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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接着道，“宋小姐刚才来电话，您在洗澡，所以我先接了。”
“嗯。”田柾国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他看经纪人恭敬离开房间，顺带着把门反锁，而后才拿起私人手机，拨打了宋允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女声慵懒传过来，“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田柾国微微皱眉，没有白日对她的宠溺感，“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不过是想你了……想问问你有没有睡觉。”那边的女声调侃。
田柾国却是不信，他皱眉道：“……叶宣没给我打电话，你的计划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女子声音一扬，“我不信，等我结婚了，等他的前女友嫁人了，他还能这么理所应当，还能这么闲逸的当他的科学家！”
她说着，懒散的态度渐渐收敛，语气有些冲：“一个搞研究的工作，有什么大不了！值得他专门放弃出国回到南市吗？他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他以为我不知道？无非就是那档子破事！”
宋允越说越气，越说口气越重：“叶家的事该躲就躲！我给他提供地方躲，他却还是拒绝！在他心里，究竟什么最重要？到底是什么最重要？真是……真是！混蛋！！”
女子说着，猛地挂上电话，留下一段急促的长音。
田柾国被这声音一刺，蹙眉望了眼电话，颇烦闷的翻了翻白眼。
大小姐的脾气就是这么冲，从一开始，她就没给自己任何说不的机会。
微博、订婚、拍照、典礼。
一切的一切，他都只是个木偶，操纵者手一动，他就跟着走了。
田柾国念及此处，无奈摇摇头。
他放下电话，视线随意一撇，又看到楼底的女生。
女孩脑袋还是聪明的，她知道夏威夷夜晚风冷，特意买了床上用品三件套摆在地上以备不时之需。
田柾国看她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不由的叹口气。
这栋大楼的保安为什么不赶她走，田柾国多少能猜出一点原因，无非是收了粉丝的好处。
可收了人的好处，就这么放任女孩在户外冻着，未免太无情。
女孩毕竟瘦弱，搁在谁家也是父母手心的宝，如今不吃不喝的睡在地上，是个人都会过意不去。
田柾国想了想，确保经纪人不在，楼下也没什么记者行人，这才裹上厚厚的外套，穿上鞋下了楼。
楼外风大。
呼呼的响声吹灭了美丽海景唯一一丝浪漫。
田柾国的头发藏在帽子里，脸上戴着口罩，整个人都包的严严实实，深怕被人发现。
但即便如此，无孔不入的气流还是偷偷溜进他的衣缝中，冻的他一缩，深深的寒了一下。
他搓搓手，慢慢走出酒店大楼，走到那块棉被旁边。
田柾国慢慢蹲下来，伸出食指戳了戳鼓起的被子。
被子微微一动，很快露出一双眼。
眼眸深黑没什么光色，如死水一般沉静在荒山上，没有一丝风雨经过。
这双眼，不该是豆蔻年华的女孩脸上有的。
田柾国看着想，伸手缓缓取下自己的口罩，嘴唇微动道：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女孩的瞳孔本没什么神采，她目光一触到田柾国的脸，突的顿住了，下一秒盛满了泪。
田柾国一看有点蒙：
完了，遇着一个脑残粉。
保不准她等会儿哭的惊天动地，顺带引来一批记者，为他多创造几个头条。
他这么想，急急冲她“嘘”了声，示意女孩安静。
女孩却像没听到，整个人都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的身子一出来，田柾国又愣了。
手腕细弱，躯干单薄，面色极为苍白内凹，整个人都显得病怏怏。
这般瘦骨嶙峋，这般虚弱无力，实在有点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折。
