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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萱的心脏抽抽的疼。

　　　　“愣着做什么？”

　　　　耳边是苏珏的声音，他大骂道：“你是不是蠢货啊，谢青萱！”

　　　　谢青萱原本想哭的，听到苏珏熟悉的骂声，居然觉得分外的欢喜，而后她破涕为笑。

　　　　苏珏拎着她的衣领，一边大声叫道：“百悟，不必等了。动手！”

　　　　“得令！”

　　　　百悟应了一声，而后一人当先为苏珏开路。

　　　　苏珏将谢青萱往马上一扔，她看到百悟带着人像是破浪一般的为苏珏和她开出一条道路来。

　　　　她整个人勉强握住剑，杀了几个人。

　　　　苏案下了杀令，必定要将他们斩杀。

　　　　苏珏往回看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骑着毛驴的老道士，他面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好得不行，正在笑呵呵的喝酒。

　　　　他夺了一把剑，向他用力的刺去，老道士不过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被他的长剑一惊，落下毛驴去，剑削掉了他本来就不多的发。

　　　　一路的奔逃狼狈不堪，谢青萱抱着剑，元宝在她的身边同她说话，安慰着她。

　　　　她还是一言不发，只睁着眼看着苏珏在安排他们如何绕开苏案的巡查，一边骂着苏案王八犊子！

　　　　不知不觉她落了泪，温热的泪滴划过脸庞，在下巴尖儿上凝结成了一颗珍珠。

　　　　她又自己给擦干净了，下一瞬又模糊了，连苏珏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路不好走

　　　　谢青萱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的撕她的头一般。

　　　　苏珏也很忙，从出来之后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每天都是在马上跑，下马休息的时间也很短。有时候她在马背上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头枕在元宝的腿上。

　　　　她做梦的时候梦见苏珏抱她了，抱着她在马上飞奔，用衣裳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不露出一点风。

　　　　他的手臂会越收越紧，会像是从前一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柔声的唤她：“青萱……”

　　　　“青萱……”

　　　　“我的青萱啊……”

　　　　这声音很是飘渺，像是握不住的指尖的细流沙。

　　　　行了再久也终究会停下来，谢青萱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是停在一条小河边的，她在小河边小树林里，就枕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她都有种自己就是这棵树一部分的错觉。

　　　　闭上眼，耳边是暮春将夏的风声，还有鸟儿的鸣叫。

　　　　似乎除了人之外的动物，除了会被威胁生命之外都是好的。而他们在生命消失的前一秒，或许都是开心的。

　　　　不知道怎么生，也不知道什么是死。

　　　　谢青萱突然很羡慕他们，死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过得很快活。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声唤。

　　　　“青萱……”

　　　　这次不是飘渺梦中，是真实的，她感觉到了苏珏的手为她拂了面上的发丝。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谢青萱开口，自己都笑了笑道：“从那天起，就没有认真地梳洗了。”

　　　　谢青萱没有睁眼，也没有停下，自顾自的道：“从我收到苏案信的那天，我从有穷国赶来找你的时候，我就没有认真的梳洗过了。马上过了很多个日子，那天……”她顿了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不让它变了调子。

　　　　“之后，也一直都在马上。说起来，我这段时间骑马的日子，比我这辈子之前和上辈子的还要多。”

　　　　“苏珏，”她笑道：“你还记得，我写信跟你说过的，想要去罗刹海国去看海上明月吗？我听说，去罗刹国的路不好走，还很长，不过，我们可以慢慢……”

　　　　谢青萱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想要开口继续说，却听得苏珏道：“罗刹海国，我大抵是去不了了。”

　　　　“没事儿啊，我可以等你的，苏珏。真的，”谢青萱吸吸鼻子道：“我这个人的耐心很好的，我可以等你很久很久，只要是你陪我去，苏珏……”

　　　　“青萱，”苏珏默了默道：“去不了了，我们都去不了了。”

　　　　“你要丢下我了吗？”她苦涩的开口道：“不是说好了吗？不离不弃的。不是说好了吗……”

　　　　苏珏猛地抱紧了她，那样紧，像是要将她嵌入他的骨血里面，永永远远的，再不分开了。

　　　　“不要原谅我，但是，尽量的，忘了苏珏。”他声音有些颤抖，“他对不起你，他混账，他骄傲自负，他没用。”

　　　　他说过的话，再也不能兑现了。

　　　　他以为他能够做到，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连他心爱的姑娘，他也要舍下了。

　　　　“忘了苏珏，你可以过得很好，青萱，”谢青萱的颈脖里落下一滴是回去告诉他们那个消息的吗？哦，不用告诉，这个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七国。

　　　　最后一个问题是，这些银子够她活多久呢？

　　　　她起身身上无力软得厉害，她将碎银子收入袖中，随便捡了一个方向走。

　　　　头顶是璀璨的星光，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了一个火堆，围着一群人，正在烤着什么，散发出一阵的香味。

　　　　在你最难过无助又无人可伴的时候，人间最能温暖人的，就是食物。

　　　　谢青萱咽了一口唾沫，拖着疲惫的身子努力的往前走，刚才她一个人走的时候，心中只剩下难过了，整个人都是飘的感觉，又哪儿能感觉到疲惫和饥饿。此时闻到了香味，才感觉到整个人已经撑到了极限。

　　　　谢青萱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接近那放在旁边已经烤热的包子，正要抓住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刺耳的叫声。

　　　　“鬼啊！”

　　　　她也跟着叫了一声：“鬼啊！”

