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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依然有我的传说-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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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回到了现实。
前方不远处,一朵紫色的花于虚空中缓缓浮现,就像盛开在幽冥中。
景岳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各自站在一朵忘尘花上,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在入定。
景岳收回视线,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和前生不同,这一次,幻境里的种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真的只是幻境?还是过去?亦或是本方世界的投影?景岳想不明白,最终摇了摇头。
当他准备踩上第二朵花时,却忽然顿住。
他想起来婴儿的面善来自哪里,尽管五官还很稚嫩,但依旧有些秦燕支的影子。
多年前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景岳复杂地看向不远处的秦燕支,而后微微垂眸,一步跨上忘尘花。
这一回,他出现在一座喧闹的城镇。
周围是来往的行人,以及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小贩,一切似乎与别的城镇没什么不同,直到景岳看见前方一株歪了脖子的古榕树。
树很大,密集的树须垂落在地,像老者的胡须。树冠上还挂着一根红绸,绸带随着微风起舞,为眼前的景象注入了一股另类的生气。
景岳记得这里,且永不会忘。
一万多年前,他就是在这棵树下,带走了幼年时的一忘。
前方忽然传来喧闹声,一群孩子追打着个身形矮小的乞丐跑到树下。
乞丐不慎跌倒,孩子们立刻围上来,但还没等他们出拳,就见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挤入他们中间,将乞丐护在怀里。
孩子们一见有成年人出来阻止,顿时一哄而散,笑闹着跑走了。
景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却只能看见对方漆黑的发顶,上头占满尘土和干草屑。
他能感觉到对方很消瘦,肩骨硌在他胸口都抵得他微微发疼。
景岳心中一涩,当年他捡到一忘时,一忘已经被这群小孩子揍得半晕了过去,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上糊着血迹,被景岳抱住时,眼睛里满是冷漠与警惕。
但此刻,对方只是垂着头,甚至还轻轻靠着他,似乎对他很信任?
景岳深吸一口气,将小乞丐的脸抬起来。
随即,他见到了一张脏兮兮但熟悉的轮廓,和飞花山上的小秦燕支,一模一样。
悬了多年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有几分意外,但终究在意料之中,景岳怅然的同时,更有几分不知所措。
——秦燕支就是一忘,虽然早有猜测,但其中疑点颇多,在没有真正确认那天,他可以当做不存在,可以把秦燕支完全看做另一个人。
可如今……那他们之间又如何相处?他们毕竟是师徒。
即便修者不拘于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但师徒人伦,也没有人在意吗?
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他对秦燕支没有师徒间的感应?这根本不合常理。
但此刻也不容他多想,因为怀里的人又晕了过去,这次显然是饿的。
景岳将一忘拦腰抱起,背影渐渐消失在热闹的街市上。


第150章 
破庙中,景岳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干净一忘的脸,对方的面色很苍白,嘴角还有些青紫淤痕,多半是被人给揍的。
更令他心酸的是,一忘太瘦了,瘦的几乎只有一层皮挂在骨头上,和前生所见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了那些可怕的疤痕。
这时,一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然后猛地坐起来,一把推开景岳!
力道不算大,但猝不及防之下景岳还是差点儿被推得坐倒,他见一忘警惕而防备地盯着他,心里好笑,看来晕倒前对方是饿糊涂了,所以才任他靠近,让他误以为幻境里的一忘对他生而亲近。
事实上,景岳猜得不算错,刚刚的小乞丐的确是饿得身体发虚,加上被一群孩子追打,精神和身体负荷都到了极限,整个人开始恍惚。当见到景岳时,小乞丐身心莫名一松,好似源于本能的信任,让他想要靠近,想要睡过去……
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眼前这个好看到发光的道人会伤害他,但他意识清醒后,就习惯性排斥所有人,他不相信有谁会没有目的的对他好,当年那个对他好的人,最后也企图把他当做娈童来调教。
想到这里,一忘攥紧了拳。
“你叫什么?”
小乞丐听见对方问他,但他没有开口,而且他也没有名字。
从他有记忆开始,捡他回去那个猎户就叫他“小怪物”,后来他被卖掉,倒是有人给取了名字,可那个名字,连带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比恶心。
景岳见一忘如此,倒是不以为意,前世一忘醒来时完全当他不存在,冷漠得根本不像个孩子,如今虽然沉默,但至少还会瞪他。
他记得前生的一忘被个村子里的猎户捡到,猎户对一忘不算好,动辄打骂,甚至放猎狗追咬,但至少给了一忘一口饭吃。后来猎户死掉,猎户弟弟霸占了他的家产,将一忘给赶走了,那时一忘才五岁多,只能做个乞丐不让自己饿死。
而幻境里,一忘脸没毁掉,却还是成了乞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景岳心中涩然,但他知道此刻的一忘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于是也不问,只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有名字,给你起一个吧,嗯,就叫一忘。”
一忘对此毫无反应,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景岳微微一笑,前生他都能将一忘的性子扭过来,如今当然也可以。
他从袖中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糕点,递给一忘,“饿了吧,吃点儿东西。”
一忘闻着诱人的香气,眼里流露出拒绝,但肚子却诚实地“咕咕”直叫。
景岳笑看着他,“吃吧,怕我毒你不成?”
