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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归甜(重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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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下才刚黄昏,恩客未至,醉月楼里略有些冷清。又因恒王今日成亲,达官贵人多的是要去捧场的,故而再来这里消遣的便少了。目下只她两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在堂中坐着,面对此情此景难免惧怕。

    “敢、敢问姑、姑娘找谁?”其中的粉衣姑娘生性大胆,素来在醉月楼里横着走,见了卫子楠这副做派,也只得壮着胆子才问得出口,紧张地抱住她的琵琶,随时准备开溜。

    卫子楠倒是客客气气,她素来不喜迁怒他人,只是偶尔爱飙脏话罢了,严肃惯了,分明未怒,脸色却叫人生畏。她观这两位姑娘生得好看,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只当她们是落魄人家的小姐,因而又多客气了几分。

    哪知,对方还是吓得话也说不清。

    “我找恒王。”她说。就算不笑也往上勾的嘴角,怎么看怎么诡异。

    “恒王?”另一个绿衣姑娘先是一惊,和粉衣姑娘对视一眼,反问道,“恒王今日不是成亲么,怎么——呀,不会”她脑中突然灵光顿现,指着一身喜袍的卫子楠,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皱紧了眉头。

    恒王逃婚,卫将军来抓人了?

    不至于吧,卫将军貌比无盐,能是眼前这位丽姝?

    先前问话的那粉衣姑娘,俨然也是懵了,不确定地指指楼上的雅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哪里还有平素的跳脱劲儿:“兴、兴许恒王爷和红鸾姐姐呆在一处,客官不妨亲自去瞧瞧。”

    卫子楠得了消息,丢下一句“多谢”,把长刀一提,撩起烦人的裙角大步流星上了楼。她手里提着的刀被那堂中的烛火映照,刀身发出森冷的光泽。

    那是把斩过千人的刀,划痕处还残留着洗不尽的污血。其实她并非有意提刀拿人,只是上了马,手里不握个兵器委实不习惯,顺手就这么拎来了。习惯这个东西,果然要不得,先前她习惯了同男人打交道,如今便不习惯同女人打交道。

    楼上每个雅间外,都挂着个小巧的紫檀牌子,其上用朱砂书写着该雅间的名字,无一重样,都是极致的求风雅。醉月楼是这般,不知别处又是与不是。

    不过毫无经验的卫子楠,当下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她站在“紫竹轩”门前,半点没犹豫,也不管他里头是谁,抬腿便踹开了门。今日成亲,即便对那纨绔不感兴趣,而她本人也不在乎什么颜面,却到底得照顾卫家的体面,非把这该死的家伙揪回去不可。

    踹开紫竹轩,空荡荡的没人。

    换一间。

    玉泉庄,以她有限的学识觉得,这名字也是好听。

    抬腿再踹,没怎么用力,第二扇门应声便开了,里头是沸反盈天的欢腾,欢声笑语如浪潮般灌进耳朵。

    屋里的人正把酒言欢,丝竹声声尤为悦耳,三五个莺莺燕燕似烂泥般趴在软榻上的白衣男子身上,娇媚得让人骨头都酥了。她哪里见过这等纸醉金迷的场面,尽管早已做好准备,脸色如常不见尴尬,心里头却仍有些懵。

    被她这不大不小的踹门声打断,几个姑娘诧异地看向门口站着的卫子楠,目光落在她森寒的刀上,不外乎与那楼下的姑娘一样,当场吓得僵了脸。

    正左拥右抱的秦傕应声回头,正对上卫子楠的眼,脸上表情微醺,先是一愣,却是半点不惧那把长刀,也不知是真不怕,还是眼里只装了美人,只管对她吹出一声唿哨,满面淫色,着实把那“孟浪”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王爷,人家怕。”柳香露怯,娇羞地便要往他怀里钻。

    秦傕捏捏怀里小美人的脸,狠狠在柳香脸上啄了一口:“小乖乖,嗝爷素来怜香惜玉,今儿先会会新人儿,免得冷落了人家。”

    他大着舌头话也说不清,打了个迷醉的酒嗝,东倒西歪地朝卫子楠扑过来:“新来的漂亮!来!给爷亲一口!”

