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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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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笑道:“娘娘要见锦素妹妹,想必不难,可是要请皇后娘娘饶恕锦素妹妹可就不易了。娘娘纵然忧心,可也怕皇后耳目众多,故此借陆贵妃的书房召见臣女。但请娘娘放心,臣女一定尽力搭救锦素。”

    周贵妃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这么说,并不是你告发锦素的?”

    我站起身来,盈盈拜下道:“回娘娘,臣女没有告发锦素妹妹。锦素妹妹认罪,是因为她的确有罪。她的胡言妄语,都入了臣女的耳中。如今她身陷囹圄,臣女却安然无恙,臣女心中难安。”

    周贵妃点头道:“起来坐着回话。难得,你也知道她是代人受过。皇后娘娘说,她是因为妄议立太子之事被问罪的,除了朱大人,不知还有谁听了去?”

    对史易珠和车舜英的恨意瞬间布满了四肢百骸,我站直了身子,浑身僵硬,抬眸凝视贵妃,一字一字道:“遇乔宫史大人也听过。”

    注:

    1,出自《韩非子?说难》,原文为:

    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刖。弥子瑕母病,人间往夜告弥子,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犯刖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焉。

(三九)下() 
周贵妃不动声色的将身子缓缓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良久方叹道:“怨不得锦素出事,她连问也不问。走吧,你和本宫一道去粲英宫。”

    我扮作周贵妃的使女,由陆贵妃相送,浩浩荡荡出了思乔宫,向北走进了粲英宫。粲英宫的掌事宫女杜若领了一众宫人赶忙上来迎接

    。周贵妃径直走到门房,两个守门的小内监不敢阻拦,周贵妃便只带着桓仙和我进了屋子。

    屋子里连蜡烛都没有,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奄奄欲熄。门一打开,冷风便将油灯也吹灭了。门口灯火通明,照不见深处的黑暗。只听杜衡的声音问道:“是谁?”

    桓仙忙出去提了一盏灯进来,取出红烛重新点燃了油灯。但见通铺炕上,宜修面墙躺着,杜衡抱着锦素靠墙坐着。桌上连水也没有,靠门的墙角里,却有一只破了盖子的恭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我忍住胸腹间的翻腾,掩住口鼻,桓仙也微皱眉头,唯有周贵妃安之若素,不以为意。

    锦素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来,顿时又惊又喜,连忙爬下炕来行礼。杜衡推了推宜修,两人下地磕头。

    周贵妃道:“桓仙,你先带宜修出去,本宫有话和于大人说。”

    桓仙和宜修出去后,我方敢放下一直附在我面孔上的丝帕,锦素一见我,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疑惑,又似喜出望外,正要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忽然又红了脸缩回双手道:“玉机姐姐也来了。”杜衡也连忙向我行礼。

    锦素穿着家常的湖蓝锦衣,倒还整齐,只是头上的缠丝银环松了下来,鬓边耷拉着几缕碎发。周贵妃亲手将锦素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拉着她的左手,两人一道在炕上坐了。周贵妃道:“本宫来晚了。想不到皇后竟这样快便定了罪。”

    锦素含泪道:“是臣女有罪,臣女实在不该多口的。如此害了母亲,害了宜修姑姑,也害了自己。臣女有负娘娘的深恩,请娘娘责罚。”说着就要跪下去。

    周贵妃一把托住她的手肘道:“你既知有罪,日后便要谨言慎行,更不可轻信于人。现下虽然定了罪,但好在皇后娘娘还没有发落,倒也不见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杜衡颤声道:“娘娘,您愿意去为锦素求情么?”

    周贵妃道:“本宫并非不愿去。皇后对本宫,你们是知道的,只怕越说得多,越是陷你们母女于绝境。如今,只能由朱大人向皇后求情,还有几分胜算。”

    有片刻难堪的静默。周贵妃微笑道:“锦素你不要多心,朱大人既然肯来看你,自然是真心想帮你。你们谈谈吧。”说罢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周贵妃出去后,我和锦素相对而坐,杜衡侍立在锦素身后。我握住锦素的双手,凝视她微红的双目道:“锦素妹妹,我并没有向皇后娘娘告发你,你相信我。”

    锦素反握住我的手,恳切道:“姐姐若告发了我,如今怎么还肯来看我?又怎么肯救我?原本我以为是姐姐太狠心。如今想想,那位车大人从来不尊重姐姐,她最喜欢见到我们姐妹反目成仇,她的话怎可相信?”

    我摇头道:“妹妹若当时肯信我,便是对质也不怕的。我只说没听过,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

    锦素苦笑道:“若娘娘再传易珠妹妹来对质,那该怎么办?立太子的事情,我只向你们二人说过,姐姐纵然矢口否认,易珠妹妹却不一定会……她若问心无愧,为何不肯随周贵妃来看我?姐妹一场,何必如此决绝!何况,我一个人认罪也就罢了,何苦再拖累那个并没有告发我的人?”

    “若我和易珠一道出卖了你,你这样不就太傻了么?”

