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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罪之梦里故乡少年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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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阳顺着这个地址找到垚山墓园的员工宿舍,一打听才知道,沈宁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师,而是负责守园的员工。王晋阳一身警服,时不时亮亮警徽,很容易就让人事处调了沈宁的入职申请表出来,上面的毕业院校写着“垚关市一中”,这么看来,连垚关市美术学院也是假的……
墓园的人事阿姨尤其热情,她看王晋阳并不是来调查案子的,问王晋阳是沈宁什么人,王晋阳说是中学同学,很久没联络了。阿姨说:“怪不得人死了你都不知道……”
王晋阳离开墓园后直奔垚关市公安局,与其听阿姨们的悬思猜想,不如去找确切消息。一看是省厅下来的,又是老王局的儿子,市局那里自是一路顺畅无阻。王晋阳说,就在沈宁给我发最后一封邮件那天,他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了,死在垚山上,手里攥着一颗大白兔奶糖。市局例行调查,也发现了沈宁和我的来往邮件,他们认为,最后那一封有非常明显的道别意味,可以称之为遗书。
遗书二字让我久久不能回神,沈宁,我打算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临走,就只给我留下了那样的两句话……
确认沈宁自杀消息属实后,王晋阳立刻与我取得了联络,还把消息告诉何川,俩人在我回国后都请了年假,陪着我在垚关呆了好一阵子。
我不明白,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一年,沈宁为什么突然脱轨,考大学是假的,毕业当老师是假的,住在老房子是假的,说好的等我,也是假的。
我们三个回去了一中,找到我和沈宁当时的班主任,那老师告诉我们,高三,沈宁经常旷课,因为是艺术生,文化课要求也不高,老师也就不管他,后来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的时候,沈宁的右手腕突然骨折了,好像一直都没恢复得太好,勉强能拿画笔,央美是不要想了,勉强上个垚关市美术学院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说,沈宁考上大学了?”我惊讶地问道。
“考上了啊,他的录取通知书学校是有存档的,错不了。”老师回答道。
顺着这个线索,我们又找到了垚关市美术学院,学校证实确实录取过沈宁,只不过,在大二那年,他就再没来过学校,因为长期联系不到学生,学校只能消了他的学籍。
从美院出来,已是下午,我们三个找了家饭馆坐下,王晋阳点了臊子面,何川点的馄饨,我点了酱油炒饭……记得,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厨,做的就是酱油炒饭,沈宁盛了一大碗,窝在沙发里,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一副慵懒而幸福的模样。
“他那么热爱绘画,为什么要退学……”王晋阳说。
“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何川说。
一番讨论后,我们决定吃完饭去医院问问。医院这一环废了我们很多功夫,没有相熟的人可以帮忙,而且又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想找到接诊大夫真是难上加难。第一趟去医院毫无收获,我们又返回墓园宿舍,希望从沈宁的遗物中翻找出当年的病历本,可惜,依然一无所获,舍友说东西都被警察拿走了。
垚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韩峰,也就是王晋阳母家的表哥,接待的我们,他将我们带到会议室,给了我们很多靠自己根本查不出来的信息。
他说,经法医鉴定,沈宁右手手腕的伤确实是陈年旧伤,比较严重,以绘画为业余爱好倒是不影响,但想要从事绘画类工作恐怕是难了。此外,沈宁身上还发现了一些淤青和鞭打的痕迹,伤痕也是有新有旧。
“鞭打?!”我激动地站了起来。
韩队挥挥手,示意我不要激动,他接着说:“还有一个信息,希望你们听完能冷静一点。”
我缓缓坐下,点头让韩队说下去。
“通过尸检发现,他生前……可能……常年与,与男人,发生性行为。”韩队说。
本是做好了十二分的心理准备,韩峰此言还是如重锤一般猛击到了我的心脏,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在医院醒来,鼻腔里尽是消毒水的味道,脑子里短暂空白,只一会儿,便又填了回来,我拔掉手上的针头,穿着病号服,连滚带爬地又去了公安局,看我这幅模样,门卫不让进,只能在大门口等韩峰得信儿后出来见我。
我问他,这样明显的性虐待致死案,为什么不查下去。
他纠正说,不是性虐待致死,而是单纯的自杀。所有人证物证都证实沈宁是自杀,至于生前是否长期遭受性虐待,或者死者本来就有特殊性癖,只要不是死者致死的直接原因,就不再是公安部门需要调查的了。
我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其实,我是最没资格责怪别人的,第一个发现沈宁身上有伤的,是我……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伤害就已经启幕,而我,非但没能保护他,最终,还弃他而去,一走就是7年。
我想,我应该找到那个伤害沈宁的人。
王晋阳又一次将他的专业能力发挥到极致。他为我们梳理了沈宁这几年可能深入接触到的人的名单,包括美院的老师和同学、墓园的领导和舍友、邻居,甚至连网友都考虑进去了。沈宁这七年的生活相当简单,几乎是两点一线,交往过的人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拿着名单,我们一个一个走访,大家的只言片语,为我勾勒出沈宁生活的轮廓,孤独的、寂寥的……
墓园的两个同事说,他每周六总是早出晚归,风雨无阻;
墓园的领导说,曾在市里见他搭乘117路公交车;
美院的舍友说,刚开学时,见过一台帕萨特来接他;
他家邻居小子说,沈宁没搬走的时候他跟他聊过一次天。他还给他看珍藏的画册,里面都是一个人的画像,邻居小子说,画里的人跟我很像。沈宁说画里人名叫方淮,是他最喜欢的人。
