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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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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猜,我肯定是第一个说姑娘某种程度上蠢到天真的。”

    苏隐蹙眉,抬眸看他,道:“我倒想听听阁下的指教。”

    谢遥之回:“指教算不上,苏天师客气了。”

    一句苏天师,将话转到明面上。

    “苏天师想来应该比我更清楚楼兰为什么一直在忌惮西中。”

    三百年前,中原爆发一场战役。这场战役,将江湖和楼兰帝国的疆域彻底划分开来,从此江湖中人移迁西中,世代和楼兰帝国井水不犯河水。

    一场战役,划分江湖和朝廷,这几乎是一场震撼世人的史传。

    但耐人寻味的是,那场战役竟然未在正史中留下只言片语,世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表象。

    “世人不清楚那场战役是应该的,那场战役对于楼兰来说是耻辱,史官当然不敢记载入正史中。正史,都是供天下人看的。再说史官若真有那胆子,下场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西中江湖人,本来都该知道的。只是后来经过其他势力的搜刮和焚烧,这些故事也都被尘封在过去。”

    “所以到最后世人只知道那一战的隐约轮廓,知道最为详细的,只有谢家庄、楼兰皇室、宁城行卫者以及千机楼。”

    他的话在耳边回响,苏隐恍惚间突然想起她十三岁那年进入皇书阁中不小心碰落了一卷秘史,上面记载的正是三百年前的隐晦事件。

    楼兰秘史第二卷序言:当世不可宣事,载入密册,后世谓之秘史。

    楼兰秘史第二卷第二十八页记载:靖轩二年腊月二八,楼兰皇城守卫军付林奉旨捉拿逆犯殷烬。正月初十,江湖人助逆犯离开。帝怒,大肆围杀江湖人。

    楼兰秘史第二卷第五十四页记载:靖轩五年七月廿八,楼兰十万兵将在宛州十万辽土与集结的江湖人大战,千机楼助阵,楼兰兵败。同年,千机楼逼宫,迫君割让西南沃土。

    西南沃土,也就是后世的西中。后来这里侠义盛行,成为江湖人的集结地。

    “楼兰后来也在逐渐强大,东征西讨扩大疆域,但从未进攻西中,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脱离皇权拘束的江湖人,三百年来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已经成长到令楼兰无法轻易斩杀。”

    --竟然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苏隐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谢遥之清风一笑道:“你没见过我很正常,他的朋友也都没见过我。”

    “你是谁?”

    “谢遥之。”

    “你跟谢家庄什么关系?”

    “我是真谢,而谢家庄的祖先谢言是楼兰逆犯殷烬,是假谢,你说能有什么关系?”

    苏隐长睫微眨。

    “真是这样的话,这样隐秘的事谢公子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来与我那位故友关系匪浅。”

    “是深是浅,端的不过是你情我愿。遥之若是不感兴趣,你是人是物是事,遥之都不会说上半分。”

    “那谢公子今日这番话,是因为?”

    “因为我对千机楼感兴趣。”

    苏隐一愕。

    谢遥之微微一笑,风流俊秀的脸上终于出现丝丝缕缕波动,不再是那样客气到没有微澜。

    “我看过很多记载,关于三百年前那一战,各个记载中都有不同程度出现相关人物的身份、势力、相貌等等。只有千机楼,始终是千机楼这三个字,再无其它。我很好奇,千机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让人选择了缄默不语。”

    苏隐沉默许久,手指紧紧绷着。

    谢遥之又道:“三百年间寻找千机楼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消息从来石沉大海。而今日,千机楼忽然惊现江湖,证明了千机楼的的确确存在,而这么一个存在强大又神秘,我会好奇是理所当然。”

    苏隐问:“你们是如何确定君夙就是千机楼主?”

    谢遥之笑笑不语,只看着她。

    半晌后

    苏隐蓦然站起身,冷声道:“你在试探我?”

    怪她。

    之前他故事说的那么自然而然,没想到居然会在最后来那么一句,故意让她以为他们已经知道君夙的身份。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她自然不会遮着掩着。可是没想到他们只是来试探她。

    谢遥之情绪没有波动--之前只是怀疑,如今她自己确认了他的怀疑,倒也省了他一番推理。

    苏隐冷声问:“是我的‘故人’让你这么做的吗?”

    “跟他无关。遥之说了,遥之只会对感兴趣的东西费神,所作所为不过都是遥之自作主张而已。”

    苏隐冷冷看着他,转身就走。

    身后,谢遥之的声音依旧轻轻传来--“不知为何遥之总有一种直觉,直觉千机楼隐藏的秘密不会让遥之失望的,苏天师,你说对吗?”

第28章 命蝶(一)() 
呵,好一个谢遥之。

    苏隐忍着失控的情绪回到房间,关门,转身,靠在门扉上。深呼吸,换气,好一会儿才将怒意压了下去。她再抬眸举目四望,屋内帘帐、床帏、木桌、格子柜坐落各处,陈列位置恰到好处。

    而木桌上一瓶白玉瓷安放正中央。

    白玉无瑕,似有浮光。

    苏隐一步一步走过去,拾起,轻轻磨砂,目光恍然沉落。

    --“我看过很多记载,关于三百年前那一战,各个记载中都有不同程度出现相关人物的身份、势力、相貌等等。只有千机楼,始终是千机楼这三个字,再无其他。我很好奇千机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让人选择了缄默不语。”

    关于千机楼的史料,苏隐知道的,和谢遥之差不多。

    只唯独那一件事。

    她和谢遥之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是卦天师,可以窥知天命的卦天师。

    只是

    苏隐贝齿咬唇。

    “今日有谢遥之怀疑君夙是千机楼的人,那么那些活在势力顶尖聪明绝顶的人呢?是否也猜到了?”