　　　　然后抓着一个滚烫的包子就开始吃，那包子和馅儿都真烫啊，烫得她的手都快拿不住，嘴都要含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清晰

　　　　等她吃完了八个的时候，对面抱成一团的人已经把惧怕的眼神换做了震惊。

　　　　鬼吃？还一口气吃了八个？

　　　　他们觉得自己的认知都被刷新了，然后他们听到了那个鬼了一下油腻的手指对他们道：“噎住了，有水吗？”

　　　　众人：“……”

　　　　“还有，”她沙哑着声音道：“你们见过我这般花容月貌的鬼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谢青萱借着小妇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面容，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将自己的花容月貌弄成这个样子的？她觉得，刚才这一家子人叫她鬼都是抬举她了。整个一个千年老妖嘛！瞧瞧这脸上的灰，瞧瞧这鸡窝似的头发，破布条似的衣裳，简直是不忍直视！

　　　　小妇人带着她上了他们的马车给她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布衣，谢青萱懒懒的靠在马车璧上，任由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妇人给她梳头发。

　　　　“姑娘的头发真不错，恩，”她努力的想了想道：“像是那绸缎庄里最好的绸缎一般。”

　　　　谢青萱笑了笑道：“好看也没什么用。”

　　　　“哪儿没什么用，”小妇人有点娇羞的道：“今后嫁人了，姑娘的夫君给姑娘梳头，可是极好的画面呢。”

　　　　谢青萱的身子一僵，手紧握又散开，闭上眼没有说话。

　　　　她将元宝给她的碎银子递给那小妇人道：“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这些都给你们。”

　　　　小妇人推回来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这乱世里，谁没个难处呢？”

　　　　她说着又问道：“姑娘孤身一人吗？没有个朋友或者是家人吗？”

　　　　然后她看到谢青萱眸中的光亮越发的暗淡了，良久之后眼前的姑娘扯扯嘴唇道：“他们啊，不要我了。”

　　　　她明明没有哭也没有变了声调，就这样的说一说，小妇人却感觉到了很浓烈的悲伤。

　　　　谢青萱病下了，在她向他们辞行之时，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一直都在迷迷糊糊的睡着，有些意识，也能听到他们说一些话，却始终都睁不开眼，感觉整个人时而像是被火烧，时而被寒冰冻着一般。

　　　　嘴里有时候被喂进一些苦涩的药汁，她不想吞下去。

　　　　就这样死了好了，她觉得难过极了，整颗心都好似死了一般。

　　　　“姑娘，姑娘，”有人在摇着她的肩头，说着让她喝药的话，她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喝一点。

　　　　有稍微老一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活着原本便不容易，见过病入膏肓的人想要活着，却没有见过受个风寒的人拼了命的要死的。”

　　　　然后耳边是一声声的呼唤，都是清一色的唤她姑娘。

　　　　没有她一直喜欢，一直企盼的那一声：青萱。

　　　　她多想告诉那几个人，她已经娶了帝夫了，她已经不是一个姑娘了。她娶的那个男子，他叫苏珏，他，现在不要她了。

　　　　她的眼中流出了泪，几个人围着她看着，都是垂头叹气。

　　　　他们都只是寻常的百姓，有良善的心肠，看着一个人去死，是怎么也不能够的。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坚持着给谢青萱每日熬药。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谢青萱在某一天听到苍老的声音。

　　　　他在她的耳边道：“异世者，要回去了吗？千年时光，来一遭，便这样走了吗？”

　　　　谢青萱的心上一顿，这个人是谁？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他不要你了，你便也不要自己了吗？皇城败走，谁又能料到呢？”

　　　　“而今你又要自绝生路……”他声音一顿，叹息道：“终究是天命不可违吗？”

　　　　天下又要生灵涂炭了吗？

　　　　他逆天改命之术，也终究是失败了吗？

　　　　老道士心上无比的难过，他让小妇人将谢青萱给扶起来，然后用力一拍她的后背。

　　　　谢青萱掌嘴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他凑近谢青萱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离去。

　　　　谢青萱心底默念着老道士说的话，未到绝路，便要放弃吗？

　　　　今日他弃你，他日终将还你。

　　　　谢青萱在四天之后醒来的，正是傍晚，她靠着马车璧看晚霞铺满天际。

　　　　小妇人给她端来一碗热粥，谢青萱谢过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糖糖的热粥里面有青色的切碎的菜叶，加了盐，味道倒是挺清香宜人

　　　　小妇人名唤袁玉兰，他们是举家向北边搬迁的，一家人六个人，三个男丁，三个妇人。

　　　　谢青萱跟着他们去，也不管他们去哪儿，每日里同他们赶路，再不然就是帮着玉莲洗衣服和她的两个小姑子一起做菜。

　　　　走了几天了，她发现玉莲的有意无意的喜欢看她，她微微有些囧，没事儿的时候便直接回马车上了。

　　　　要想找她说话总是有机会的，拿着一个就可以搭上话。毕竟是一路同行的人，她尴尬的要走开，却叫住了她。

　　　　她只得挺住，一个递过来一边微微羞涩的开口道：“谢姑娘要去北边的哪儿呢？”

　　　　谢青萱愣住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能去哪儿，便道：“等你们到了地方将我放下来便好。”

　　　　“谢姑娘没有家人或者是朋友吗？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目的的行走呢？”顿了顿，他又担忧的道：“如今东临新帝继位，各地多了不少的官兵，说捉拿什么杀神遁帝君的一个皇子。大元也乱得不可开交，姑娘独身一人，是很危险的。”

　　　　苏案称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