一忘狠狠瞪了景岳一眼,面上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抢过糕点,闷头狂吃。
吃到一半,他突然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正缓缓修复着他的伤,补充他的生机。
一忘顿了顿,疑惑地看了道人一眼,见对方依旧带笑,笑得就如那股奇怪的力量一般,温暖又柔和。
一忘赶紧低下头,抓着油纸包的手紧了紧,继续狼吞虎咽。
景岳暗自松了口气,糕点上有他洒的药粉,他虽暂时失去灵力,但一些无需借用灵力的丹药还是能炼的。
由于前世他给一忘服丹时对方死活不肯,甚至还想咬他,这次他便换了一种委婉的法子,可见效果不错。
等一忘把所有糕点吃光,顿感精神百倍,那些陈年旧伤也不再痛了,他心里正困惑,忽然,唇角上有柔软的触感。
一忘愣愣看着道人拿帕子为他轻轻擦拭,等他反应过来想推开道人,可双手却不听使唤一般,始终没有动。
当天夜里,一忘睡在破庙,和道人一起。
一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原本还打算趁夜逃走,可他就像被催眠了似的,前所未有的好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他醒来,感受到细碎的阳光抚过他的脸,一忘怔了怔,下意识去找道人,但庙里只剩他一个。
心里有刹那的惶恐,但又很快化为怨恨——果然,他又被丢下了。
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醒了?那就跟我走吧。”
一忘猛地抬头,就见道人正站在庙门外,由于逆着光,道人身体的轮廓仿佛描上了一层金边,就像圣人。
但一忘没有反应,他为自己刚刚那一刹的惶恐和软弱感到愤怒,负气地想,你是谁,我为何要跟你走呢?
下一刻,他就见道人转身走了,根本没等他,好像先头那句“跟我走”只是随便说说。
一忘脸色很难看,更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道人又回过头,对他招招手,“走啊,莫非还要我抱你吗?”
一忘挣扎了半晌,最终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跟了上去。
前世,景岳为了让一忘开阔心境,并没有直接带他回寒云宗,而是陪着他在凡人界走了十年,三个徒弟,就属一忘最让他费心。
这一次,他当然也是用同样的法子,他想让一忘知道,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暗和痛苦,想让一忘从困住自己的囚牢中走出来,否则谈什么修炼?修也只怕修成个魔。
景岳不知自己何时会从幻境里离开,但至少他在的时候,会竭尽全力帮助一忘。
他们一连走了十日,从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城,期间,景岳偶尔也会做做善事,然后带着一忘等待结果。他的善举有时会得到对方真诚地感激,有时却只换来别人表面的恭维,背后的不屑。
对此,景岳从来不说什么,他想让一忘自己体会。
但这十天里,一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就像个哑巴。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座城,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忽听前方传来吵闹声。
景岳带着一忘走过去,就见个衣着富贵的青年,指使他的手下抓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那姑娘生得颇为秀丽,但此时却痛哭连连,姑娘的父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青年却冷冷道:“你女儿跟我回了陈家,虽是做小,但日后吃香喝辣,总比跟着你受苦受累的好。”
随即手一挥,“带走。”
几名手下拦住想要追上去的老汉,另有两人架着姑娘的胳膊将她拖走。
女子的哭声越来越远,一些原本躲起来的百姓见青年走远,也大着胆子议论,“王老汉家的闺女真可怜,那位陈公子都有七个小妾了,听说他素来喜新厌旧,陈家那位正房脾气不好,又奈何不得陈公子,没事就拿失了宠的小妾出气,已经弄死好几个了……”
“可怜啥啊,她若好好地待在家里头,能被陈家人瞧见?谁要她抛头露面的?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如今只是演一场贞洁烈女的戏!”
“你这话说的,王家闺女一贯孝顺,她娘走了,她爹又病成这样子,她若不出去找活计,他们一家如何生活?”
“哼,谁让王老汉没用。”
“他能如何,那陈家可认识京里的贵人,他一个平头百姓,还能跟贵人争不成?”
……
一旁的景岳微微蹙眉,但却没动,他看了眼此时颓然坐在地上的王老汉,正打算离开,就听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不救他们?”
那声音景岳非常熟悉,显然来自一忘。
“嗯?你肯说话了?”景岳转过头,见一忘眼中带着嘲讽,他心中微叹,笑道:“不需要我救,那位陈公子根本带不走王姑娘,而王家经过此事却有后福。”
一忘愣了愣,正待讽刺道人见了硬茬子,那些虚伪的善心就都使不出来了。
道人却拍了拍他的头,“收起你的恶言恶语,讥讽我,你也不会开心。”
一忘顿时有种被看破的难堪,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
“走吧,咱们跟上去看看。”
景岳率先走了,一忘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匆匆跟上。
两人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姓陈的青年,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野猫挡了青年的路,青年狠狠踹了一脚,野猫滚了几滚,痛苦地蜷缩在一旁。
一忘下颌紧了紧,突然,就见一个花盆当街砸下,直接将青年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街上瞬间乱起来,陈家的手下们一拥而上,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掳走的姑娘?
一忘惊道:“他死了吗?”
景岳:“没死,却也离死不远。”
一忘:“你……莫非你真能算中别人的命运?”
景岳:“不能,至少我就无法算中我的命。”
他侧过头,俯身盯着一忘的眼睛,“但此人作恶多端,身上怨气凝聚,必有报应。”
“你的意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忘语带嘲讽地笑了笑。
景岳:“非也。而是天道自有平衡,正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万事万物,都讲究平衡之道,一旦过界,自然会受天道所阻。”
他看了眼前方的混乱,又道:“就拿陈姓青年来说,他生来本是平衡的个体,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但他做多了恶事,渐渐打破了这种平衡,也就离……姑且叫做报应吧,也就离报应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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