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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之前，沈瑾走到若漓跟前，手心托着八卦玉佩。
“皇上……”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很决绝。若漓的心顿时跌入谷底，不肯去接玉佩。
她拉起他的手，将玉佩塞在他手心。松手转身之际，却被他拽住。两人十指相扣，掌心贴着玉佩。
她侧头看着他，见他眼中的浓情与从前一般，只是多了几分无奈、几分痛楚。她心尖一颤，忙撇开目光，心下解嘲道：毕竟夫妻了多年，有些不舍也属正常吧……
想到这，她硬起心肠，抽回了自己的手，抬脚朝门口走去。
丝绸般的触感滑离，手心突然空荡荡的，他的心也空荡荡的。
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两颗心同时碎裂……
窗外，玄月如勾，树静蝉噪。
沈瑾坐在灯下奋笔疾书。在她身后的大床上，四个孩子酣然入梦。
已经三天。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公公、侍女，她见不着任何人！自己被软禁也就罢了，总不能连累孩子吧！这几天，她每日想着花样陪孩子们玩闹，只为不让他们觉得自己被父亲囚禁！
她觉得好累！每天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痛快的流泪，痛快地释放心底的委屈和心痛！
或许，她早该在三年前的那场劫难中离开！在人生最美、最幸福的时候离去，感情才不会变质，最初的感动和纯真才不会被岁月消磨殆尽……
“瑾儿，为我活一次，为了爱坚持到最后！”
她永远记得，当年昏迷期间，他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正是他的这句话，还有对几个孩子的牵挂，让她重新睁开了眼睛，让她鼓起勇气面对不完美的自己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可如今，说‘为我而活’的那个人已经变心，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幸而还有他们！她转头看着床上的孩子：四张纯净如玉的脸，是她心底最深的柔软和牵挂！
她不后悔！即使他已经变心，她也不后悔曾经拥有过的短暂幸福！
只是，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自己可以，可孩子们呢？所以，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她必须离开！
想到这，她加快笔下的速度，泪水也加速下滑……
月影西斜。
沈瑾看着桌上封装好的三封信笺，捏着发酸的右手，脸上露出似欣慰、似苦涩的淡笑。
站起身舒展了酸胀不堪的四肢，她来到床边。四个孩子，四种性情，都让她骄傲，更让她爱到了骨子里！叫她如何舍得放手？
可是，她怎么忍心让孩子们受她的牵连？她怎么忍心看着孩子们与自己的父亲成仇成敌？
所以，她唯有暂时放手！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将来有一天，她还能与孩子们重聚！
会的，一定会有那天的！
泪珠晶莹，孩子们的脸也朦胧起来！却见四周红光闪动、火苗四窜！
沈瑾惊愕地抹去眼泪，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只见门口和南北两个轩窗皆是火光四射，她和几个孩子如同置身于火海之中！


第28章　葬身火海
“来人！”
沈瑾朝外间大喊了一声，却毫无回应。
“母后？”
水嫣坐起身，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襟，惊措地看着门外的大火！
“别怕！”沈瑾压下心里的恐慌，大声唤道，“水靖，怀玉，念雪！”
见母亲一脸沉着，水嫣也帮着母后叫醒弟弟、妹妹。
“母后！”怀玉、念雪坐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的大火。
