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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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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岳乍闻杨轲之言,实在是出乎意料,只是推辞,直言不合礼制。但架不住众人高涨的拥戴之意,又听闻杨轲解释事急从权,若是主公为难,可暂为代理,称假秦州刺史亦可,于是终于先应允下来,并表示如今事态急迫,暂时维持原状;待得胜之后,所有不离不弃的老部下,定会一一奖酬。这番等同许诺的话,更是得到所有人发自肺腑的高度拥护。

    韩雍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良策如此,复有何忧!主公就任本州刺史,实乃众望所归。不过,奔袭新兴城一事,主公乃我军根基所在,一身干系何等重要,又何必亲力亲为。依我之见,不如使雷将军去,雷将军勇力过人且机敏善变,可当此任。”

    雷七指与周盘里二人,被皇帝御口亲封为中郎将一事,眼下人尽皆知。骨思朵、彭俊之辈,或是艳羡的连连咂嘴,或是毫不掩饰嫉妒之情;持重如苗览者,也是羡慕不已。唯有韩雍听罢,在人前面色如常,不以为意,真挚的表达了恭贺之意,转口便改了称呼,唤二人做将军。高岳在旁暗中瞧在眼里,对其更是多了佩服敬重。

    雷七指不知是激动还是局促,闻声立时站起笔直,敛容道:“属下愿奔袭新兴,绝不负主公之托!”

    高岳拍了拍爱将的肩膀,微笑道:“襄武虽说是佯攻,但战局瞬息万变,你随在韩将军身边,寻机扩大战果,抑或收复临洮,再北上击溃张春所部,也是更好。新兴城嘛,还是我亲自去打,就这样定了。再说,在场我陇西诸将,我打算谁都不带,只要一个人跟随。”

    高岳说着话,将手臂伸出,直直一指。大家目光齐齐顺着他指的方向,却见杨坚头一脸愕然,慢慢站了起来,张口结舌。

    杨茂搜大笑:“被高使君看中,也说明你小子总算还不差。坚头!高使君人中雄杰,前途无量。你便跟在他身边,多学多看,多些长进,将来的路还远得很,没得窝在咱们那小地方,耽误了年纪!”

    杨茂搜就势拉过杨坚头,对高岳恳切道:“我这个小儿子,虽然还不够稳重,但若说上阵杀敌,我老头子敢拍着胸口夸一句,他是条敢打敢冲的好汉子!高使君,从前的得罪处,你大人大量海涵罢;从此以后请你将他带在身边,督促教导他,我也算能放下心来。”

    听闻父亲这番话,杨坚头五味杂陈。他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说明在父亲心中,关于王储之位的纠结,就此落幕定音。兄长杨难敌的储君之位,从此以后就将稳若磐石。不过父亲终究对他舐犊情深,怕自己百年后,他杨坚头与兄不睦,日后恐将无地自处,便就顺势托付给高岳,也算是为他又铺了一条路。

    杨坚头百感交集,对着杨茂搜便跪倒:“父王,儿子日后不论身在何方,都绝不会给咱们氐人丢脸,都绝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

    待他父子二人低声言说几句,高岳对杨茂搜逊谢一番,便意味深长地盯着杨坚头,似笑非笑道:“坚头!如何,可敢与我同去新兴么?”

    所有的眼睛都默不作声望过来。杨坚头心中本来难过酸楚,失落的很,又局促不安,但一下子被陡然涌上的莫名忿怒所冲散,他迎着高岳的目光,把头一昂,傲然道:“天下间没有我杨坚头不敢去的地方!”