    好奇心会害死猫,同理,人也是一样的。

    若是这些人紧紧抓着千机楼不放,那一场劫数只怕真的难以避免。

    苏隐隐忍的阖上眸,葱白细长的指紧攥白玉瓷瓶。

    这么一坐便坐到了晚上。

    夜幕深深,月上柳梢头,屋内一片黑暗,唯有天上清白月光探窗而入,亮了半室。

    苏隐的眼眸隐在月色中,清冷又沉默。

    一支木管插破门上糊纸。

    “吁--”轻微的响声,管口烟雾丝丝缕缕蔓延。

    屋内的苏隐猛然一惊。

    “谁?!”

    屋外静悄悄,没有声音。

    苏隐皱眉--明明之前她感受到别人的气息了的。

    苏隐往门口走了几步。

    “吱呀。”那门忽然它就自己开了。

    苏隐顺着门口望去--庭院月光浮动,空中有暗香浅浅浓浓,偏生不见人影,也未听人声。

    对了。

    这后院只有她和谢遥之,安静是必然的。

    苏隐踏出门。

    假山、湛湛水池、绿茵、拱桥。

    月色披洒,风光柔柔,苏隐眼中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寻了树下的椅子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久久,一不小心睡了过去。昏睡前,她看见空中似有一只金蝴蝶飞旋。

    第二日苏隐醒来时就看见自己的背上多了一件外衣。

    白衣如练,似曾相识。

    “你醒了。”

    谢遥之看见醒来的苏隐,温雅一如昨日。

    “衣服是你的?”苏隐抓住准备滑落的白衣,问谢遥之。

    谢遥之清风一笑。

    “今早遥之醒来看见苏姑娘趴在桌上,身躯微蜷,故而自作主张给苏姑娘披了件外衣加暖。”

    苏隐将衣服还给他:“多谢。”

    谢遥之轻轻一笑:“苏姑娘不客气。”

    他转身离开,身后,苏隐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他叫的是苏姑娘,不是苏天师。苏隐想起昨日他一换称呼就不动声色的套话,也不知道现在又在打什么注意。

    百般思忖五果,她就索性不想了。

    可苏隐不知道缘分这东西实在玄奇,她住在后院几日,总能不经意遇见谢遥之。

    她路过石桥,他在对面清风一笑。

    她大门不迈,他在院子悠然抚琴。

    她出门不慎跌脚,他手快接住她,笑道:“苏姑娘,小心。”

    而他,会邀她看书喝茶。

    谢遥之是什么人?苏隐看不透。

    至少那日他能不动声色套出话来,就已然证明这个人并非简单角色。可是这个人数日前还分毫不见身影,忽然在套出君夙是千机楼主之后,不时在她面前露面。

    这算巧合吗?

    苏隐耐不住的时候,开门见山问他:“你这一次又想知道什么?吾大意一次,就不会大意第二次,你不妨开门见山。”

    没想到谢遥之只是看着她笑了笑:“遥之说过,遥之只愿意为感兴趣的东西费神。不巧,遥之现在对姑娘有兴趣。”

    他轻轻一笑,斯文尔雅。

    令苏隐忽然产生几许恍惚,眸光氤氲间,谢遥之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再一个眨眼,谢遥之的脸又清晰映现她眼中。

    仿佛刚才的模糊只是因为失神。

    苏隐之后就在刻意避着谢遥之,自从谢遥之说出那些话后,苏隐面对谢遥之总有几分不自在。不是因为窘迫,而是因为她涉世不深,实在防不过能说会道的谢遥之。

    这期间,君夙和狂刀客还是没什么消息。

    宁城依旧是宁城,她出入城道依然对这些路熟悉又陌生。

    “哎,也不知道练白桦九天神功练到第几层了。”

    苏隐坐在客栈里静静听人天南地北的话江湖。

    “九天神功是天下第一功法啊,二十年前的练峰就是因为练成九天神功才让魔教跃为江湖第一大教。”

    “只可惜,练此神功者会随着修为的高深而死亡越快。”

    “当年练峰就是练就九天神功在武林兴风作浪两年后,爆体而亡。”

    “九天神功,哼,邪功就是邪功,我看应该叫九天邪功。”

    “据说魔教一直在寻找克制这缺点的方法。”

    “管他呢。”

    “诶,练白桦正在闭关,我看我们不如集结武林人士趁此时讨伐魔教。”

    “我看可行。”

    “话又说回来,宁城之巅白衣人和狂刀客一战,江一前辈和顾舟前辈没看见真是可惜了。”

    苏隐端盏的手一顿,只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就是就是,当时宁前辈和江前辈都还没来宁城。”

    只言片语,电光火石间,一道念头闪过脑海,苏隐手中杯盏猛然从手中滑落。

    “啪!”杯盏四分五裂。

    众人齐齐看过去,片刻后又转过头议论纷纷

    苏隐怔怔看着一地的破碎,努力回想刚才一闪即逝的念头,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想不起来。

    是什么?

    是什么让她觉着不安?苏隐忽然跑出客栈。

    “哎,姑娘你还没有付钱呢。”店小二在身后叫嚷,可惜远去的人早已经听不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步履生风的苏隐游走人群中,紧紧抿唇,她总觉着自己忽略了什么。

    苏隐忽然就不走了,她抬起头看着正午太阳。阳光温热明媚,刺得她眼睛生疼,朦胧中她好像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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