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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鲍鱼粥，她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下目瞪口呆的黄振华——她，她就这么关门了？连口水都没请自己喝？
他低头看了看表，早已过了自己平时去公司的时间。要放在平时，他早就火急火燎赶到公司了，今天却是心情复杂。头一次，他没了工作的心情。


☆、第28章　玫瑰的故事（8）

要说连送三个月早餐还不算什么，最让黄振华难受的是他要陪着李素心逛街。
逛街？有没有搞错？！黄振华听完这个要求就想咆哮：逛街是他黄振华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吗？太太们为了打发时间逛街可以说得过去，可他黄振华可是香港建筑业一颗正升起的新星，怎么能做这种女里女气的事情？
然而，李素心的一个眼神瞟过来，他瞬间软化：“好好好，答应你，每周陪你去逛一次……不，两次！两次，这总行了吧？”
黄振华上了高中以后就拒绝陪同黄太太一起逛街，二十年后再次陪着异性走进商场，他是感慨万分：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购物。
连卡佛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女人，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脚下蹬着至少有五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依然虎虎生风。
在黄振华心里，李素心一直是个文文弱弱的女人，走两步路都要喘一喘的那种，没想到一进入商场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瞬间就汇入购物的娘子大军之中。
坐在某个专卖店门口提供的休息长椅上，黄振华和身边显然是等着恋人的男士们相视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不容易等到商场快关门，李素心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连卡佛，她的手上只提了一个轻飘飘的小纸袋，脸不红气不喘。再看后头，黄振华拎着大包小包，脚步轻浮，走得艰难。
开车送李素心回去的路上，黄振华低声嘟囔着：“真可怕，我总算知道女人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下次谁再说女人柔弱，一定要带他来商场观摩观摩……”
李素心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张光碟放入音箱，温柔的旋律瞬间填满整个车厢。两人都是一愣，竟然是舒曼的《梦幻曲》，李素心表白那天所放的曲子。
黄振华有些感慨：“好久没听到这首曲子了。没想到车都换了几辆，这光碟却还在。”
李素心也愣愣的，显然是陷入回忆中去。
黄振华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一动，觉得有戏，小心翼翼开口：“素心？”
李素心轻轻地“嗯”了一声，双眼迷离，显然还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
“要不……你搬回来住吧？”黄振华的嗓音听起来很蛊惑人心。
李素心却没有上当，她瞬间清醒，看了他一眼，道：“黄先生难道忘了自己所说的话？”
黄振华简直想仰天长啸：老天爷，还有完没完！
***
自然是没完。
在经历了两个月的送早餐、陪逛街、看电影、烛光晚餐……之后，黄振华已近乎奔溃。
不敢对当事人说什么，黄振华来找妹妹诉苦：“你说说你嫂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这是变着法子折磨我！”
黄玫瑰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情伤，因此说话毫不客气：“哥，就这点小事你就受不了叫苦连天？”
黄振华不可思议：“你认为这是小事？”
黄玫瑰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是小事？这是所有恋爱中的男女都要经历的恋爱过程！哥，看来当初你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什么都没干就把嫂子娶到手。”
黄振华一愣，倒没在意妹妹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他若有所思地低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见他这幅模样黄玫瑰倒是奇怪了，她问：“怎么了你？不会被我打击到了吧？”
黄振华背对着她说：“玫瑰，谢谢你。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至今还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黄玫瑰连伤心都忘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黄振华没有回答。
他总算明白了李素心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都亏待了她。
回想他们相识之后的日子，他从没有陪她看过一次电影，逛过一次街，吃过一次烛光晚餐。自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吩咐秘书在各种节日替他买礼物，然后例行公事一样带回家送给她。
头一次他站在李素心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这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混账。
工作工作工作，黄振华啊黄振华，你除了工作，可有花半点心思在自己妻子身上？
没有。记忆里，他一件浪漫的事情都没做过。
真是个失败的男人。他在内心唾弃自己。这样的男人，纵是在生意场上做出再大的事业又有什么意思呢？
***
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之后，黄振华决心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过错，表明自己的心意。
连他手下的员工都发现了老板的不对劲，议论纷纷：老板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成天不在公司。
有好事者八卦：难不成是外面有了女人？
好事者瞬间被女秘书唾弃：老板夫人美貌如花气质优雅，老板是瞎了眼才会去找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黄振华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他近来忙得晕头转向，除了李素心，什么事也顾不上，更别说在公司里听八卦了。
但在李素心面前他表现得一如既往，一样的送早餐一样的看电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一天晚上电影散场他送李素心回家，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到下周五为止就满三个月了。”
李素心一愣，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她就要回归“正常”的夫妻生活了，心里竟然有些不舍。
黄振华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不知黄太太还满意黄先生这三个月的表现？”
李素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唔。”不肯定也不否定。
黄振华也不追问她这回答的含义，而是说：“下周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素心睁大眼睛看着他。
黄振华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第29章　玫瑰的故事（9）

