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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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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苦笑道,“当然,我也不是说林大人他们那些赫赫有名的直臣就没有看人的眼光,也是徐勋掩藏的功底实在是太好。不说别的,他能够只言片语便将皇上哄得团团转,这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今他不进谗言,反而对刘瑾多有遏制,建言用的也多半是清流名臣,但是,倘若他用这优势进谗言。滥用私人则如何?重要的不是他眼下如何,而是今后会如何想如何!”
    尽管杨廷和在世人面前展露的是沉稳干练,并不多言是非的角sè,但此时此刻却显出了锋芒毕露的一面。他和李东阳从前私交寻常,也就是刘健谢迁去职之后,李东阳常常邀他会文谈天。这才渐渐走得近了。眼下他当着李东阳的面,把最要紧的那一条揭开之后,心底反而为之一松,竟是就这么站起身来。
    “元辅应该不想在这朝堂上呈现出政令不是出自内阁,而是出自于一个武人之口的情形吧?从前孝庙虽鲜少召见阁臣,但诸如刘大夏这样深受信赖的,却常常得以出入内宫。即便他因此深受人忌,可终究是圣人门生,我辈中人,可如今让一个武人可出言影响大政,麾下更网罗众多英杰,长此以往,安知是否会频繁以开边拓土建功立业为诱饵,使皇上频频动兵,因而虚耗民力?论打仗,当年王越比他更会打仗,而且出身进士,可为什么上上下下众口一词压着他?军功邀宠多jiān佞,杨邃庵实在是糊涂了!”
    李东阳面sè一连数变,到最后终于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稍稍眨了眨眼睛,随即便温和地问道:“那石斋你觉得,如何才是正理。”
    “圣明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杨廷和几乎想都没想就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虚拱了拱手道,“皇上安居九宸,内阁汇天下所奏之事,小则内决,大则廷议,天子阅而可之,则天下大治。”
    话里话外那种**裸的含义让李东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更赞赏的是杨廷和说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整个弘治年间,除却少有的数次接见阁臣之外,弘治皇帝也就是rìrì早朝,其他的时候都是放手给内阁去处置朝廷大事。所以方才有那将近二十年间的政通人和,尽管朝中上下默契地不提,但谁不说这是弘治中兴?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这难言的沉寂持续了不知多少时间,方才被外头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却是一个书童在那轻声说道:“元辅,杨大人,翰林院赵相公来了,说是他才刚从武安侯胡同徐家回来,徐家的酒宴已经散场了,席上出了一件大事。”
    李东阳闻言一愣。赵永乃是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常常来往于他门下的门生,如今已经进了翰林院修撰,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素来耿介的竟然也会到徐府去凑热闹。沉吟片刻,他便点头说道:“请他进来吧。”
    须臾,一个年方三十七八的中年人便快步进了屋子,正要行礼之际却瞥见了一旁的杨廷和,这下子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见礼之后忍不住又扫了杨廷和一眼,竟是yù言又止。李东阳见其如此光景,便含笑说道:“尔锡坐吧。若有话但说妨,石斋不是外人。”
    “是。”
    赵永这才定了定神,却仍是斟酌了一下语句,这才开口说道:“今rì平北侯高升。翰林院不少人都相约去那边凑凑热闹,因为翰林院中年轻一辈多半赞成复套,其破虏平叛又确实是大功,所以想去看看今rì光景,我思量之后也就一块去了。那高朋满座贺客云集的光景,我也不想说了,料想师相也不感兴趣。我想说的是今rì席上的奇人奇事。”
    他特意突出了奇人奇事这四个字,见李东阳和杨廷和全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然而却没有其他端倪显露出来,他便知道两人恐怕是真的不知道,于是便轻咳了一声:“今rì席上,因平北伯说愿抛砖引玉,让万邦看看我大明朝的人杰地灵,结果有人挺身而出指斥为何不希望我大明朝吏治清明。天底下的官员皆是爱民如子,再人残害忠良,欺压百姓?”
    此话一出。李东阳和杨廷和一时都是目光炯炯。赵永也就只是微微一顿,旋即就继续说道:“而且此人跟着又指斥江西前后两代宁王作恶多端,皇上却偏听jiān人之言,复了宁王中护卫,最后将折子直接递到了平北侯手中。平北侯当众说会将折子直接递给皇上,又请了其上主桌陪侍林大人等几位,林大人张大人谢大人等对其都是赞赏有加。”
    尽管赵永说得言简意赅,但李东阳还是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谁都知道,当时支持宁王复护卫的,便是刘瑾。徐勋对此仿佛不置可否,没有掺和进去,因而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到最后便都成了枉然。如今徐勋高升平北侯的席上,竟是有人当廷揭出这一点,而且徐勋还慨然答应递折子,这岂不是说。徐勋和刘瑾已经准备正面扛上了?
    他一下子转头看向了杨廷和,杨廷和便笑道:“恭喜元辅,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两个看来是真的要翻脸了!”
    李东阳微微点头,但旋即就看到了赵永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这才想起自己不曾问那个大胆的人是谁,当即便笑问道:“我倒是忘记问了,那个敢当众下刘瑾面子的人是何方神圣?这种时候,哪怕有平北侯在后头撑腰,敢做打头炮的也是胆sè非凡之辈!”
