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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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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沉默,在旁边观望不语的凤凰道:“是雨师化身他逃了。”

    黎渊置若罔闻,甫一大喊出声,他削薄的嘴唇间就断断续续地涌上许多腥热赤血,须得强撑着一口气,才能将其压下。他虚弱地喘着气,缓缓向前蹒跚几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就半跪在了地上。

    ——“我心悦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爱你,对不起即便我的爱会让你感到厌恶”

    ——“你爱我吧求求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多喜欢我一分一毫,求求你爱我吧!”

    “不不是”他的嘴唇颤抖,靠着昆吾雀撑住身体,近乎软弱的哆嗦起来,“我没有”

    他想说什么呢?

    我没有厌恶你,我没有不要你,不爱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命,是我继续苟活于世的唯一一点希望

    可他说不出口。

    从东荒海出来之后,他发病的频率就大大减少,除去几次因为太频繁的梦而丧失理智外,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安然无恙地一路到达钟山。

    原来是这样。

    他究竟在什么时候喝了他的心头血?

    他颤抖着呵出一股寒气,因为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的识海就是一阵绞痛,他强迫自己在其中苦苦搜寻,自虐般探究其中深埋的真相——

    ——记忆的洪流涛浪而过,他跪在河床上的碎石沙砾中,痛苦地捧出了一泓碧血。

    他第一次发作,在那株繁盛的菩提树下,狐族青年的眼瞳明净清澈,他提着一个小小的酒盅,摇摇晃晃,踩着满地的菩提叶,满怀期待地冲他跑过来。

    他对他说,今晚的月亮真美。

    他那时已经快要失去神志,身体里流窜的刑杀之气也难以抑制,于血肉骨髓中疯狂流窜,他看见狐族青年变了容色,惊慌失措地过来扶起他,然而就在他们肌肤相触的瞬间,分明有什么汹涌澎湃的东西从中涌上来,击晕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他双目金红,发了疯的龙是很可怕的,他不住对他诉说爱语,然后又将另一个不属于他的身份强行安给了他。年轻的狐子流着痛苦的泪水,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第一次,就被人完全伤透了心。

    狐子想要逃跑,但他立即就被撕开了衣服,狠狠钳住了后颈——他痛得嘶叫出声,黎渊也跟着浑身发抖,他想扑过去抱住他,想杀了那个回忆里无知无觉,全然陷在残忍快乐里的自己,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把苦涩的血泪咽进肚子,堵在喉间。

    紧接着,是坠如流星的极寒月魄,狐子目光涣散,满身是伤,恍若一隙单薄的幽魂,踉跄走向寂寂无边的夜色。

    他第二次发作,是被风伯算计之后。他狼狈地伏在床榻上,全身痛热,神魂撕裂,马上就要昏死过去,狐子却在此时拂开纱帐,惊讶地望着他。

    “不”他下意识喃喃道,“不,快走,快走啊”

    回忆中的他也跟着怒吼,命令狐子赶紧离开,可随即他就承受不住这样的苦痛了,他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恳求狐子不要走,留下来陪他。

    失去理智的人总是更卑劣一些,而卑劣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月光下,青年的身体白得像一块微凉无暇的羊脂玉石,他面上带笑,眼中含泪,抱住了自己痴恋的那个人。

    他浑如一头饿到快死的狼,獠牙与利爪齐用,牢牢镶住怀里这具羔羊般的身体,永无止境地在其上饕食;又像是渴得冒火的旅人,叼住了一片水分充足的草叶,就在唇齿间毫不留情地咀嚼研磨着它的每一丝生命力。

    狐子予求予取,他不停流泪,因为疼痛而破碎呻|吟,但他始终不曾逃离,也不曾推开他。待到一切都平息下来,他终于能伸出手,颤抖着划向自己的心口。

    血流如注,皮肉绽开的样子,犹如一朵盛放的花。

    第三次,他挣脱锁链,像追逐猎物般追逐仓皇逃离的狐子,那副疯魔的样子,连最贪食血肉的豺狼都不如。狐子奔向大殿,他就撕开宫殿的门,他不慎撞进了密室,于是他也凭借直觉打开入口,一路紧追不舍地跟下去。

    “菩提,”回忆中的他茫然发问,“我我找到你了吗?”

    黎渊愤怒地低喘着,几乎快要破口大骂,他怎么敢问他这么残忍的问题,怎么敢这样狠下心来伤害他?!然而,狐子的眼中虽然滴落下泪水,可他还是温顺地回答道:“是啊,你找到我了,我再也不会走了。”

    接下来,又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暴行。

    他就像一头野兽,一头受了伤,闻不得血味,但又饥肠辘辘的野兽。狐子的身体柔韧而包容,他忍耐着,宽容了他的一切肆意践踏,他对这场索取无度的苛虐痛哭出声,偶尔会忍不住对他求饶,可那也很快就被断断续续的惨叫淹没了。他浑身是伤,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汗水和泪水沾湿了身下的地面。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黎渊近乎死过去一次,他以为这就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直到狐子勉强支起身体,再次剜开伤痕累累的心头。

    “你杀了我吧”黎渊流着泪,心脏的绞痛一刻不曾停过,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脸孔,眼前发黑,竟在一时间看不见任何东西,“你杀了我吧”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也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因为接下来的事,都是他在神志清醒时参与的。

    他发现了他留下的痕迹,他羞辱他,伤害他,然后自以为能够一笔勾销、宽宏大量地一刀捅穿了他。

    他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就连嚎叫的声音也时断时续,压抑如悲恸欲绝的咆哮,他跪在地上,鲜血如潮涌,不住从口鼻中喷溢出来,根本就无法靠外力止住。他勉力向前伸出手,仿佛要在至狂至乱的混沌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目甚至在短暂的失明后出现了幻觉——他隐约看见苏雪禅的衣摆从面前一晃而过,又令他扑了个空。

    黎渊终于从淋漓鲜血中咳出了那个名字。

    “雪雪禅”

    别走你别走

    向来冷静自持的凤凰也被这变故惊呆了,她高声叫道:“应龙!你冷静一点!”

