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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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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吃了一口菜,这才慢慢道:“我认为,这句话其实是写错了,这‘十一’两个字,其实是一个字,一个‘土’字,前人抄录的时候,是从上而下的竖行撰写,上下连在一起,便把这‘土’字错辨认成了‘十一’两个字了,以讹传讹,于是就成了这怎么都说不通的一句话。”

庞安时和沈括面面相觑,对这个解释,当真是匪夷所思,细细一想,到也有几分道理,庞安时又问道:“若作‘土’字解,能说的通吗?”

正文 第31章 一叶知秋

叶知秋道:“可以说得通,而且比其他说法更有说服力()。呐,先从字面分析,咱们把‘十一脏’还原成‘土脏’,什么是土脏?联系上文就知道了,这句话前面一句话是‘此至阴之类,通于土气’,这里面的‘至阴’,当然是指脾脏,而‘至阴之类’,便是上文脾所包统的传化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通于土气。也就是说,这六腑是通于土气的,所以,把这六腑统称‘土脏’,便顺理成章了。而‘土脏取决于胆’中的‘决’字,本义是开通闭塞,疏通水流。联系上下文便可知,这句话应该理解为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这六腑土脏的功能,都依赖于胆的决通疏泄。”

庞安时和沈括更是惊讶,都仰着脑袋细细思索叶知秋的话,半晌,都点了点头()。庞安时问:“公子这样的分析,倒也言之成理,不过,六腑决通疏泄都依赖于胆,还有其他依据吗?”

“当然有,胆参与肌体消化水谷的过程,胆藏的精汁决泄于胃肠帮助消化,胆气通决以维持腑气的通降,胆内寄相火,参与腐熟水谷。双方相互关系很明显,如果胆病不能决通‘土脏’,临床上会出现口苦、胁痛、善太息等胆腑证候,还能见到呕吐、腹胀、不食、二便异常等胃肠三焦膀胱的病症。由此可见,胆对土脏是有决通作用的。这样理解,在临床治疗上也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庞安时和沈括沉吟良久,都已经缓缓点头。一起拱手道:“公子高见,茅舍顿开!”

叶知秋拱手还礼:“哪里,一家之言而已。”

沈括道:“公子这番见解,比王冰的注释更能自圆其说,而且在治病上也更有意义。当为正解!”

庞安时也是一脸惭愧,道:“是啊,庞某适才的注解,本以为已经天衣无缝,听了公子指谬,又听公子高见,才知道实在不妥,还是公子之见更显高明。佩服佩服!”

刚才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四人喝酒吃菜,畅谈医术,十分投机。

那庞安时听说范妙菡是范仲淹的孙女之后,便不再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跟叶知秋交谈,请教一些医学问题,叶知秋是知无不言,又跟他们请教一些当时医方,两人也是和盘相告。

喝得高兴,叶知秋举杯相邀,范妙菡却一把按住了叶知秋手里的酒杯,嗔怪地瞧着他。叶知秋一愣,道:“怎么了?”

“你先前答应我什么来着?”说罢,瞧瞧他,又瞧瞧他手里的酒杯。

叶知秋顿时醒悟,讪讪地放下酒杯。

沈括奇道:“怎么了?”

范妙菡道:“他刚才说了,只喝一盅的,现在到了,不能再喝()。”

“这是哪里话,只喝一盅,如何够?这才刚刚起兴呢,看孙公子这架势,至少能喝一大壶,来来,再喝!”

范妙菡按着叶知秋的手:“不成,不能说话不算数,——小二,上米饭!”

叶知秋苦笑,道:“两位,只能改日再喝了,今日有事,的确不能再喝。”

沈括道:“有事啊?那就不便再劝了,既然如此,改日再喝也不迟。先前听公子谈医论道,方知公子比我二人都年幼,医术却远在我二人之上。还有很多不明之处,想向公子请教,改日相约,万勿推却啊?”

“一定,我也很想跟两位多多切磋交流医道呢。”

两人说着话,庞安时却呆在那没有言语。

吃完饭,叶知秋和范妙菡起身告辞,离开了饭庄。

眼看他们二人出了大门,沈括对庞安时道:“庞兄,你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庞安时勉强一笑,道:“没什么。”

“不会吧,兄台适才看那范姑娘的眼神,颇有爱意,莫非因于此?”

庞安时长叹一声,道:“兄台明鉴,弟也就不隐瞒了,适才的确对范姑娘一见倾心,惊为天人,只可惜,她是范仲淹的孙女,这番心思,只能就此作罢。”

“庞兄何出此言?”

“兄台有所不知,家父官职,便是被那范仲淹变法革新时,一笔勾销的,家父为此,郁郁而终()。”

沈括嗔目结舌,道:“弟曾有闻,十年前,亲历新政,范仲淹一手举簿,一手持笔,俨然阎罗判官,将各地按察举报不称职官吏从班簿上一笔勾销,搞得众怒人怨,其中却有令尊啊,实在是,唉!”

“公平而言,家父治下并无劣迹,但其到底是学医之人,或许了无政绩,变成了范某涂销之由,罢官还乡,一病而终。每每想起,便觉痛心,虽然不至于为此怨恨,但要与范家联姻,却是不能的,所以便只能按下倾慕之心了。”

沈括笑道:“其实,兄台也不必太过挂怀,我瞧那范姑娘,对他师兄颇有情絮,纵然你们两家没有这份恩怨,只怕你也不能获其芳心。”

庞安时点点头:“是啊,他们俩倒也郎才女貌。”

沈括道:“孙公子年仅十五六岁,已经深谙医理,假以时日,必然名震朝野,将来一代医王,只怕非他莫属!”