    卫子楠站在门口,只觉背后好一股恶寒。

    那日在朝堂上赐婚时,她就牢牢记住了这家伙——绣花枕头一包草。没错,眼前这个两手不空,怀抱美人,嘴里污言秽语的烂人,就是她今天要嫁的对象。

    早听说过这位不太好的名声,今日亲眼见了,是满眼的污秽,只恨那皇帝何苦那般爱权,逼她走到如此境地,当初倒不如出家了之。

    唉

    她浅浅皱眉,心里早把那姓秦的揍了个鼻青脸肿,现实里却不好动手。她对自己稍作安慰,转瞬缓了脸色,把薄唇一勾带上笑意,大步上来,将一旁的姑娘们视作空气,快狠准地揪着秦傕的耳朵,到手便是一拧。

    她的力气出奇大,断不会做样子。她当下是给气到了,出口的话也不指望能好。

    “夫君,夫人我今晚给你亲个够可好?”她说话的语气是惯来的沉,无形中让人感到压抑。话是调情的话,引人联翩遐想,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浑似要人命。

    她本就不是什么会调情的女人,木头疙瘩一个,处事直来直往,说话开门见三,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柔情。这也就罢了,因为杀敌太猛,又被扣了悍女的帽子。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秦傕分明见过她的容貌,晓得她并非传言中的无盐女,仍旧坚决以死拒婚吧。

    哪个男人不喜欢娇娇,不喜欢似水柔情。且说目下,当众被夫人揪耳朵,显然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接受。

    秦傕被揪了耳朵,感觉耳朵发痛,当即酒醒了一半,瞅着面前的美人实实在在打了个冷噤,这才想起来成亲之事似的。但酒劲儿未全消,他非但没收敛,反而嬉皮笑脸地抱住她的腰,两手十分孟浪地在她腰上来回磨蹭,嘴里蹦出的全是混帐话。

    “好!好媳妇儿!本王今晚亲你个欲罢不能嗯求着本王还要!嗯不不不,血溅银枪,该是求饶!”

5。约法三章() 
“好!好媳妇儿!本王今晚亲你个欲罢不能嗯求着本王还要!嗯不不不,血溅银枪,该是求饶!”

    卫子楠当即红了脸,拽他的手发了僵。om

    军营五年生涯,光屁股的男人她没见过上千,也看过上百,早已百毒不侵。可从没有人敢对她这个将军之女,说如此露骨的话。

    自然,也没人敢抱她的腰。现在这般样,秦傕勇气可嘉,乃是第一人。

    面前这个成亲当日还逃婚的家伙,俨然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她总算忍无可忍,对自己后半生的命运生了一丝悲凉。

    虽然上辈子沦为游魂时,曾见秦傕身先士卒,被逼得上阵抗敌,最后大义殉国,也非毫无可取之处。但至少现在,此人安逸惯了,甘愿做一滩烂泥。

    拜堂得继续,洞房也得入,往后是否还得生儿育女,主持中馈,沦为彻底的深宅妇人也难说。她痛恨后宅,唯爱沙场,结果

    她可以反抗命运,可到底这枷锁着实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止一次地琢磨,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个男儿身的,凡事都能洒洒脱脱。

    “干你娘的!”揪耳朵的手陡然发力。

    丈夫整个一混球,这个悍妻,她看来是当定了。

    “哎哟,哎哎哎——”秦傕被她拧着耳朵,从地上拎了起来,俊俏的五官痛得皱成一团。他这滩烂泥到这个时候,总算也处在了清醒的关头,扭曲着一张脸骂上了,“混账!敢揪本王的耳朵!”

    “跟我回去拜堂。”卫子楠没有心情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一手拿刀,一手揪着个王爷,大步流星找马去,半点没顾秦傕杀猪般叫了一路。

    红鸾趴在窗口,见秦傕被丢在马上,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位不得了的卫将军英美的身影也渐行渐远,再一次捂着嘴巴笑起来。

    柳香不解:“姐姐笑什么?”