    锦素流泪道:“姐姐,我宁可相信,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对我是好的。”

    感动如冬日里的炭火蓬勃燃烧,我的心一暖,不禁紧紧抱住锦素,泪如雨下:“我竟不知妹妹是这样想的

    。”

    锦素的泪水扑簌簌落在我的肩上:“我认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罢官为奴。只要我和母亲都还有命在,还能在一起,做不做女巡,我不在乎。”

    杜衡流泪呼唤道:“锦素……”

    我忙擦干泪水,扳过锦素的双肩道:“当初你孤立无援,作此打算不怨你。可如今,我必竭尽所能去说服皇后娘娘,保留你女巡的官位。”

    锦素道:“姐姐能救母亲么?”

    我摇头道:“我尽力帮你留住官位,但恐怕妹妹要受些皮肉之苦。至于姑姑,恕我无能为力。”

    杜衡忙道:“只要能让锦素继续做女巡,奴婢的生死有什么要紧?”

    锦素哭泣道:“女儿继续为官,母亲却在做苦役,教女儿心里怎么过得去呢?女儿宁可和母亲一道被赶出内宫,也不要这劳什子官位。”

    杜衡郑重道:“锦素,你若连官位都不要,不是枉费了周贵妃和朱大人的一片苦心么?你看朱大人身上是宫女的服色,可见她是冒险偷偷来的。朱大人连皇后娘娘的忌讳都顾不得了,你还要如此自暴自弃么?况且我们母女两个一道操持贱役,纵然在一起,也是全无益处。你若还是女巡,将来总还有机会求贵妃将我调回来。你的一双手,是拿来写字的,不是洗衣裳刷恭桶的!母亲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锦素听得呆了。杜衡向我磕头道:“奴婢的锦素就全仰仗朱大人了。”

    我忙扶起杜衡道:“姑姑身为母亲的苦心,玉机明白。”

    杜衡满眼是泪,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是奴婢害了锦素,奴婢罪该万死。锦素若万幸能保住官位,日后还请朱大人多多照拂。”

    我含泪颔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注:

    1,出自《韩非子?说难》,原文为:

    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刖。弥子瑕母病,人间往夜告弥子,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犯刖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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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身斗奶妈的阶段结束了。从锦素被人出卖开始,朱玉机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不过大家放心,没有什么慎刑司酷刑的桥段,也没有苦情戏。

    除了必要的思想斗争,玉机从来都是淡定的。

    亲们要多支持啊。

(四〇)上() 
九月十五的清晨,我早早便去了守坤宫。时气渐冷,椒房殿中鸠羽色的轻纱帷早换做堇色的重幕,殿角的花架子也撤了下去,预备放冬日取暖的炭盆。大殿正中放了一个三尺来高的兽脚镂花青瓷熏笼,盖子上雕了一只正在哺乳的母兽。

    天色才亮不久,惠仙想是刚刚挽好头发,连宫花也没来得及戴上,便出来迎接我。她行了一礼,笑道:“大人今日来得早。”

    我忙还礼道:“姑姑,我有要紧的事禀告皇后娘娘,还请代为通传。”

    惠仙扶住我道:“娘娘这会儿正要梳头,是个回话的好时候

    。奴婢斗胆,这就带大人进去。”

    转过七扇紫檀木雕花屏风,从右侧后门进去,只见几个小宫女端着漱盂铜盆、青盐毛巾等物,从八扇大开的镂雕各样吉祥图案的隔扇门中鱼贯而出。走入门中,只见皇后刚刚穿上一件绯色五彩九鸾袍,正要去东偏殿梳头。寝殿中有些昏暗,琉璃灯还没有熄灭,北面的窗上透出些许天光。皇后的神色在半明半暗中不甚分明。

    我赶忙上前行礼,皇后这才展颜,伸平双臂让小宫女系上衣带,微笑道:“玉机今日倒早,是为于锦素求情来的么?”

    我恭谨道:“于锦素既已认罪,臣女不敢罔顾宫规,为罪臣求情。臣女此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禀告皇后娘娘,娘娘听了也定会欢喜的。”

    皇后的长发粗而韧,弯弯曲曲的没有光泽,但蓬蓬勃勃一大把垂在颈后,用丝带绑缚了。她将几欲垂地的长发拨到胸前,随手拿起一柄白玉疏齿栉:“皇上就要班师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么?”说着将右手轻轻一抬,我连忙上前扶着皇后,慢慢走出寝殿。

    皇后在东偏殿的红檀木九重**阔镜妆台前坐下。惠仙忙问丫头要了水洗净了双手,便将众人都遣了下去。我恭敬站在皇后身后,皇后从镜中看着我道:“玉机,你说吧。”

    我自镜中看着皇后干燥的双颊,她口唇一动,便牵动眼角的两条细纹,若隐若现。我微笑道:“昨日于锦素告诉臣女,皇上出征前,太后曾劝皇上立太子。”

    皇后道:“这事本宫早便知道了。于锦素便是因为妄言立太子之事获罪的。”

    我淡淡一笑道:“娘娘可知,太后主张立谁么?”

    皇后的眉心微微一动,现出两条深刻的竖纹:“于锦素说她并不知道。太后也未对本宫提过此事。”

    我忙施了一礼道:“这正是臣女要恭贺娘娘的,太后正是主张立二殿下为太子呢。”

    皇后霍的回头道:“此话当真?”惠仙刚刚挽好的一束头发又散了下来。

    我缓缓走上前道:“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先帝为了选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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