庞安时冷然道:“那也未必,你我医道之学不差于他,年岁相仿,何必长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假以时日,你我医学造诣,也不见得就差于他了!这一代名医之誉,落于谁手,现在还言之过早!”

沈括笑道:“庞兄志存高远,弟佩服,只是,弟学而不精,不敢暗窥一代名医之誉。只能仰望兄台了。”

庞安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

从飘香四里饭庄出来,范妙菡突然狠狠拧了叶知秋胳膊一把,疼得叶知秋哎哟叫了一声,道:“你干嘛啊?”

“我干嘛,我还问你干嘛呢?我问你,你明明通晓医术,为什么每次背书,你都装着不会,非要让我替你操心,是不是让我看你挨打替你心疼,你才高兴,是不是?”

范妙菡一只葱白玉指,都要指到了叶知秋的鼻子尖了()。

叶知秋苦笑躲开:“哪有此事,我那时候是真的不会。”

“骗人!你刚才那一大串,难道是预先知道了要有今天一遭,昨夜背的不成?肯定是以前便谙熟于胸了,只是不肯表露出来,好让我替你操心,其心可诛!”范妙菡噘着小嘴,瞪眼瞧着他。

叶知秋笑了:“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那样呢。”

范妙菡哼了一声,突然又笑了,拉着他的胳膊道:“不管你以前是不是故意隐瞒,不过知道你医术如此了得,我心里可开心了,真的,刚才看你当当当把那姓庞的说的哑口无言,我心里乐开了花了。你可真棒!”

“棒什么棒,”叶知秋沮丧地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就会背书,不会给人看病,诊脉望舌我都不会,整个一书呆子!”

“那有什么,你背了一肚皮的医书,要学看病治病,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哪有那么简单的,我要学的还很多呢。”

“不怕,你才这么大,用个三五年来学,我就不相信学不会怎么看病。”

“那倒是,我也有信心,现在师父答应了让我跟大师哥抄方,昨天抄了一天的方,我感觉我诊脉望舌能抓到一点门路了,不像以前,一点边都摸不着。”

范妙菡道:“大师哥医术很高明的,师父说,大师哥已经尽得师父所传,只差火候了。”

“火候就是临床经验,我差的也就是临床经验,其实,我更想跟爷爷或者大伯、师父抄方,只可惜他们是太医,治病都是在皇宫里,没办法跟着去()。他们也没时间教我。”

“慢慢来嘛,等你超过了大师哥,师父自然会安排你跟他学的。”

“但愿如此。”

范妙菡有道:“对了,你表字知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取的?挺好听的。”

叶知秋笑道:“刚刚我自己给自己取的,人家都有表字,我没有,多不好意思。”

“那倒是,这字取得挺好的。知秋!孙知秋,嘻嘻。我回头告诉他们去。”

两人一路说着,慢慢逛着街往前走。在太阳偏西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处宅院。

范妙菡道:“到家了!”跑上去拍门。

叶知秋抬头一看,很是意外,在他想象中,范仲淹竟然当过当朝宰相,也就是国务院总理,而宋朝文官待遇非常高,为历朝之最,应当是家财万贯才对,没想到却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大门的油漆都有些剥脱了。

门开了,门房探头出来,瞧见范妙菡,喜道:“小姐回来了,快快请进!老太爷刚刚还提到你了呢。”

“是吗?我爷爷在家吗?”

“在在,对了,刘妈也来了,早就来了,说跟你们一起出来的,找不着你们了,就在这等,等了一半天了。”

范妙菡嘻嘻笑着,回头招手,把孙永叫了过去:“这是孙家四少爷,跟我一起来探望爷爷的。”

“四少爷!”门房忙打躬作揖。

叶知秋拱手还礼,跟着范妙菡进了院子。

正文 第32章 风声

范家这院子只能用寒酸两个字形容,一见之下,叶知秋更觉纳闷,心想这范仲淹的钱都跑哪里去了,范妙菡似乎瞧出了他心中所想,道:“我们家原来不是住这里的,原来有一所大宅院,比你们家的还大呢()。前年,爷爷说他时日无多,要为天下范姓子孙尽绵薄之力,就把拿出了所有积蓄,还卖掉了大宅院,购置了数千亩良田,让人经管,田产收入,全部用来资助需要帮助的那些范氏远祖后代子孙,自家分文不取。所以,我们家就搬到了这个小宅院来了。”

叶知秋瞠目结舌:“你爷爷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当真是力尽所能啊()。”

“是,人人都夸他,那些远亲们还给他修祠堂供奉他,只是,唯独家里人怨他,搞得家里人穷成这样,我爹他们暗地里都说爷爷沽名钓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酸!”范妙菡柔荑在鼻子前扇了两下,“得亏你没有学‘之乎者也’,要不然,我可不跟你在一起,酸都酸死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正屋,刘妈已经从窗户看见他们了,忙不迭跑出来,跺脚埋怨道:“我的姑奶奶哟,你们上哪里去了?找也找不到!”

“嘻嘻,我都说了,你得走快一点,你自己慢吞吞的,还怨我们!”

“哎呀!你明知道我腿脚不利索,也不等我,害得我找不到你们,只能在这里的等着了。”

“我爷爷呢?”

“在书房跟客人说话呢!今儿来了好几拨了,一直忙不停。”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吧,你去帮我们盯着,等人客一走,就告诉我们。”

“好!”

刘妈出去了,大堂里只剩下叶知秋和范妙菡。叶知秋见她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奇道:“你不去看爹娘?”

范妙菡嗔道:“你个榆木脑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爷爷这一次是任期满了回京述职,调作他任的,我爹娘,还有三个叔叔,全都在外地,做官的做官,做事的做事,都不在京城!”

“哦,那你爷爷一走,家里不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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