离开老楼时,我已泪流满面,何川早就知道我和沈宁的感情,王晋阳显然是刚刚有所察觉,搂着我的肩,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我们三个回到我家的老宅,辅一进门,往事铺天盖地袭来,到处都是沈宁的影子,朝我笑,对我说话,还与我共眠。王晋阳和何川的假期很快结束,却又不约而同留了下来,他们说,那时的我就像个疯子,对着空气说话,偶尔还会发狂,砸东西,他们不放心。
沈宁的死的确刺激到我,让我有了短暂的神志不清,但当我在117路公交车站看到开着帕萨特的秦芮,那一刻,理智瞬间回笼。他惊喜地和我打招呼,像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将我拥入怀中,我敏锐地感觉到,他松手前,在我的勃颈处深吸了一口气。
我跟他说,我是为了沈宁才回来垚关的。他神态自若地问沈宁怎么了,我一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一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末了,他故作惋惜地对我说:“你走以后,沈宁开始魂不守舍,高三那年,也做了很多荒唐事……”说半句,留半句。对于他的意图,我了然于胸,我对王晋阳何川说想跟秦老师叙叙旧,让他们先回,之后,一个人坐上秦芮的帕萨特,来到了他在城郊的家。
秦芮家很大,简洁的装修风格给人一种禁欲的美感。他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菜肴,我们共进晚餐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他说起沈宁高三的种种,我听着听着便泪流满面。
“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秦芮的声音温柔而宠溺,他伸出手,慢慢地为我擦拭泪痕,之后,还顺势将我揽进怀中,他说:“你还有我,如果你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并未挣扎,乖顺地伏在他的怀里,好在他并未得寸进尺。
“那时你就打定主意要跟他同归于尽?”袁女士蹙着眉问。
我摇摇头:“不,我只是怀疑,你知道,那时候我的精神紧绷,觉得沈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留在秦芮身边,只是想再观察观察,找找线索。”
我就那样在秦芮怀里窝了一晚上,秦芮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我却连眼睛都未合过。第二天,我们早早起身,秦芮做了早餐,在他热烈的注视下,我将所有食物卷进肚子里,虽然根本尝不出它们的味道。最终,因为吃得太饱,我开始呕吐,秦芮一手举着清水,一手拍打我的后背,大清早一片混乱。
也许是因为我突然到访且与他寸步不离,秦芮百密一疏,让我见到了那个名叫小驰的男孩,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倒与我初中时有几分相像。秦芮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他笑着对小驰说:“老师家里有客人,今天不能给你补课了。”小男孩一听,如蒙大赦,连忙离开,关门的一刹那,我看到他正回头看我,神情复杂。
秦芮说,小驰是他班上的学生,每周六都来补课。
每周六……
我一天没出门,晚上秦芮带我出去散步,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人匆匆闪进阴影,我对秦芮说我忘了带手机,他主动上楼帮我取。确认秦芮离开,我朝阴影走去,不出意料,是小驰。
“你在这等我?”我问他。
“你快走,别跟秦老师在一起!”说完,他转身就跑。
我留在秦芮家一个月,没有发现什么打翻的调色板或者沈宁衣服扣子之类的证据,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也再没见过小驰,只能偷偷联系王晋阳,让他去找小驰问话,小驰什么也不肯说,王晋阳也不啰嗦,转而去找他的父母,小驰父母意识到失态严重,却万万没想到会与性侵相关,当着王晋阳的面,软硬兼施,让小驰说了实话,震惊和愤怒无以复加,小驰母亲抱着儿子呜呜痛哭,小驰父亲叫嚣着要去杀了那个衣冠禽兽,可当王晋阳让他们去报案时,俩人却又沉默了,之后,王晋阳再去,便被拒之门外。
王晋阳让我尽快从秦芮那搬出来,小驰突然办转学,秦芮肯定会怀疑,他怕我陷入危险。事情到这个地步,几乎能够确认伤害沈宁的就是秦芮,但是,他到底对沈宁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又到什么程度,沈宁是他杀的,还是不堪屈辱自杀的,还有,沈宁为什么肯对他就范,我都一无所知,我不能走。
秦芮是惯犯,当年恐怕也是因为东窗事发不得已才离开北京。我为了拖住秦芮,以心情不好为由,然他陪我去了西藏一趟,秦芮没有丝毫起疑,一路上对我呵护备至,任谁看了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伴侣。何川趁着这个机会回到北京调查秦芮当年所在班级的情况,并且顺利找到了受害的孩子。原来,那孩子不堪忍受秦芮的迫害,精神出了问题,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断断续续说出了一些真相,但因为没有旁证,公安机关也无能为力,虽然治罪不成,但学校也不敢再留秦芮,于是,他便带着这个秘密回到了老家垚关。随后,盯上了沈宁。
如此,事情又陷入死局。北京的孩子疯了,小驰又坚决不肯作证,即便报案,结果肯定也跟上次一样。
“于是……你就……”袁女士道。
我点了点头:“我怕自己打不过他,并没有跟他摊牌,而是趁其不备先刺伤了他,过程有点血腥,就不说了。”
“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袁女士问。
“没有。秦芮在被我捅死的过程中只不停地循环一句话,对我的问题充耳不闻。”我说。
“什么话?”袁女士问。
“方淮,我爱你。”我答。
故事讲完了,我拿过床头的小铁匣子,里面是沈宁所有关于我的画作,父亲在沈宁房间的床底下找到的。杀了秦芮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哭过,取而代之的是即将与沈宁重逢的喜悦和激动。我还央求父亲,待我死后将这些画作一并烧掉,我带着它们去找沈宁。
当我再次将注意力从小匣子转移到病房周遭景物时,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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