“母后别怕！”水靖一骨碌地爬站在床上，小手用力地扶着母亲的肩。
“母后不怕，你们也别怕！”
沈瑾边说，边迅速给孩子们穿鞋，心里却忐忑不宁：这场大火来势汹汹，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况且，外边毫无动静，守夜的公公、宫女怕是都死了。如今唯有靠自己！
母子五人冲到外间，只见大火汪洋、浓烟滚滚！更可怕的是，寝殿的大门被人锁上！
来不及思索是谁要置她母子于死地，沈瑾领着孩子们仍回到里间。如今，只能从窗户逃生了。
“咳咳！”
听到水嫣阵阵咳嗽，沈瑾的心一紧。她很清楚，大多在火灾中丧身的人都不是被烧死的，而且被烟熏呛死的！瞥见桌上的一盆水，她心里一喜：因为要熬夜写信，她让人备了水，好在睡前洗把脸！
她顺手将桌上的信揣在怀里，然后将手帕浸湿，让水嫣捂在嘴边。当她拿着另外几块浸湿的手帕要给怀玉等人时，却见水靖、怀玉、念雪三人正合力推着轩窗。
“母后，快来！”
沈瑾心潮澎湃起伏，既欣慰又心酸：他们不过四岁大的小孩，却如此懂事、镇定；他们才这么一点大，却要经历这样的灾难！
略一迟疑，沈瑾端着盆，将几个孩子身上全泼湿，然后从床上抓过被子，让他们顶在头顶。
“大姐先走！你不会武功！”
怀玉对水嫣说道。
沈瑾益发心酸：都这个时候了，孩子们居然还能互相谦让、互相帮助，不枉费我的一番心血！但愿我母子几人能平安逃出去……
水嫣深知，虽然自己大了好几岁，但身手远不如弟、妹敏捷！况且，一味地谦让，只会拖延时间！因此，她咬牙爬上了窗台。
轩窗上方火舌乱窜，窗外的地上也是红火乱舞。沈瑾暗惊：这地上恐怕被人泼了油脂之类的东西，所以火势才会这么凶猛！
“母后，我怕！”
水嫣看上地上乱窜的火苗，不敢往外跳。
“嫣儿别怕！”沈瑾忙抱了床褥子，扔在窗外的地上，“靖儿，你先下去，接应姐姐。”
“嗯。”
水靖应了一声，从容而迅速地跳到褥子上。水嫣也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哎呦！”
“大姐！”水靖忙扶住水嫣，“母后，姐姐的脚扭了！”
“嫣儿，坚持一下！靖儿，快扶姐姐离开！”
“母后……”
水靖不舍地看了母亲一眼，咬牙搀着大姐往草地走去。
沈瑾心头一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今日是我母子永别之日？
“母后，你先出去！”怀玉、念雪催道。
“不行！你们先走！”
从未见母亲如此斩钉截铁，怀玉姐弟没再推脱，一先一后跳下轩窗、落在地上的褥子上。
“母后！快！”
两人仰头看着母亲。沈瑾也迅速爬上轩窗，跳到褥子上！母子三人一起往草地奔去。
突然一声巨响，沈瑾慌忙回头，但见整个房梁‘轰’地坍塌，似有黑影直直地朝这边倾倒而来！
或许是母亲的天性，这一刻，沈瑾突然无比冷静，双手奋力地将两个孩子往前推去，自己却被什么压住！
“母后！”
怀玉、念雪从地上爬起，哭着扑了过来！
沈瑾回过神，发现双腿被坍塌的梁柱压住，小腿一阵钻心的疼！
“母后！母后怎么样！”
“母后没事……”
沈瑾趴在地上，用胳膊蹭去额头的冷汗，心里一片冰凉：虽然伤的不重，但双腿完全被梁柱和砖墙卡住，丝毫动弹不得！况且，身后火舌迅猛，看来我逃不过这一劫了……
“母后别怕，我们救你出来！”
怀玉、念雪试图推开压在母亲身上的梁柱。只是，那梁柱比水桶还粗，三、四个壮汉也未必抬得动，更何况两个四岁大的孩子？！
“玉儿、雪儿，你俩抬不动的，快去找人帮忙！”
毕竟年幼，又从未经历这样的场面，怀玉哇地哭出声来：“母后！父皇呢？父皇真的不管我们了？”
“三姐！”念雪咬着唇，极力忍住哭，“母后不会有事的！”
沈瑾眼圈微红，咬了咬唇：“父皇大概被什么事绊住了……你们快去叫人来救母后！”
“三姐，你去找人救母后，我在这陪着母后！”念雪看着怀玉说道。
“不，你去！我在这陪母后！”怀玉说道。
看着娇儿的大花脸，沈瑾心里阵阵绞痛，为自己的命运，更为儿女的孝顺！
“不行！你俩一起去！”
怀玉、念雪似乎察觉到什么，先是愣愣地看着母亲，随即齐声哭了起来：“我不要离开母后！呜呜～～”
