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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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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皆说着,亮出一把匕首,刀刃锋利出鞘,寒光舔着初梦的眼。

    初梦笑道:“我倒是忘了,桓公子确是心狠手辣,前时将我锁在那茅房里纵火,既有一次,又怎恐再无第二次?”

    “成管事已查明,那是灶房小仆不慎走了火种引燃了茅房,初梦姑娘可莫含血喷人呢。”

    “那桓公子此刻说了那姑娘,又笃定初梦便是雪心,岂非一般含血喷人?”

    桓皆哈哈笑道:“纵然你再伶牙俐齿与我争辩,辩胜了我又如何,那是无用的。你于这场局中只是一枚棋子,那棋子的话,有多少人会去听?关键的是,刑部廷尉怎么看?谢安王导怎么看?谢扶瑄怎么看?想来,那谢扶瑄应是不知你女刺客的身份吧,否则,他怎敢留此大祸于身边,提防不了你那天受意,便悄无声息将他了结了。”

    初梦心中动摇了,她自认不怕死,但却怕扶瑄对她失落的眸子,那比千刀万剐更难受。

    “初梦虽非桓公子口中所言的雪心,但倒是颇为好奇,桓公子如此大费周章潜入乌衣巷内,究竟是为了怎样的问题?”

    “初梦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桓某倒是颇欣赏你了。”桓皆收起匕首,问,“其一,你为何此刻潜身于谢扶瑄身旁?虽你前时行刺落败,应不是为了再行刺罢?”

    “初梦说了,恐怕公子不信呢。初梦确为北方落难逃来了难民,生活所迫,卖身入乌衣巷内做婢女。”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耍花样!”那柄匕首又自己桓皆手中抽出,刀锋直向初梦细白的脖颈上划去,刀刃冰凉,贴在颈上,初梦只觉得桓皆正一点一点地用力,又有丝丝痛感伴着细细而温热的液体自脖颈上流淌下来。

    “初梦说了,公子不会信呢。”

    “虚妄之言桓某自不会信!”桓皆怒道,“也不怕道与你知,王爷前言要留你一命,但那老狐狸又藏着一手不与我知,说!你还有何剩余价值?!”

    初梦心中轻笑了笑,这桓皆到底还是嫩的,竟逼急将底牌也撂了,便故讽他道:“瞧来桓公子也未深得王爷欢心呢,王爷还有秘密不欲道与公子知,公子离那推心置腹的层面,还有很长路要走呢。”

    “你说什么?”这话只激得桓皆更是龇牙咧嘴,将匕首扣得更深,血滴自那道乍眼的细口子中汨出,横在寒刃上恍若一条粘连的玛瑙蛛丝。

    “方才是玩笑。”初梦淡笑道,“南岭王能叱咤朝中多年,身历几代皇帝,必是有他棋高一招之处,即便是再推心置腹之人,司马锡也不会事事道与他知,桓公子入府不过一月有余,已得王爷如此器重,实乃难得了。”

    桓皆稍稍缓和下来,又收起了刀:“那你究竟有何特别的价值?”

    “初梦不知。”

    “嘴硬?”

    “初梦确实不知,初梦不是雪心,自然不知,而初梦也是好奇,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哄得王爷要绕我一命呢。”

    “你不说,我便将你的事告诉谢扶瑄!”

    “桓公子。”初梦抬眼凝着他的眸子,极是郑重,“初梦当真是不知,纵然你对外头说些流言蜚语,将初梦送入监牢,初梦亦是不知,不知的事,即便此刻我说出一二来,也是为了避劫而欺瞒公子的,那样的‘真相’,公子当真想知么?”

    “你……当真不知?”桓皆叫初梦那坚定的目光盯得有些置信了,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脖颈上的刀痕凝起了血痂,这女子在他眼前是那么柔弱,翻手便可摧毁她似的,便又道,“你不知也好,你不愿说也罢,我桓皆素来不落空趟,做什么必是要做成了才罢休。如此这般,你便做我桓皆在谢扶瑄身边的眼线探子,我倒是可为你考虑暂不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桓公子是拿那莫须有的罪名威胁初梦?”