    红鸾笑眯眼:“笑咱们王爷,娶了位称心如意的王妃。”

    柳香:“都被揪耳朵了,这样还叫称心如意?唉,恒王妃如此厉害,王爷往后怕是难再赏脸我们醉月楼了。”

    红鸾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味笑,毕竟有些话是永远不能同外人说的。om柳香只是柳香,醉月楼的姑娘,可她红鸾却不只是红鸾,是这醉月楼的管事,更是恒王的人。

    这么多年了,从二皇子到恒王,自家主子的戏总是那么足,不遗余力地将自己伪装成扶不起的阿斗。

    他曾说,陛下嗜权如命,近乎病态,又正值不惑壮年,成年儿子一概大防。虽看太子得宠,三皇子权势渐重,背后指着他们的弯弓却早已拉满,只消一步行差踏错,箭在弦上随时可发。而他的生母萧贵妃一日盛宠不衰,他便一日不能展露才干,如此以求个均衡。

    皇家无父子,此话不假。

    什么时候陛下觉得自己老了,那才真的是到了夺嫡之时。在这之前,恒王,只是个渔翁,静看鹤蚌相争。

    跟了恒王八载,红鸾深谙此理,而且很是信服。不说别的,且看太子和三皇子争得你死我活,秦傕却在后头一声不吭地混了个王爷当,又捡了个大将军媳妇。

    高!

    却不知今日那位失望透顶的恒王妃,日后晓得自家王爷才是真正的大才,该是个什么表情。红鸾想到此处,越发笑得深了。

    朱雀大街上,人群久久不散。

    大伙儿还是头一回见娶个媳妇儿,把自个儿弄得跟压寨夫人似的。就在卫将军离开没多久,只见她消失的方向疾驰而来骏马一匹,行到处引来大笑阵阵。一直伸长脖子张望的采薇待看清了,一时没给忍住,也十分不给面子地笑了出声,把傅泽志笑得一愣一愣的。

    将军逆光策马而来,手提偃月长刀,如沙场归来威风凛凛。她周身的绛红喜袍被风吹得甚是服贴,好一幅鲜衣怒马,恣意快哉。

    马背上打横驮着个白衣男子,看样子被颠得十分难受,手脚挣扎着想从马背上下来,动作分外滑稽。

    有眼尖的认出来了。

    那是恒王!

    秦傕这一路嘴里断没歇过,碍于天潢贵胄最基本的教养,不便丢他皇帝老爹的脸,好歹是没骂脏话,却也谈不上什么好言好语。

    想来他那花酒,应是终于醒了。

    “夫为妻纲,天理纲常不可有违!悍妇!快放本王下来,莫逼本王休了你!”

    “放肆!放了你个大肆!”

    “士可杀不可辱,你若再不给面子,本王当以死明志!”

    卫子楠不吃他这套,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她要拜堂。骂便骂吧,押了回去拜了堂,往洞房里一送。

    礼成。

    这会儿她觉出几分味道,怎的好似自己劫了个压寨夫人。也不怪别人说她彪悍,她做的事从来只会越抹越黑。

    “好!反了反了!”秦傕趴在马背上,从醉月楼到恒王府,被看热闹的人群看丢了城墙厚的脸后,终于是死了心,“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今日本王要”

    不等他说完话,听够了糟心话的卫子楠翻下马背,只用一只手便将他拎下马来,大刀隔空一抛甩给彭成,枣红烈马丢给采薇,拽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便往府里拖。

    好一出强抢民夫的戏码。事已至此,她不介意再彪悍一点。

    “停!”

    刚走上台阶,秦傕突然扑向门柱,手脚并用地抱在柱子上,誓死不肯进门,活似接下来要把他剥皮抽筋似的。这当口上,这位浪荡子的脸上,难得露出点肃然表情,把卫子楠也给唬得愣了片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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