沈瑾再也忍不住，眼泪潸然！深吸了口气，她哽声说道：“傻瓜！母后不会有事的！不过，如果你们再不去找人救母后，母后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闻言，姐弟俩忙抹了泪，面面相觑，似乎在用眼神交涉谁去找人、谁留下！
“你俩都去，一个去找父皇，一个去找皇奶奶！”沈瑾说着，自怀里取出三封信，“玉儿、雪儿，这三封信，一封是给你们姐弟四人的，一封给莫姨，一封给心湖阿姨！你们先拿着，母后怕它们被压坏了……”
嘴里平静地说着，心里却有难以形容的酸楚：冥冥中自有天意！我才写了这三封信，居然就要葬身火海……
姐弟二人接过信，四目互望。
“孩儿不孝，不能亲自救母后脱险！母后一定要坚持住，我们这就去找人！”
姐弟俩说完，突然齐身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欲离开！
“玉儿、雪儿！”沈瑾情不自禁地唤道，“让母后亲一下！”
“母后……”
两人忙凑过来，一左一右在母亲脸上亲了一下。两滴眼泪同时落在沈瑾的额头……
姐弟二人擦了擦眼泪，迅速起身，头也不回地跑远，口中却大声喊着：“母后等着！”
看着孩子娇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沈瑾泪如雨下！
四周恢复了平静，只听身后哧哧的火苗声。
沈瑾无力地趴在地上，心中缱绻难平：人终有一死，若能死得无悔无憾，倒也没什么！可我却要死得如此孤寂、如此委屈……
真的不甘心！
若漓，你在哪？或许，此刻的你正沉醉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压根没空理会我的死活吧？
五年的夫妻、屡次的生死情意，你竟没有一丝留恋……
楚若漓，你好……狠心！
意识慢慢飘散，沈瑾脑海中闪过无数面孔，孩子、丈夫、爹娘、叶莫、哥哥……
还有死去的姥姥和桃花男。他们似乎在呼唤她：“小瑾……”
……


第29章　调虎离山
同一时间，肖府的密室。
除了主人肖翼，还有皇上、青烟、心湖。
“……这是所有被下盅毒的大臣的名单。”若漓拿出一张名单，“青烟，这事就交给你和曲姑娘！记住，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
“是，皇上！”
“这名册，是皇上从柳茵梦那骗来的？”
肖翼拧眉问道。看来，皇上最近在刻意接近柳茵梦，小瑾一定很伤心吧……
“算不上骗。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漓说着，与心湖互望了一眼。
等一切结束，他会让那个阴毒的女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即使必须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反正，不能跟爱妻在一起，活着也没意思！
他相信，妻子能辅佐水靖当个好皇帝！
压下思绪，若漓向肖翼说道：“简青心父子在哪？”
说话间，他的目光严峻起来。
两个时辰之前，他接到肖翼的密报，得知肖擒获了简青心父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深夜来此！当年，就是简青心父子害瑾儿小产，更害她跌下冰河！今日定要亲手替妻子报仇！
“请皇上随我来！”肖翼领着众人往地窖走去，一路边走边说，“……多亏了沈御风跟踪梁七，才找到冥堂余孽的老窝。”
几米见方的地窖，堆放着家具什物。简青心父子被五花大绑，狼狈地趴在地上。但见他二人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想来颇受了一番折磨吧！
当年的事，肖翼都是知道的。他和皇上一样，恨极了简青心父子！
若漓蹲下身，目光凌厉地刺向简堂主：“当年，你父子差点害了朕的皇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们？腰斩？还是凌迟？”
简堂主哼了一声，撇开头去。简青心却脸色剧变，冷汗直冒！
“不关我的事！”简青心狠了狠心，瞄了义父一眼，“是他率人干的！不、不，都是梁七策划的！是他给义父消息的！”
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