    “随你怎说,可此事一旦道破……”桓皆哼笑了两声。

    “既是王爷要保初梦,桓公子到时又如何向王爷交代?你毁了他的棋,王爷也未必肯轻饶公子吧?”

    “我桓皆自量,与那成济比不上,而比之你,我想王爷还是会保我,而舍弃你的,况且,你本已是弃子一枚,只敢躲在乌衣巷内苟延残喘罢了!”桓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倘若桓某将此事道与谢扶瑄知,他是震惊,还是仓皇,还是忿恨?他那一贯虚伪的温文尔雅的模样,那虚伪的笑,还能维持得住么?”

    “桓冼马,得饶人处且饶人,且莫逼人太甚!”

    “自然,桓某当然知,他谢扶瑄的软肋是你,你的软肋,也是他谢扶瑄。桓某如此通情达理,自然是知晓姑娘是需好好思虑思虑的。三日后辰时,于城中自昙巷,桓某在那处恭候佳音。”

第九十七章 泣烛难断() 
午膳时分,扶瑄回来了,自然,他一回屋苑先是奔着初梦那偏房去了。

    扶瑄也未走空,只将午膳也从灶房领来了。前时他与锦庭一道阅拜作,晌午时分,锦庭邀他一道与赵氏用午膳,扶瑄也给谢绝了,只一心想着回来哄初梦。

    可当他端着木案在那偏房门口定睛一瞧,屋内空无一人,连她喜爱的依兰香也不曾续,屋内没了流动之色,显得寂寥而沉闷。

    扶瑄寻了个桌案放下手上木案,袖边一蹭,勾连起方才初梦未绣完的乌色绸缎。扶瑄心中一暖,乌衣巷之所以称为乌衣巷,便因王谢二家府邸坐落于此,其中往来多为贵胄朝臣,皆着乌衣,而初梦所绣,自然无旁人可馈赠,必是绣与扶瑄的。好个小女子,扶瑄心中笑道,不自觉唇角一勾,面上冷冷淡淡的,心中定是有我呢,说来也日,多日情愫怎能这么决绝,说忘却便忘却呢。

    随着那唇角轻漾,扶瑄手中亦是摩挲着这绸锦缎子,恍如揉着初梦青丝华曼的梢发,摸着摸着,又觉手中有何不寻常的触感,粘稠滑腻,心中便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便把那块仍缚在绣网上的布料拿起一嗅,果真是血。

    “这个初梦,不似如此粗心之人呐。”扶瑄轻喃,心中也随之刺疼了一下。

    放下了乌锦缎,他又出去外头寻,五月骄阳更盛四月,扶瑄是知道的,初梦虽身子畏寒,但更惧烈日,前时他也有耳闻,初梦叫那维桢别在烈日下晒了个把时辰,回去灶房时已是支撑不住,几欲昏倒了,如此艳阳傲盛之时,日头热辣辣地毒,扶瑄沿着花径四处奔走张望,额头亦是急出了汗,初梦不在屋内又会作何?

    那花径自南向北贯穿花园,行径中有一段树木稍稀,便是那有湖光一侧,彼时碧波粼粼正将碎金箔般的光泽送入行径人之眼,那里日光更是灼烈,扶瑄本是瞧也未打算去瞧,但终究又审慎的瞥了一眼,却道是他失算了。

    初梦正在湖畔那侧的花海中,低头凝着一束花。

    花海中的初梦裹着一身湖光金波,通身灿烂,犹如仙子天降,毗临人间,如梦似幻。

    扶瑄上前,只见那束花,正是初梦前时与放勋一道相拥之处的那束梦里砂。

    “怎的大中午的跑来这处了呢?”扶瑄心中凉了大半截,又是醋着又是苦着,五味杂陈,好不难过。

    “过来瞧瞧罢了。只是瞧它长得如何,并无旁的意思,公子不必多心。”

    “你这样子,叫我怎能不多心呢。”扶瑄急道,“前时对我冷冷淡淡的也便罢了,今日又来瞧这花,倘若你心中有了放勋,那我也便认了,随你高兴罢。”

    “公子又说哪般气话呢。”初梦起身道,“初梦心中有事,想静一静,平日这花园中百花千花最是娇媚,可唯独这梦里砂是初梦手植栽种,极是喜爱的,初梦只想在这湖边守着她静一静罢了,公子且回罢。”

    “我不回!湖边日光这样烈,你在此晒昏过去怎办?你要静,我便陪你一道静一静。我不说话,你权当我是块朽木顽石立在这湖畔,行了吧?”