李素心没想到，黄振华口中的“惊喜”还真名不虚传。
“怎么样？我亲手设计的，不知黄太太还满意否？”黄振华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李素心不回答他，而是问：“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黄振华邀功：“这毛坯房我本想要留着作为新的办公地点，但为了你，我改变主意了。”
李素心斜眼看他，并不表态。
黄振华又说：“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毛坯房改装成这样。”
李素心不得不承认黄振华在这方面是有几分本事。看着地中海风的新家，她不禁赞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连我爸那样刻板的人都对你赞赏有加。”
黄振华故作不满：“哇，不会吧！结婚三年你才知道你到底嫁了个本事多大的人？”
李素心锤他：“呸，臭不要脸。”
两人打闹着，竟像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最后两人都累了，双双躺倒在宽大如床的沙发上。
“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黄振华忽然开口。
“嗯？”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这个人？一个拿得出手的丈夫？一个只顾事业不顾家庭烂仔？”黄振华像是在开玩笑，又像很认真。
李素心沉默片刻，开口：“黄振华就只是黄振华。”
黄振华摇头：“不要拿这样的套话来搪塞我。”
李素心失笑：“我说的就是真心话。”
“哦？”黄振华挑眉，“那具体点呢？”
“具体的话……”李素心的眼睛望着头顶那盏制成帆船模样的水晶灯，口中喃喃，“黄振华在我心里……他不是事业有成的建筑师，也不是玫瑰所说的工作狂，他和香港千万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对女人彬彬有礼，他有点自恋但不会自满，他也会生病也会发脾气睡觉还会磨牙。”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很显然，黄先生没有抓到重点。
李素心不理会他的不满，继续说：“如果硬要找出他和全香港别的男人不同之处，那就是——”
“是什么？”
李素心侧过头对他嫣然一笑：“他是我李素心的丈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未来也是！”黄振华一把抓过她的手，说的很温柔。“你放心，经此一事，我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了。我保证，非工作日一定按时回家，你想逛街看电影我一定奉陪到底！”
李素心微微一笑。
***
因情而伤的黄玫瑰要出国留学，决定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出发之前，李素心邀请她来新居坐坐。
“大哥对嫂子真好。”黄玫瑰惨白着一张消瘦的脸，双眼发直，幽幽地说。很显然，她还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之中。
李素心微微一叹。她知道那个庄国栋是黄玫瑰生命中一个不得不经历的情劫，她纵然知道结局却无能为力。
为了不让她多想，李素心忙转移话题：“唉，其实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来不单是你哥累，我也累得慌。”
黄玫瑰果然好奇：“什么意思？”
李素心苦笑：“你知道的，其实我对逛街看电影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黄玫瑰很快理解了李素心的话外之音，扑哧一声笑了：“我就说嘛，原先也没怎么听说嫂子喜欢逛街购物，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原来是为了考验我哥。”
李素心假模假样说：“可怜了我的脚——要我说，能穿高跟鞋走一天的女人都是怪物！”
被她这么一打岔，黄玫瑰的心情果然好了一点。她们又说了些体己话，黄玫瑰起身告辞。
临近离别，两个女人都泪眼汪汪，大有执手相看泪眼之势。恰好此时黄振华回来，见到这两人像演电视剧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差不多就得了，玫瑰还有半个月才走呢，你又不是没机会见到她。”
黄玫瑰朝黄振华吐了吐舌头：“哥，你真是不解风情，难怪嫂子受不了你。”
李素心也帮腔：“你还不知道你哥的性格？榆木脑袋！高智商低情商的典型代表。”
黄振华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说不过你们，我躲还不成吗？”
说着，逃也似的溜进了房间。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
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黄玫瑰说：“还是嫂子你有办法，能让我哥那块石头都开花。”
李素心说：“开花还不至于，最多就发了个芽。”
***
正如李素心所说，黄振华虽然对工作与家庭的态度有所变化，但想要彻底改变，还需李素心同志加倍努力。
于是，黄振华发现，原先对自己言听计从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好像有点变了。
原来每天深夜回家，李素心会给他放洗澡水准备夜宵按摩讲故事。如今呢？他下午下班后就准时回家，到家后却面对冷清寂静的空屋子——李素心在咖啡厅还没回家。
黄振华很不满：“你让我多陪陪你，你怎么不按时回家？”
李素心斜了他一眼：“黄先生恐怕是忘了过去三年都是几点钟回家。”
黄振华瞬间无话可说。
晚上睡觉前，黄振华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却迟迟等不来李素心那双按摩起来很舒服的小手。他转头，李素心捧着一本书假模假样看得认真。他提醒：“今天份的按摩呢？”
李素心头也不抬，丢给他一样东西，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黄振华拿起一看那个怪模怪样连着两条线的东西，傻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按摩器。”
……
黄振华习惯不了这样的新生活，他捂着胸口做心碎状，问：“素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素心毫不为之所动：“你妈说了，让我不要太惯着你。她说你这一身臭毛病就是被惯出来的。”
黄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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