    西晋建兴三年,南阳王司马保趁陇西太守高岳东进勤王之际,大举进攻陇西,陇西军接连损兵折将,沦丧土地,境内一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五月末,高岳西归,在阴平郡宕昌城大会诸将,主持反攻之局。集结旧部又招募兵卒的同时,且得武都氐王杨茂搜亲自率众来助,陇西军声势自此复振。于是共推高岳为秦州刺史,调兵遣将大举北上,正式竖起了与南阳王司马保争衡的大旗。

第两百章 传檄而告() 
上邽城南阳王王府大殿之上,两班文武肃然而立,俱都沉默不语。c八c八c读c书,。。o≈,x。司马保陷坐在王座内,面上神色愈来愈难看,既惊且怒。大殿中寂然无声,众人都在细听一个宦侍犹疑飘忽的读着什么。

    “我大晋永安以来,螟蝗作害,旱魃延灾,更因诸王内斗,遂令边胡之徒,遽起乱常之暴。朝廷虽加讨逐,犹肆猖狂,逐渐涂炭中州。今南阳王,本皇室血脉,朝廷假以节旄,委之籓镇,正期望其与国有功焉。

    该王遂任显官,**一方。然不思报恩,心怀叵测,统西州大军十数万,竟常有不臣之心,饕餮放横,伤化虐民,阴谋专私,为天下所不齿也。

    近岁胡虏进犯神京,本都督每枕戈而待旦,常泣血以忘餐;誓与义士忠臣,共翦狐鸣狗盗。然此王竟至专伺空隙,阴私偷袭,又且乃敢作壁上观,抛舍宗庙背弃君父,无天而行。其觊觎猥劣,天下昭然,所共闻见。

    其以祖宗涵养之恩,翻为仇怨;率华夏礼义之俗,怯畏腥膻。刃加于内而懦却于外,想其面目,何以临人?彼罪不胜数也。

    其所旧部,或忠勇热忱之辈,无奈流涕东顾。其余境内之民,大都覆亡迫胁,权时苟从。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昏暴之藩,焉能展其节义?

    今本都督负圣君重托,因辖内之失望,顺军民之推心,乃暂代秦州刺史安定境内,爰举义旗,以清内乱。即日仗义伐愆,拯溺苏枯,惟务辑安,秋毫无犯。若回旆方徂,登高冈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

    本都督特布告天下,咸使知佞王无补国之心,圣朝有拘迫之难。檄到如律令!

    ——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秦州刺史、都督秦州诸军事、假节、征西将军、武安侯高,移檄传告。”

    宦侍的声音,愈来愈胆怯,到得后来,基本上是念一句,便飞速的瞥一眼司马保。通篇念完,殿中众人面色各异,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将未有防备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司马保那肥重身躯,竟迅疾无比的站了起来,面前的案几早被推翻在地。那避在阶旁的宦侍再捏不住手中的纸,条件反射般立时软下身来匍匐跪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放肆,混账,混账!”

    司马保平素保养甚好的白胖面上,此刻早已涨的血红,那一条条青筋,清晰的都暴了出来,每一条都在醒目彰显着主人的极端忿怒。

    “陇西小贼,竟敢对孤王如此无礼如此不敬,若是擒住,孤王誓要将其五马分尸!”

    司马保怒火中烧,两腮的肉,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顺势一脚踢在那倒翻在地的案几上,却将脚趾踢的生疼,这火上浇油的暴怒使他当时无法发泄,咧着嘴四下一看,几步便绕过去,将那仍旧匍匐畏畏缩缩的宦侍,恶狠狠地踹翻在地,兀自不解气,又势大力沉的连着补了好几脚,直将那宦侍踢踏的惨嚎不已。

    长史淳于定见主子恐将要当场失态,忙上前劝道:“大王,大王,且请息了雷霆之怒,好做对策,大王!”

    司马保充耳不闻,将那倒霉的宦侍,硬是踹得当场晕厥。他厉声呵斥卫卒进来,望着那宦侍像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司马保方觉得多少出了些闷气。

    抓起茶盏咕咚咚灌了几大口,司马保竟觉心慌气短,不由又重新陷在了宽大的王座里,勉强调整下鼻息,呼呼哧哧瞧着几名近侍战战兢兢地过来扶正了案几,半晌才喘道:“可恨!高岳逆贼,不过仗着勤王立了些微末功劳,便如此耀武扬威。说来也是失算,当初若是孤王也出兵救驾,哪里能容他一家独大!”