田柾国也顾不上冲她“嘘”了，急急把人塞回被子里，嘴上气到：
“你们这些小姑娘，真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现在要是落下病根，老了之后可有的好受！”
女孩依旧不理他，挣扎着想从被子里出来。
田柾国用力一按，想把女孩裹到被子里，这一按，倒是把女孩按趴了。
“怎么，你没事吧？”田柾国一愣，他看女孩红了眼眶，急急道：“别，你别哭啊……”
“我没哭……”女孩摇头，身子倒在被单上，模样虚弱直不起来。
她声音虚软，一点一点否认着自己的眼泪。
齐悦哭着，攥紧田柾国的裤脚，抬头望向男子，用力的发出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我没哭……我没哭……可是，他哭了啊……”
他哭了。
田柾国你知道吗？
金泰亨他因为你，哭了啊。


第36章　第九章
齐悦一开始是不喜欢偶像团体的。
在她眼里，那些人都是长相出众者。他们贩卖自己的闪光点，造就亿万无知者的梦，以此来实现短暂的人生价值。
这种人，只心心念念想获取私利，未免太粗俗卑鄙。
齐悦讨厌这种人。
一个F团狂粉很不赞同齐小姐的看法。
她带着齐悦到自己家，把那些宝贵无比、压箱底的专辑、海报一件件翻出来，迫切希望能改变齐小姐单薄的价值观。
可齐悦毕竟是一意孤行的人，当时碍于狂粉过热的激情，没找借口拒绝。
可当她把那些专辑、视频、杂志拿回家后，却是一次都没瞧过。
一星期后，狂粉屁颠颠的过来询问齐大小姐的见解，齐悦这才意识到：
遭了，我连人名字都没记住！
她看看狂粉痴颠颠的小眼神，又看看她哈喇子直滴的嘴，咬咬牙寻了个借口：
“我看的次数太多，现在都没看完……要不，再等一个星期……一周后我肯定还你……”
狂粉一闻，心下狂喜，以为自己专一不单一的安利总算有了效果，拨浪鼓般点头：
“行，行！你多看看！我不急！”
齐大小姐得到赦允，当天一放学，立刻就回家打开电视播放专辑。
呼啦啦的响声、繁杂的画面猛然袭来，弄得齐悦一惊，好半天才静下来开始“欣赏”：
嗯，音乐不错。
嗯，人长得还可以。
嗯，团魂也挺浓烈。
可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
放在任何一个较为成功的男子组合，基本上都能找到这些特质。
如果没了这些人为包装的闪光点，他们又能有什么？
齐悦想着撇撇嘴，打了个哈欠，随意拆了一包薯片边吃边看。
屏幕上放映着一场演唱会幕后花絮。
组合中的一位成员因为家里出现意外、亲人离世，站在偌大的场馆里向自己的粉丝倾诉。
他一边诉说一边哭，一边哭又一边笑，竭力包裹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齐悦瞧了一眼，冷冷笑了声：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
你以为的一辈子，你以为的未来，你计划好一切令人艳羡的场景，都是随意可变的。
他的亲人走了，还会有人填补那份空缺。
久而久之，那个人的位置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甚至在某一瞬间，他都会忘记那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这种痛苦，算的了什么？
不像她，一夜间丧失了一切。父母，亲人，还有家。
所有的所有，都没了……
女孩看着他哭，心里一酸，拿着薯片的手顿了下，很快伸到袋子里，她扯了扯嘴角又冷笑一声：
“嘁……懦弱……”
大大屏幕上的花絮依旧。
男子还在故作坚强的安慰自己，顺带着安慰台下众多粉丝。
漆黑一片的人群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些女孩的哭泣声。
她们在心疼他，心疼他的一切哀悲。
聚光灯闪烁，从台上扫到台下，又从舞台边移到舞台中央。
灯光微微颤动，映照出一张张通红哭泣的脸。
齐悦看着，又是冷笑。
她将视线移到舞台下角，看着那处空白的光影，不想再直视屏幕正中过于煽情无聊的哭诉场景。
