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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一跃而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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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会要他们摇头叹气。
哥哥,我溜须拍马也追不上了。
每次看到他和父亲们站在一起,我都无比清晰感觉到,他们才合该是一家虫。
我,只不过是老天爷与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我喜欢迪洛,是在初中就开始了。
那时,迪洛就已经是中学里的风云虫物,家长们口中的“别虫家孩子”。
他高大挺拔,成绩优异,身手矫健,成为多少虫梦中情虫。
没有虫能逃脱迪洛的光环,连我这个常年缩在角落里数墙缝的家伙,也不能幸免。
同学都觉得我阴沉怪异,我只能独来独往。
初三是的一个中午,我独自向食堂走去,路上被一个虫碰倒。
“同学,你没事吧?”
一抬头,一张焦急面孔担忧地问着我。
我目瞪口呆,完全沉浸在迪洛的盛世美颜中。
直到他轻颦眉,我才发觉,自己唐突了这个美丽的虫。
“没,没事。”
直到他将校园卡捡起放到我手里,我依然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后来,升了本校高中的我为了配得上他,拼了命的学习,只为离他更近一点。
然而,这一切只让我愈发成就了“虽然努力,但依然没什么卵用”的称号。
后来,愚虫节那天,我跑去向他告白,心想不成功也可以和他说一句节日快乐。
结果却被他……,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逗虫发笑的小丑。
这种感觉,许多年,一直挥之不去。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活该,去招惹了个不该招惹的虫。



第6章 第 6 章
现在回想,当年心情都是灰暗的。
心中布满了乌云,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废物。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肉体上的自残可以缓解心中痛苦。
是的,是缓解。
肉体与感觉的关系就是无法言喻的其妙。
其实嘛,说什么都无法掩盖我的矫情,脆弱,玻璃心。
我自己也不想这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我是哥哥,就能在高度压力下继续有条不紊地准备学业。
如果我是雌父,就能在使人丢脸的场合随机应变地抖包袱逗笑大家。
如果我是雄父,就能在充满睿智坦然的应对负面情绪。
可惜,我谁也不是。
就是个懦弱,胆小,自卑,矫情的废物。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我问过自己千遍万遍,无解。
我小时候就喜欢坐在家里的飘窗上,一边看书一边俯视窗外的风景。
向上,阳光和煦,白云袅袅,一碧万顷。
向下,高楼林立,车流穿梭,人群往来。
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美好。
唯独我,污染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从多少个夜梦里惊醒,巨大的愧疚感、羞耻感扼住我的咽喉,最后痛苦到坐起来抱住自己。
“我想死啊!”
这句话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核聚变的太阳,在一瞬间从白矮星坍塌为黑洞,质量极大,体积极小,
在胸口正中剧烈烧灼。
我会连滚带爬地翻到地上,从柜子里找出刀片,割开皮肤,直到满目殷红。
等到理性归位,又会为自己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感到羞耻。
小青一直在质问我:
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哥哥一样优秀?
他们明明给你提供了最好的资源,
为什么你就不能用心学习?
为什么你就不能交些好朋友,
为什么你总要让他们担心你,
为什么你一事无成?
为什么你这样垃圾?
可惜了,这些萦绕在耳的声音,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谁让我就是不优秀,就是个废物。
我活该受到惩罚。
我该死,
连死也无法宽恕我的罪。
小青依然会说: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去死啊。
去死啊。
生而为虫,我很抱歉。



第7章 第 7 章
当然,我的负面情绪并非日日如此激烈。
它们是流动的,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我最常见的状态就是如当下一般,无所事事。
我厌恶自己的无所事事,提笔想写日记,却觉得无处下笔。
每天都是同样的一天,都是相同的无病呻吟。
再者,我文笔甚差,写出来的东西都是鸡毛蒜皮,
最终只会暴露自己的矫情,鼠目寸光,无病呻吟。
我比任何时间都感到自己一无是处,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自己将一事无成。
我的未来充满灰暗,迷茫,平庸,无趣。
写下的文字如我一般幼稚、可笑,
如我一般,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这种轻度状态,是我的日常。
它们包围着我,让我感到自己尚存世间。
门铃响起,厨师送来了可口的晚餐。
精致美丽的菜肴盛装在描金画银的瓷盘上,
它们热气腾腾,搭配考究。
唉,真可惜它们,将要送入我这不懂欣赏虫之口中,
哪管你色彩再艳丽,排列再齐整,都要进入我的口,被我的牙齿切断,与我的唾液混成一团稀烂,高昂的价格,作用却与和廉价果腹的饮食无甚区别。
可惜呀可惜!
我的父亲就是惯着我胡来,若他能早早看穿我这扶不起的阿斗,一团烂泥的真实面目,也许早在我还是蛋的时候,就把我闷死了。
也省得那么多钱养到这么大。
那么多钱啊,砸在水里还能听个响声。
砸在我身上,屁都放不出一个。
看来我高三那年割腕住院的事真是把他们吓坏了。
从此以后,便彻底放养我,任由我胡作非为。
每次回了住宅,各个小心翼翼看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又摔碎了。
我又不是珍贵的水晶,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玻璃,那么小心干嘛?
你看,我不是说了这么多次要死,还是没死吗?
我真对不起他们,对不起父亲对我的投资,对我的无条件关爱,对不起使他们如今年届四十一边要养我的三弟弟,一边还要操心我这个废物。
我经常这样想,如果我没出生,出生的是我在蛋里另一个兄弟,那么如今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我的蛋,当年检测出是双黄蛋,结果却只出生了我一个。
据说,我是吸收了我的兄弟,才来到这世间的。
如果是我的兄弟,他可能智商像我一样没有那么优秀,但是却很受同学欢迎,能把父亲们哄得合不拢嘴,能让雄父一提起“我家的小二”就眼里都是光彩,能使哥哥心甘情愿地说:那个最可爱的,就是我弟弟。
哎呀,没有我该多好啊!
我给这个家里带去的尽是苦难与灰暗。
如果我走了,我的父亲们该有多开心?
就是连我爱的迪洛,也能恢复自由身。
我走了,他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我于这世界,始终轻于鸿毛。
一只羽毛消失,就如同枯了一颗草,死了一只蚂蚁,蒸发了一滴水,
不引人注意。