    初梦瞥了一眼扶瑄,极是无奈,半晌又叹了口气,道:“算了。回去罢。”可她一扭身,脖颈上那道血刀痕便一下跃入扶瑄眼帘,扶瑄正愁着初梦身上无线索可寻,只那眼贪婪地截取着一寸寸的线索,这一刀口一现,倒更似在扶瑄心中拉了一刀,鲜血淋漓。

    “怎了?刎颈了?”扶瑄也未知用什么样的词来问才好,颤着眸子,伸手去归敛那一梢乌黑长髾。

    “不当心给割着了。”

    “你究竟遇着何事了?与我说说,到底我也是一府公子,自然脉络多些,说不定也可帮你呢!”

    “不必了,无人可帮得上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子,我们回去用膳罢。”

    初梦不管不顾,迈步便要走,可偏巧她的裙摆叫那梦里砂的花枝勾住了,初梦也似失了沉稳淡定,心焦着未去查探,只用力一挣,一声裂帛之音在这幽静湖畔突兀嘹亮,似将扶瑄的心亦撕裂了,初梦向前一个踉跄,扑倒在花丛间。

    扶瑄不语,默默扶她起身,只见初梦的胳膊,手掌上又添了细细碎石与细枝划痕。

    “好。回去用膳罢。”扶瑄柔声道,只拿出他的丝帕来为她擦拭伤口,他知此刻愈是逼问便愈是将她往绝路上推,一时间无事可做,便更痛心了。

    “公子,初梦……似崴了足了。”

    扶瑄听罢,二话未说,便抱起脸红与这日头一般颜色的初梦向长公子屋苑走。初梦出了这一趟,已是闹熏熏地出了一身汗,方才一跌,起身时又昏花了眼,崴了足踝,可这接踵而至的不适哪里比得上她心中的纠结,到底为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缩在扶瑄温软的怀中,那广藿香的气息一如往常,可她却更是苦楚心虚。

    扶瑄见她惨白着面容将脸别至另一向,不愿亲近他,便猜她有何苦衷牵绊着了,无他可做,扶瑄只将她的身子又托了托,以便他宽大的袖摆可为她遮挡一二烈阳,虽然如此对他而言,臂膀的负累更重更酸了。

    初梦一径由扶瑄抱着回了屋苑,可她心觉这方向似偏移了些,便欲从那怀中跳下。扶瑄只轻道了声:“别动。”初梦又不敢动了,任由扶瑄抱着径直向扶瑄所住的房舍走去。

    扶瑄的卧房,初梦许久未来,仍如旧时一般丝丝凉凉的,从前觉得清寒,如今外头日头烈起来,倒觉着凉爽,而更叫她惊诧的却是,她虽搬离了扶瑄卧房些许时日了,而那香炉里仍是焚着她钟爱的依兰香。

    “闻着这香,便好似你在身旁似的。”扶瑄循着初梦的目光轻道,又将抱着她朝自己的床榻行去。

    “公子,初梦身上的衣衫脏了,将初梦放在地上便好了。”

    这话还未说完,她的背脊已然触到了扶瑄温软的床垫。扶瑄又自一旁取来一套洁净的新衫,交与初梦,道:“从前订制时多打了几件,一样的款式,你换上罢,稍候我与你来敷崴足的药。”

    扶瑄说罢便离了卧房,又将那大门带上。房内瞬时空灵下来,静谧无声中,似能听着那红烛焰芯哔哔啵啵燃烧的声响,初梦凝着那烛,镂空花案已滴作短支融蜡,纵横捭阖泣了一烛台一桌案,似许久未有人收拾来换,狼藉不堪,这个扶瑄,当真是为她尽心失魂了。

第九十八章 抽刀断水() 
用过午膳,扶瑄帮初梦扶正了脚骨,上了些敷药,又叮咛了几句,初梦自是冷冷淡淡,半推半就,扶瑄叮咛未毕,她已然兀自跑回自己那房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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