    “龙君!”四部统领浑身是血,从远处遥遥相互搀扶着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情难自抑的黎渊,“这究竟是”

    凤凰遽然色变,猝然出手,一把将昆吾雀拍飞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她厉声喝道,“他为了救这洪荒,放弃了那么多,难道你想让这一切都前功尽弃,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吗?!”

    黎渊手掌颤抖,他本就在与烛龙对抗的时候受伤颇多,现在又被风伯一招诛心,整个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气息奄奄,泪水混合着血水一同滴流下来:“我可以让我替他受苦这一切本就是我应得的”

    凤凰皱紧眉头,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黎渊再难支撑,一下倒在了地上。

    “龙君——!”白释等惊惶不已,连忙扑上前去。

第65章 六十五 .() 
昏暗林间;雨师肩头一颤,脸颊处翻涌上不正常的血色;更衬得她肌肤白如霜雪,毫无一丝活气。

    “他动手了?”

    眼前空旷地面微风渐起;从中卷出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来。

    封北猎的面色也不甚好看;但总归不算太糟,他阴沉着脸;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是;动手了。”

    羽兰桑道:“你的话太多了;就连我们的计划也透露出去不少;应龙可不是易于之辈,你也不怕他猜到什么。”

    封北猎的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我不跟他说清楚,怎么能令他痛彻心扉呢?现在他知道那个狐妖是菩提木的转世了,也明白自己做了多少蠢事我就等着看,他还会不会像千年前那样;一心只想带着他的心上人远走高飞。”

    “你想让应龙亲手去阻止苏雪禅去逐鹿?”羽兰桑眉头一皱;“亏你想的出来!那狐妖身负王上临终前的戾气兵痕;这可不是能随意开玩笑的;若是应龙答应让他以身殉道;那我们的千年谋划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封北猎眼中厉光一闪:“赌!现在只能靠赌一把了!应龙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千年前就百般阻挠的事情;我不信他在千年后就能看开!他在牢狱中关押近一个轮回;无论是狐妖还是菩提木;都已经沦为他的心魔和劫难。如今百密一疏;我唯有将赌注押在应龙身上,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羽兰桑道:“我现在去就去抓住苏雪禅”

    “你抓不住的,”封北猎断然道,“计划一旦开始执行,就再无缓和回转的余地,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前往逐鹿,布置好一切后等待吾王的回归。狐妖身边有阿修罗王裔,说不定还有烛龙布置下的什么手段,更不用说,现在应龙也在疯狂找他,你去,无异于送死。”

    羽兰桑不服气道:“可他终究是个隐患!还有,难道你不要他肚子里那个龙血胎了?血债血还,没有祭品,你怎么敢保证王上一定能感应你的传召?!”

    封北猎蓦地转头看她,目光中拧起一股狠戾的煞气:“没有龙血胎也罢!他身上带着那个鬼东西,我现在只恨不得他离王上越远越好,等到王上再次睁开眼睛,那就是尘埃落定,无论他们怎样负隅顽抗都无用了!”

    羽兰桑气急,但面对固执的同伴,她亦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只听封北猎继续低声道:“带上神人国的军队,他们也要随我们一同去逐鹿。”

    羽兰桑抬头看他。

    除去先前派往五大山系的军队,现在钟山上幸存下来的人数可谓是削减过半。先是与阿修罗和龙族对上,又被烛龙接二连三的巨变吹飞许多,整整二十万大军,目前存留下来的,也不过堪堪上十万而已。

    “好。”她容色变了变,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拍双掌,放出数十只传令用的雨雀,叽叽喳喳地绕着她飞了两圈,自下方掠去了。

    与此同时,包括苏雪禅在内的一行人还在艰难地行走在山林中。

    大战时,除了就在烛龙身边的黎渊等人,是舍脂最先察觉到烛龙快要脱困时的异状,她不顾罗梵心急如焚的呼唤,先是一把将他塞进前往欲界天的传送阵内,又将两个小的用紫绶云光带一包,罗梵急得声音都在发抖,不住喊她的名字,舍脂咬牙道:“你你先走罢!我若是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若是在佛国完好无损时,他们自然可以一块去往欲界天,但现在佛国也损毁过半,能送进去一人就已经是勉强至极了,哪里还能指望将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带出去?舍脂刚不管不顾地将罗梵送走,那边的烛龙就是一声惊天长啸,紧接着,就是足以翻复整个世界的光海生波。

    ——苏纤纤和苏惜惜身上裹着紫绶云光带,舍脂则直接被那轰开万物的光波震飞了出去,待到她清醒过来时,已然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她一下坐起来,发现身边躺的就是失去知觉的苏雪禅,篝火熊熊燃烧,不远处溪水淙淙,一个人坐在溪边,背对着他们。

    舍脂急忙扑了上去,伸手去探他气息,又在他肚腹上小心地摸了摸。

    “他昏了一天一夜了,还没醒过来。”坐在溪边的那个人施施然站起,转头看向这边,“你们闹的动静,挺大的。”

    舍脂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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