第8章 第 8 章
我之一生,平淡无奇。
纸上描下八个字,我却又落不下笔了。
比起名著书籍电影里富有波折的传奇人物,我更像是恰恰好好的平庸。
我怀疑自己有抑郁症,偷偷对着表格自测,勉强能凑合个中度或重度,只是对照真实抑郁症的自我描述,又退缩了。
他们无不是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而我,连他们的万分之一都不及,说自己是抑郁,也太侮辱抑郁症了。
我这人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接受现实。
接受自己不如人的现实,接受自己是个废物的现实,接受自己一事无成的现实。
有时候,我从小长大的哥们,和我说:余轻你呀,就是一个人待着想得太多,多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就好了。
我于是出去走了。
看到穿梭的车辆,我脑海里想着自己在车轮下被碾压,鲜血肉块碎溅一地,我的小青飘在上空,冷冷地抱臂观看一切。
小青的眼睛是我的眼睛。
驾驶赛车冲出围栏翻下,我的第一念头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从晶泰塔上蹦下,耳边大风漂流,我想,如果能这么结束也不错。
越走越远,越看越多,在我脑海里我已经死了千百次。
可惜,我依然存活于世。
夜间的失眠使我需要大量饮酒入睡,可惜喝出胃出血以后就再也无法承受酒精刺激。
我的好雌侍,好初恋,把我的酒管得严严的。
以前抽烟抽得凶,身上烟味环绕,抽到咳出血,他又接管了我的烟。
别看他现在跪得顺从,却奉了我雌父旨意,两样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近身。
连我特么去个会所,只能管林恩要一颗烟,一根没抽完,他那无声的责怪神色就浮现在我眼前,令我充满罪恶感。
他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呢?
唉,怕还是厌恶我的话语,惧怕我的暴力。
若有可能,我真希望将对他不好的一切全部铲除。
包括这个垃圾的我。
他一直以来,只碍于身份,在我身边委曲求全。
回想高中,那时的迪洛,多么意气风发,多么骄傲闪亮。
这颗星折损在我的掌中,
是我亲手将他羽翼折断,
纵使他会恨我,我也不在意。
因为,这是我能留住他的唯一方式。



第9章 第 9 章
我想起小时候,我特别爱黏着雌父,与那些围绕雄父转的幼崽完全不同。
我喜欢拉着雌父大手的小尾指,听着他给我念童谣:
“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
二年级的小辣椒,辣死小豆包;
三年级的小菜刀,剁碎小辣椒;
四年级的大粘糕,粘住小菜刀;
五年级的大馋猫,吃掉大粘糕;
六年级的大雪糕,冰住大馋猫。”
他每次念到“猫”字,尾音像把小勾子,上翘着,然后一下子把我抱起来,牢牢抱在怀里。
我记得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
之后,我长大了,家里生意忙了起来,我的玩具衣服越来越多,他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我们仅有的交集都转移到了学习成绩。
“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挺好。”
“挺好就行,有什么需要的你都跟管家说。”
“哦。”
雌父经常说,昨天还是个没我腿高的小崽,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前几天吃饭时,雌父也说,你小时候最爱黏着我的,怎么长大了反而疏远了呢?
是呀,我也想过很多次的为什么。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无私给予的,便认清了自己斤两,收拾好叛逆胡闹,做不到让他们骄傲,至少不要让他们操心。
你这孩子,从小就爱一个人闷着,我每次叫你,你都不理我。
餐桌上,雄父喝了点酒,这样说道。
啊呀,这能怪我嘛!
谁不知道余家的雄虫最爱他的大儿子余慎,他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亲自对比,精心挑选,亲自动手。到他的二儿子,就为了图个公平,余慎有什么,就给余轻再买一份。
余慎,余轻,从名字就知道余家家主对他两个儿子的态度。
二十余年后反倒抱怨我不亲近他,我小时候那么多年余家家主是跑月球定居了吗?
我听邻居叔叔描述我小时候,可能三岁,也可能四岁,他们去超市不得已把我们都带在身边,他们抱着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哥哥。
我在后面跑,一边喊着父亲一边追他们,我跟不上成年人步伐,在路上摔倒了,膝盖磕出血,当没事一样站起来抹掉眼泪继续追,终于发现他们都没有影子了,坐在旁边一直掉眼泪。
最后还是邻居叔叔刚好认识我,把我领回家里。
邻居叔叔给我学雄父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哎?我们居然把小轻留在家里了。”
那一年,我十六岁,笑到肚子疼,跟叔叔说:“我父亲当年居然这样不长心,我能平安长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啊。”
那一夜,我开始失眠,只要一闭眼,那场景就浮现在我眼前,栩栩如生。
我生出来的意义,最早只是哥哥的替代品。
哥哥余慎,在蛋中距离成熟期还有三个月时,迫不及待来到这世上。
医生诊断,哥哥呼吸系统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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