    “是……”
    赵永迟疑片刻,知道这话终究是得直说出来,最后只得苦笑道:“师相和杨大人恐怕是论如何都猜不到的。”
    这下子李东阳和杨廷和全都愣住了。李东阳更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应该不是康海那几个?也是,他们虽说起诗社开文会,但没有李梦阳那个炮仗在,他们其他人的xìng子应该都不是这么冲动耿介的,而且平北侯要他们笼络文学才子,应该也不舍得这般使用。难道是刘瑾一党中有人反戈一击?”
    知道恩师是论如何也猜不到的,赵永深深叹了一口气,旋即便低声说道:“是用修贤弟。”
    “什么!”
    杨廷和满脸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见赵永丝毫没有打趣戏谑的意思,他顿时呆若木鸡。而李东阳亦是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方才按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对赵永问道:“尔锡,用修那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仔仔细细道来!”
    当赵永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了杨慎当时那些慷慨激昂的话,随即又将席上众人态度反应一一转述了出来之后,李东阳和杨廷和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同时感到了深深的棘手。
    两人今夜在这儿密谈,商量的如何是让那两只老虎如何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只是话外之音,而且谁都没有想把他们那点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力量投入进去。毕竟,随着刘健谢迁的黯然离朝,朝中旧有的人物凋零得可怕,而更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已经和李东阳划清界限,李东阳也好,杨廷和也好,能够动用的力量极其有限,而且也绝不想把他们当成炮灰。
    “好伎俩,真真好伎俩!”
    杨廷和喃喃自语了一句,想到自家才高八斗却xìng格执拗的儿子,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已经是枉然,他沉吟片刻后便开口向赵永问道:“席散之际,那小子没有和你们一块退出来?”
    “用修贤弟……被林大人和张大人相邀上了马车。”
    听到赵永犹犹豫豫说出来的这么一句话,杨廷和顿时哑然言。儿子才刚满二十,文章学问的功底已经都很扎实,然而对朝政却毕竟不甚清楚,而且他如今也不过区区一个少詹事,没工夫也没不曾想到去对其分说这些。结果倒好,这一次肯定是被人当成了枪使!
    “元辅,这次恐怕是我连累你了。”
    见杨廷和面露苦笑,李东阳顿时摇了摇头:“你这个做父亲的把儿子托付给了我教导,我只是教其文章学问,立身处世的道理,却想着他如今还年轻,年轻人就该有一股一往前的锐气,所以忘了教他通权达变。便是这一忘,让他今天点响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炮仗!罢了,既然他已经点了炮仗,那再后悔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思量思量接下来该如何。”
    赵永在旁边看着李东阳和杨廷和你一言我一语,见两人竟是已经断定,杨慎是被人唆使了。忍了又忍,他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师相,杨大人,虽说用修贤弟素来是有些冲动,但今rì此举也极有可能是生怕遭二位拦阻责备,所以才擅作主张。他和康对山等人并交情,理应不那么容易被人挑唆……”
    “尔锡你错了,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杨廷和再次叹了一口气,旋即便疲惫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确实会急公好义,可若真的要指斥刘瑾,应该会直截了当,而不是挑了这一块也可以说是短板,也可以说是烫手山芋的下手,倘若说没人挑唆他,那绝不可能!”
第五百七十一章 欲擒故纵
    大时雍坊绒线胡同林瀚和张敷华毗邻而居的两座宅子,是当年两人受召入京的时候,徐勋在朱厚照那儿说道了几句,不费吹灰之力“赁”给两人住的。三进的宅子每个月收赁钱五两,简直和白给差不多。倘若不是因为林张二人都是一等一的清正耿介脾气,这两座宅子早就不是赁,而是赏赐了。如今两人搬进来一年不到,除了当初徐勋早就置办好的那些家具摆设,两人是半样新东西都不曾添设,甚至连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也都封存在库房之中。
    所以,这一晚杨慎应林瀚之邀登门,眼看林府的佣仆极少,用具简朴,连待客的清茶也都是坊间常见的寻常货sè,竟比自家还不如,一时不禁肃然起敬。
    然而,林张二人从之前酒宴上考较开始,到一路上闲话家常,此时再问及杨慎所学的经史,以及自己的见解,全都是眼睛大亮。
    都说家学渊源,可官宦世家中更多的却是上梁正而下梁歪。哪怕是当年三杨那样声名赫赫的阁老学士,不到数代家资就已经败尽了,更不要说子孙出息。而林瀚张敷华平rì忙于政务大事,对子孙辈也暇时时理会,此时此刻竟分外羡慕杨廷和有个好儿子。
    “雏凤清于老凤声,想当年你父亲便是弱冠名满京华,没想到如今你竟也是少年多才。你的功底已经扎实得很,我们两个没什么好指点你的了,家中这些旧书放着也是放着,就都送了给你吧!”林瀚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见杨慎慌忙起身要辞谢。他就摆了摆手道,“好东西也要送给知音人,我那些子侄辈得了也是糟蹋东西,想来公实兄和我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是吝啬也不能够了。”张敷华自失地一笑,旋即就看着杨慎说道,“你可过了乡试?”
    “本yù入chūn回四川应今秋乡试的,却不想之前有事耽搁了一阵子。”杨慎却是绝口不提自己那时候违逆父亲的意思不曾回乡。正是因为那一出红遍京华的《河朔悲歌》。他看了没几折就给吸引住了,因为急切于想看看康海那个状元和唐寅那个解元联手会怎样演绎那样一个结局,这才一直拖延至今。此时,他自然不好在林瀚和张敷华面前表露出来,只能含含糊糊混了过去,当下自是引得两人又关切了一番。
    等到他抱着那一摞书从林家出来,却已经是月上树梢时分了。因杨府和绒线胡同只隔着没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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