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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门将女-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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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再多留,摔下茶杯夺门而去,身形隐有不稳,却强撑着没在他们的视线中倒下。

    荣榆笑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对着门口处抬一抬,也是一饮而尽。

    “老东西”郑雍心口作痛,张了嘴却不知说什么。

    荣榆摇了摇头:“从今后各位望自珍重,”他又看向赵倧,嘱托开口,“我的姜姐儿,托付给殿下了。”

    赵倧早已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应下,他知道他该劝住荣榆,可他竟不知如何劝,回京时他自以为洞察一切,能保住荣家满门,到今日却发现,他是这样的无力。

    身为英王,他足以和赵珩相抗,可当赵珩用天下来逼迫荣姜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赵倧几乎是被周尤深推搡着离开荣府的,他想去看看荣姜,此刻的心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荣榆不许,他恐怕赵倧露出马脚,被荣姜察觉,于是下了逐客令。

    待他们离府,荣榆才步出了书房,马瑞小跑着近他身侧,哭丧着脸回话:“老太太知道大姑娘伤了脸,闹着要您过去呢。”

    荣榆笑了,她呀,一辈子都是这么个不饶人的脾气,所幸嫁的是他,若要换了旁人,也不知要吃多受苦,受多少罪,可是以后啊——

    荣榆拍了马瑞一下:“告诉老太太宽心,说我出府去了,”马瑞嗳了一声要走,他又叫住,“马瑞,叫人给我备马。”

    马瑞疑惑回头,心说这么晚了备马做什么,可对上荣榆肃然的神色,一个字也没敢问,点头退了下去。

    荣榆抬头看着黑透了的天空,夜色中有明星闪着光芒,今日月半圆,他嘴角带上一抹苦笑——原本答应了孩子们,月圆时领他们去京郊射猎。

    姜姐儿啊,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替你母亲,好好活下去。

    荣榆策马消失在街头时,荣老太太正站在府门口起的直跺脚:“这个老东西敢躲着我!我不信他今儿不回来!等他回来我非好好跟他算账不行,”说着推马瑞,“你就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了就告诉他,我等着他呢!”

    她浑然不知,今夜,她不会等到荣榆,以后,也再不可能同荣榆清算这笔账了。(。)

130:你竟疑我至此() 
赵倧回到王府时,魏鸣正站在府门口等他。

    见了赵倧下马,魏鸣上前两步拉住缰绳,低了声音道:“刚刚收到林大人的传书。”

    赵倧脚步一滞,转头看魏鸣,跟着问:“什么事?”

    魏鸣像是很谨慎,还特意四下里看了一回,才回话道:“前几日一个自称忠靖王府大总管的人找到云州王府上,看家的带去见了林大人,他说有一份很要紧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林大人再三追问他都不肯说,说只能交给您,林大人已经派人送他进京来,传书今日刚到,估计再有个三五日,人也该到了。”

    赵倧一只脚已经迈入王府中,听了魏鸣的话明显的浑身一震,脚步随即停下,脸色黑下去,啧一声叫道:“坏了。”

    说罢他转身出府,又从魏鸣手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魏鸣在身后喊了声主子,赵倧才调转了下马头冲他吩咐:“快去告诉钱公,让他赶紧去荣家!”

    手中马鞭微扬,人已绝尘而去,魏鸣看他这般着急,心知必然是大事,哪里敢犹疑耽搁,往马棚拽了马就往钱府去了。

    赵倧到的时候,马瑞还垂头丧气的守在门口,他没下马,踱过去厉声问马瑞:“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马瑞突然听见有人问话,先是一惊,抬头去看时稍稍松了一口气,端罢礼才回话:“国公爷策马出府了,老太太因大姑娘伤了脸闹脾气,叫奴才在门口等,国公爷一回来就”

    他话音未落,赵倧已经没了踪影。

    因是天色很晚,城门早已关闭,赵倧手上有令牌,自然出入无阻。

    他驾马已经询问了东西两门,耽误了不少时间,当值守门的将士都说没见到荣国公,顺贞门轻易不开,所以这道南门是最后一处了。

    此时他据马立于城楼下,守门将士一见有人,提着枪步上前来,待要驱赶,却见了赵倧手里的令牌,一个激灵跪身下去。

    赵倧也不与他废话,板着脸催问:“荣国公可出过城?”

    “出过,出过”那将士声还颤着,“大约一刻钟前,国公爷刚出城去。”

    “开城门!”赵倧冷呵一声,已经动身驾马。

    那将士不敢迟疑,赶紧开了城门放他出去,心说今儿是怎么了,这大晚上的。

    而另一头钱直回到府中心绪正难以平复,没多久就听回禀说魏鸣来了,他叫人把魏鸣领进来,黑着脸问了话。

    魏鸣端礼后把回赵倧的话原封不动的又回了钱直一回。

    但见钱直手握成拳,攥的很紧,撑在桌案上身子往前倾,逼视着魏鸣发问:“你们王爷呢?”

    魏鸣感到一阵压迫感,稳了稳心神回道:“主子策马而去,奴才不知他去了哪里,只是临走时吩咐奴才来回您话,叫您快去荣家。”

    钱直知道要坏事,如果赵倧能赶得及拦住荣榆倒也罢了,可如果他赶不及——

    一脚踹开身后的方凳,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人到荣家时马瑞还老实的守在门口呢,钱直伸手扯了他一把:“快去回话,叫四娘来见我!”

