倔强,也注定只能独自消化。
那劫匪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将她扯了起来。
“哟,身子骨挺细。” 声调的提高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下一刻发生之事便倏地令亓徵歌脸色一变。
面纱无可避免地飘然落地,亓徵歌低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又似将要爆发什么。
“是个美人儿!” 那劫匪紧紧攥着她肩膀,语气带着猖狂的喜色与显而易见的□□,向外大喊道,“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俏的,赚大发了!”
说着伸出手,将要扣住亓徵歌下颌。
亓徵歌眸色倏地染上坚冰般的锐利,抬手扭身便欲刺面前之人,却在电光火石间被识破。
那劫匪紧紧攥着她握刀的手腕,将把柄黄铜匕首猛地从她指间抽出。神色近乎是得意而狠厉地笑道:“有点意思,还挺野。”
亓徵歌眼看着劫匪们纷纷上前,眯起的眼中露出丝丝狠色:“不要碰我。”心下翻涌起浓烈的不适与怒意,令亓徵歌蹙紧了眉。
语调含冰,闻者应肃,却甫一出口就遭到了一阵哄笑。
“受人牵制口出狂言,” 为首的劫匪靠着船舱,语气玩味,“哥几个玩一遭,也算是调|教过一回。再卖去烟柳巷,光凭这模样音色,也定能卖个绝好价钱。”
亓徵歌深吸一口气,眸色浮上冷静。身为医者总是对人体有着精湛的了解,她明白若不是自己动作过慢,此刻面前之人或许早该下地府报道了。
不甘的恼怒浮现在脸上,她冷笑一声,沉声道:“我若亡命今日,尔等终将生不如死。”
无论如何,她也是容决谷主的独女。即便落魄,即便是死,也不会如此平白枉遭欺辱。亓徵歌隐忍着,解不开的心结与纠葛一丝丝化作无奈。不愿屈服的念头浓烈而炽热,令她此番宁死也不愿摸那玉牌分毫。
她环视一番四周,寒凉的眼神极力掩藏去了内里的无助,却眉尖一蹙,忽然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
不远不近的一旁,陆莲稚不知何时起,便悄无声息坐在了被雨打湿的船舱窗框上,眼中带着戏谑,紧紧地盯着她看。
只是这样一眼,亓徵歌身上决然凛冽的气息忽地都卸了去,无法言说的复杂思绪袭上,一时让她忘却了呼吸。
只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她便忽然软下了姿态,定定地向陆莲稚回望着。
此刻亓徵歌心下充斥着各方思绪,第一反应却是眯起了眼睛,一句“你为何在此”几乎冲口而出。
亓徵歌微微抿唇,到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她看着陆莲稚闲适的眼神,此刻早已对答案心知肚明,却也随之难以克制地涌上一股微微的恼怒来。
仿佛之前的挣扎与无助都是笑话一般,原来都被陆莲稚看在了眼里。亓徵歌眼神带着三分薄怒,却又不得不带了软意地看向陆莲稚,一言不发。
视线两相接触之下,陆莲稚却并没有动,仿佛在等些什么似的,只是静静看着她,幽幽眼神中纠缠着纷乱的思绪。戏谑、等待,和一丝意味不明的涌动,全都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亓徵歌眼里。
只是这样一眼,就让亓徵歌心下仿佛断了根弦。鬼使神差一般,她忽然淡淡地开了口。
“为什么不动?” 她定定地看着陆莲稚,微微蹙眉,语调带上了几分刻意的颐指气使,仿佛掩饰般眯缝着眼。
“救我。”
尾音刚落,她便看到陆莲稚似乎是终于等到了什么般呼出一口气,脸上陡然散发出带着少年稚气,却又无比张扬桀骜的笑来。分明是在这样昏暗肆虐的暴雨中,却仿佛初升的万丈金芒。
船舱之外雨声激浪,陆莲稚振袖之间,暗光便从陆离剑的剑尾,一路耀到了剑尖。
昏暗之中亓徵歌清晰听到了陆莲稚低低的笑声,带着少年的清澈,又掺杂了女人的娇妩,清风逐月般飘忽不定,在四处悠然穿梭。
天色愈来愈暗,衬得这鬼魅般的笑声更加幽沉。这次她似乎没有再用剑柄,一声声的惨叫便接连传入亓徵歌耳中。湿冷的空气里缓缓弥散开血腥。
亓徵歌屏着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陆莲稚飘忽的身影。
没有再保留,也没有再卖弄什么,须臾之间陆莲稚便引出了全力,出手之间皆为杀招。亓徵歌在昏暗中微微颤抖起来,目光垂落到了地面。一个疑问便缓缓地由心底浮上喉间。
年间江湖剑客崇尚点到为止,亓徵歌也见过不少眼花缭乱、戏法一般华丽的剑术,一如前日里所见陆莲稚的剑法。
而出手狠厉、招招见血的打法,却是最为令人不齿的杀手才会拥有的。这种人生于泥沼,殁于地狱,心思也是亓徵歌所认知到最为阴暗与歹毒的一类。
随着耳畔嘈错的纷乱之声,亓徵歌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怀疑的情绪涌出,无论她如何压制,也无法忽略。
渐渐地,四周只剩下了沉闷的风雷雨声,随着狂涌的河水拍打着船舷。血腥的气息已然流淌在了每一分空气之中,弥散开来。
沉默间,亓徵歌耳畔传来低低的一声:“好了。没事了。”
接着是熟悉的一声铮鸣,陆莲稚拭干了陆离剑,收刃入鞘。
亓徵歌抬起双眸,定定地与陆莲稚对视。她带着毫不掩藏的探究之意,在陆莲稚眼中飞快地搜寻着,意欲揪出任何一丝可能的晦暗与敌意。
可陆莲稚的眼中何来什么阴暗,更遑论所谓歹毒。
只有大片澈可见底的少年意气,与柔软温和的安抚。
“你在想什么?”陆莲稚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伸手扶住了亓徵歌的肩,问道,“受伤了么?”
亓徵歌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亓徵歌心下一遍又一遍地想道,陆莲稚不会加害于她的。她恍然忆起母亲说过,有时要遵从感受,选择相信。
无论这信任有多么莫名而无据,亓徵歌感受着肩头陆莲稚手心温热的气息,闭了闭眼,选择压下了心中的喧嚣。
陆莲稚看着亓徵歌,面色渐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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