空白光影周围只站着一个人。
模样清秀，在冷光照应下，侧脸孤立站在边缘拐角。
其余人早已处于哭泣的男人周围，妄图凭借自己微弱的存在感削弱他的负面情绪。
他们拥抱男子，叹着气抒发内心的同情。
边缘处的男生没有上前，他静静低头，似乎早已放空了思绪。
齐悦认识他。或者说，齐悦知道他。
她对这个男生稍微有点印象，他是他们组合里最小、最豪气、最有抱负的成员，叫田柾国。
田柾国没有安慰男子很正常，他遇事很冷静，很坚强。齐悦暗暗想，他的性格就该如此。
女孩念及此处，眼睛看着那处空白，右手随意一摸，从地上又拿了一袋薯片，微微用力撕开。
“嘶拉”一声，薯片开了，齐悦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女孩双手停在那，目光凝在光影中，眉毛微微皱起。
她抿抿嘴，咬了咬牙齿，似乎看到什么难以理解的场景。
估计是看错了。齐悦想。
水滴怎么会出现？水滴怎么会那么大？水滴怎么可以那般亮？
我一定是看错了！
女孩一面否认，视线仍旧盯着屏幕，甚至说盯着那个男生。
“啪嗒”一声。
眼泪又落了。
它隔着厚重的屏幕从光线处滑落而下，随后深深藏匿在暗色的黑影中。
泪水没发出一点声音，没被一个粉丝看见。
可齐悦偏偏听到它落在地上的音节。
“啪嗒”，“啪嗒”，“啪嗒”。
……
无人可知的心碎与难过。他在心疼他，他在为他悲伤。
可试问，一个人又怎么能为另一个人哀伤到这种地步？
齐悦不信。
但泪滴依旧。
它在光影中连出一条条亮线，藏在视频的最边缘，努力让粉丝忽略它的出现。
可那份存在依旧刺眼，刺的齐悦心里生疼。
女孩看着屏幕中的田柾国，看他低头沉思，孤立一人，泪水不停歇的下落，敲响了整个场馆。
于是，屏幕外的她也哭了。
泪流满面，无人察觉。
齐悦不知道自己在心疼谁，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得了毛病，她只清楚自己难过。
为金泰亨难过，为田柾国难过。
金泰亨有田柾国心疼，可她没有，没有人为自己暗默流泣。
也许正是如此，她才喜欢他们，好像喜欢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那个世界里，她受尽宠爱、极尽幸福，拥有一个世间最好的男生。
那个男生叫田柾国，那个他是金泰亨。
田柾国喜欢金泰亨。
他深爱他……
……
齐悦从病床上醒来时，天蒙蒙亮。
她的视线扫了病房一眼，这才落在白色床铺上，她的左手边睡着一个青年。
青年表情安详，沉沉安眠，似乎没什么烦扰。
“喂。”齐悦唤了一声。
林悉微微挣扎一下，并没有醒来。
“喂。”齐悦推推他的手，又唤了一声。
林悉再皱眉，睡眼惺忪，像是一夜没睡般，顶着两个黑眼圈缓慢的抬起头。
“田柾国呢？”齐悦不管他睡眼迷蒙，直接问。
林悉正打着哈欠，听到问话，伸懒腰的手一顿。
他颇为殷切的掖上齐悦的被角，从桌子上到了一杯温水，递到大小姐嘴边：
“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齐悦看他，内心隐隐有了些许不安，她深深吸了口气，推开林悉的手，直截了当问：
“田柾国人呢？”
林悉一听犹豫了一下，顺势喝了口水。
喝完后，他手一攥把纸杯捏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他看着那空荡荡的垃圾桶，叹了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女孩身上：
“……你昏睡了三天。”
“嗯。”齐悦睫毛微颤，回答道。
“田先生比较忙。他把你送到医院后，在夏威夷待了几天，就回国处理事务了。”
“嗯。”齐悦静静听着。
“他有一件大事要做，今早刚走。”
“嗯……”
林悉看她表情如常，慢慢放下心，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田先生得回去……他明天……订婚……”
回国订婚。
齐悦的睫毛静静的，微不可见又颤了一下。
“……嗯……”
她轻轻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