    马瑞嗳的一声正待回话,却见钱直脸色难看透了,他隐觉不对,便一点头提步入府去,另有个圆滑的小厮来引钱直。

    荣姜出来时头上的伤包扎过,荣老夫人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进了中堂见钱直也没坐,像是很急,搓着手来回踱步,老夫人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老钱,这么晚了怎么又过府?姜姐儿头上有伤,得休息。”

    钱直没有料到她会陪着荣姜出来,步子顿了顿,同她拱手:“嫂子,事关紧要,我有急事要跟四娘说。”

    老夫人哦了一声,只以为他为朝中事,于是打算退出去。

    却不想钱直叫住了她:“嫂子!老荣他不在府中,你既然来了,这件事就请你拿个主意吧。”

    老夫人脚步停下,听他这样说,就已知不是外头的事。

    荣府的这位老夫人也是名门之后,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有见识和手腕的一个人,是后来嫁了荣榆,家里晚辈又极孝顺,济大太太又懂事能干,她才开始不管事,一味地颐养天年。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话一顿,皱了眉头,“是家里的事?”

    钱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话在舌尖过了几回都又咽了回去,又半刻钟过去,他往荣姜身侧近了两步,捏了她手心一把:“四娘,你可知你外祖父他不愿你嫁耶律明澜?”

    老夫人立时横眉,却没言语。

    见荣姜点了头,钱直继续道:“可才刚我们也说了,要么你就身败名裂,要么你就是死路一条,你外祖父疼你护你,绝不愿见你落得如此下场。”

    “祖父?”钱直话音里有了哽咽,惹得荣姜一怔,提升问,“您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的外祖父。”他顿了顿,转过头去看老夫人,狠了狠心,推了荣姜一把,“去扶着你外祖母。”

    荣老夫人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有见识,所以大概听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加上荣姜从宫里回来就伤了脸,她怎么会不追问?虽然荣姜支支吾吾不明说,可多少还是透露了点儿的。

    她见荣姜提步过来,一摆手冲钱直:“你只管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了,没什么我撑不住的。”

    钱直抿嘴,眸色痛了痛:“你们荣家有祖训,凡长辈离世,长房得守孝三年。当年开国荣家有大功于朝,太祖皇帝特意下过一道旨,许荣家守祖训不改,长房中人若有孝在身,可带职离朝。”

    老夫人的脸上血色尽褪,脚下一软险些跌下去,她一伸手抓住了桌角,稳住身形。

    再看荣姜也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她震惊之余回过神来,疯了似的就往门外冲。

    钱直一把拽住她:“英王已经去找他了!”

    “为什么!?祖父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拦着他!”荣姜一个劲的撒泼,要从他手里挣脱开。

    老夫人那里撑着桌角站了会儿,觉得气血上涌,就往高凳上坐了下去,厉声斥了荣姜一句:“你闹什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闹,拦着他,眼看着你去送死么!”

    荣姜被这句话当头一棒打下来,立刻老实了。

    老夫人嘴角抽动,肩头也跟着抖,压了半天没能压住,一口鲜血呕出来,吓得钱直赶紧撒了手去扶她,她却躲了一把,右手按在心口压了压:“还有什么事,都告诉我,”见钱直眼神闪躲,她神色冷了冷,“你们离开的时候不拦他,没道理现在叫英王去寻他,你特意来找姜姐儿,说,什么事!”(。)

129:荣榆之死() 
荣姜已然是没了主意,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没用,也从不曾这样恨赵珩。

    而那头老夫人还在问话,她见钱直欲言又止,就凑了过去。

    钱直心知事已至此再隐瞒不住,况且如果来京城的人真是为送密诏的,赵倧少不得要反了,届时荣姜还是要知道一切。

    他想着就沉了沉声,退了两步,竟弯腰同荣家的老夫人做了个大礼。

    老夫人膝头一偏,意思是不肯受。

    钱直没再多说什么,复直起身来,一手按着荣姜开口道:“曹谦岳的手上有一道八年前的密诏,那是荣臻领兵出征后,陛下给他的,要他传旨江北周侧不许增援。而慎王也曾在清风殿中偶然发现过陛下与耶律明澜的往来书信,”他话不敢停,一股脑全告诉了她二人,“所以当日英王在广宁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曹谦岳为了拉他一起反,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回京后他寻了我,因不愿大动干戈,加上口说无凭,想等着看曹谦岳是不是留有后路,会把那封密诏送到他手中。我也觉得曹谦岳若一心求死,应该会把密诏有交代,而他所能托付的,也只有英王一人,就同意了静观其变,却不想——”他后话没再说下去。

    “你是说,我的阿臻”老夫人颤着手去指钱直,却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荣姜白着小脸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声的叫着外祖母,又是掐人中,又是打湿帕子给她贴额头。

    好半天老夫人才悠悠转醒,捏紧了荣姜的手,瞪圆了眼睛一言不发,直看着钱直。

    钱直知她已经不能再受刺激,就劝道:“嫂子,你还是先回去歇歇神吧。”

    “歇?你叫我如何养神?”老夫人咬牙发狠,“就为了当年先帝送他去西戎?这么多年阿臻的功劳就全都不算了?姜姐儿十三岁就上了战场,替他守了这么多年江山,也都不作数了?!他的心怎么就这样黑,要我一门散落才甘心啊!”

    她放声哭起来,钱直端的无措。

    荣姜心里头更是难过,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只是托着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钱直动了动嘴,刚想开口说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外头是一阵的喧闹,他分明听见马瑞慌张的声音,叫着老太爷。

    身形一动要出门去,临到门口时正好撞见满身血的赵倧,他吃力的扛着荣榆,马瑞跟在他身后不断的拿袖子擦拭荣榆嘴边渗出来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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