    淳于定当初正是谏阻司马保勤王的人之一。眼下听闻司马保有些怨悔的翻起旧账,生怕他借题发挥起来,忙道:“俗话说若是毒蛇咬噬到手,机敏的壮士便干脆自断其腕。如今的局势,复杂的很,匈奴人便好似那疯狂咬人的毒蛇。咱们不出兵勤王,亦是无奈,要么干脆阻断陇道,静观其变随机而动就是。”

    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从事中郎裴诜,闻听此言,立时怒火陡升,圆睁双目陡然叫道:“朝廷中枢被胡虏一再逼迫进犯,正好比如今一个人的头已然被毒蛇咬中,我倒要请问淳于长史,壮士断腕,那人头可自断否?”

    “你!”

    没想到裴诜会突然发难,淳于定虽然历来自恃口齿,但当下也一时无言措辞以对,只在心中大骂裴诜,死忠朝廷冥顽不化,真是又臭又硬。

    司马保晓得裴诜乃是忠心朝廷一派的典型代表人物,此番听裴诜妙诘,也不免有些心虚。勤不勤王,说实话最终还得是他拍板才行,正因为他自己本意不愿,才被淳于定等人觑得心机,迎合上来。

    “咳,算了,眼下还是说陇西之事。淳于长史还有何话说?”

    “大王,陇西这篇檄文,据传乃是高岳亲口述说,其长史杨轲润笔而就。如今不仅遍洒我秦州之境,且更在关中内外四处散发。另外,此人竟然敢称本州刺史,决意与我公开敌对到底,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老臣多嘴一句,事已至此,大王怒也无益,早些定下对策将其彻底剿除才是正理。”

    “对策?孤王曾派兵去拦截高岳西归,结果扑了个空,料他多半是从武都绕道而回;另外,孤不是也早已发了大兵,去攻打贼巢襄武城么,还要孤拿什么对策!”

    司马保刚有些平息,闻言不禁又爆发起来。作为天潢贵胄,帝室苗裔,司马保何曾被人这般数落过,更何况,如今时局特殊,他差不多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候补皇帝的身份来,贵不可言,却被份属臣下之人,传檄直言相斥,此中羞辱简直犹如当着众人的面,被劈脸重重扇了一个耳光。

    “说起来,又是可恨。略阳的蒲洪,据说已经继任氐人的大首领,却不似他父亲蒲怀归那般诚实恭顺。初时他对孤王也还算颇有礼节,但自打下了狄道、首阳二城后,便只顾忙着清点府库军械财物,迁徙人民强征兵卒,此外再无一丝动静。孤王曾发过旨意,要他一鼓作气南下,与我军多做配合,孰料他来信中各种理由借口推脱。边鄙粗胡,无可理喻也!”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这个蒲洪,多半也是抱着扩充实力见机而动的态度,要做随风摇摆的墙头草。等扫平了陇西,大王日后也要对其早些采取措施才好,不可久留以贻祸患。”淳于定圆滑归圆滑,看问题还是多少有些长远目光的。

    “若是咱们自己人争气,我还要旁人插什么手。襄武城那边战况,如今是什么最新情形?你说!”

    司马保恶狠狠地看着淳于定,早已没有平日里宽和的面态。

    望着司马保竟似噬人的脸,淳于定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心中又暗悔自己蹚什么浑水,不该在这般情况下越众而出,应对奏答,结果成了出头鸟一般,被司马保牢牢地盯上了。但淳于定混迹官场多年,老而弥猾,并没有被问住,立时便有了对答之语。

    “启禀大王,大王所问乃是军事,老臣却是文官,实在是不在职责之内呀,胡将军乃是武将之首,定有所知,莫如请胡将军给大王汇报清楚。”

    这种推托之言,正常主子一听便就明白。但司马保的性格,本就暗弱无断,属于容易不知不觉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且当下又实在气昏了头,果然没有琢磨过来,听闻淳于定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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