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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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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头看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绑胳膊软垂却还被李逸风一手压着的那汉子,徐经的目光在他那驼背上流连了好一阵,最后才回过头深深躬身道:“皇上,小民不敢断言,那时候他黑衣méng面,小民只能看到他的驼背和他一肩高一肩低,其他的都看不分明。不过,刚刚小民的马受惊了之后,他和一个自称刑部捕快的人确实都志在取臣的xìng命!”
    “皇上,徐公子那马不是惊了,而是被人在左前tuǐ的地方搪了一刀,坐骑既是tuǐ部受伤,又哪里撑得住,自然便往前倒了。要不是臣见机得快,兴许徐公子这命就保不住了。这谋害人命的意图清清楚楚,再比照从前的恐吓,加上驼背和肩高的特征,必是这江山飞疑。”
    朱厚照自己当时就在现场,虽不曾瞧得那么仔细,可此时徐经李逸风先后解说,他又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早已是咬牙切齿,当即恶狠狠地瞪着那跪在地上江山飞喝道:“当着朕的面,江山飞,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北镇抚司不过呆了几天,尽管李逸风不曾动用诸多大刑,可板子鞭子却总是少不了的,而且还变着法子不让他睡觉,折腾得他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所以今天一到城外,哪怕知道不过万分之一的希望,江山飞仍是奋起一搏逃了出来。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撞见了那个害得自己落到如今这田地的麻烦书生,而且还险些命丧那些刑部捕快之手!他吃了多年的捕头饭,刑部上上下下人头精熟,哪里会不认识这些家伙都是如假包换的刑部好手,这恰恰是他最寒心的!
    于是,听皇帝发问,已经心力交瘁的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沙哑着嗓子答道:“回禀皇上,草民没有话说。”
    见朱厚照又是满脸的气急败坏,徐勋伸手在那扶手上一按,旋即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放着好好的西厂职司不做,好端端的到永福寺去恐吓徐经,又倏忽间从西厂失踪,紧跟着还试图行刺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今天逃逸途中却又招来了刑部的捕快,你居然说没有话说?”
    “徐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多日不眠不休,再加上刚刚那样的奔逃和拼杀,江山飞早已经没有气力去过多思索背后的东西,索xìng就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说道,“小民当年从西厂出来就落了草,原本就是想着活一天多一天,死路里头找个活路罢了,结果闵尚书奉命捕盗,却网开一面给了我一条活路。虽是因为我对他隐下了当年在西厂那段事,可终究是恩同再造,所以我当然言听计从,也凭一手本事帮闵尚书破了好些大案子。后来,皇上在东宫有意重开西厂的时候,闵尚书有一次对我长吁短叹过,我那会儿一时昏了头,就满口答应设法混进去,结果还真让我成功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而就苦笑了起来:“没想到还遇到了当年的钟头儿,上上下下又信赖,原以为这西厂也和成化年间一样开不了几天的我便陷入了两难。
    给闵尚书送消息那是对不住谷公公和钟头儿,不送信又对不住闵尚书的再造之恩,可思来想去也漏了不少消息给闵尚书。后来有刑部的人带话给我,说是当年科举弊案的一个举子进京想要翻案,对闵尚书很不利,我就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事儿,想着这种书生都不经吓,恐吓恐吓就完了,谁知道接下来……接下来的事也不用我再说,皇上应该都知道了!”
    瞥见朱厚照脸上满是愠怒,徐勋便冷冷问道:“那张彩呢?前一次的事情之后,你应该就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应该没那个胆子再去动一个五品吏部司官!”
    横竖已经兜出了一件事,心灰意冷的江山飞只想着求一个痛快,索xìng光棍地说:“我虽然不敢住在家里,但家里还雇了个又聋又哑的老仆收信,那天偶尔回去,发现又有人留了个字条,道是前事做得太不利索让我给张彩一个教训……”之后就会安排我离开京城。因之前刑部海捕文书发了,刑部的捕头们却根本都是磨洋工,我以为闵尚书是有意纵我,就咬咬牙答应了下来,谁知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惨笑了一声,突然抬起头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汉,先后两入西厂,又跟过一位部堂,这辈子够本了!去恐吓徐经也好,去教训张彩也罢,确实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全凭皇上处置,我都认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太狡猾了,太奸诈了!
    张彩这几天虽是回了吏部,可因为之前他和马文升先后上轩然大bō依旧还在,他人在吏部文选司主持事务,上上下下的堂官司官却都是心头犯嘀咕,可马文升对其的信赖一丝一毫都没减少过,别人也自然不好太怠慢。然而,当这一天两个锦衣校尉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板着脸道是请张彩随着走一趟,马文升闻讯之后顾不得自己已经年过耋耄,硬是急急忙忙赶了出来。
    别人都以为张彩这一趟凶多吉少,他自己却知道十有八九是之前那桩案子发了,因而不等马文升说话,他就上前重重握住了马文升的手,随即低声说道:“部堂,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什么数!”马文升的那股憋气就别提了,一大把年纪的他早已谈不上耳聪目明,可脑子却还在,“锦衣卫名义上归东厂管,东厂上头便是司礼监,司礼监如今那些人是和某些人一个鼻孔出气的。我都已经给你挡在前头了,要是还有人敢拿你做法………………我就去敲登闻鼓,横竖皇上是不会和他们一条心的!”
    “部堂………………”张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犹豫良久,他终究没能忍住,就附在马文升耳边将那天晚上的一场虚惊给简略复述了一遍,随即才捏了捏马文升的手说,“所以,锦衣卫让我去,未必就是坏事。部堂,你安心等我回来就行了,不用操心!”
    眼看张彩放开手后又深深一躬身,旋即就转身随着那两个锦衣校尉大步去了,马文升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竟是变幻不定。
    他做梦都没想到,张彩那天深夜造访自己家竟会有这样的后续,这帝京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勾当!
    “立身不正…何以教化万民……真是造孽,造孽!”
    马文升站在那儿喃喃自语,四下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他的言行举止,尤其是身为左shì郎的焦芳。当皂隶蹑手蹑脚进了直房向其禀报马文升和张彩在外头盘桓sī语许久的时候…焦芳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打发了人下去。可等到竹帘落下,他就立刻搁下了笔,脸上lù出了一丝笑容。
    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给刘大夏送去的那封信中,主旨便是这一句话…果然赢得了刘大夏的赞同,还为他在李东阳面前百般解说。毕竟,这两位不是迂腐人,深知小皇帝随心所yù,对内臣又是宠信惯了,有他接近刘瑾做个内应,他们做事就要有针对xìng得多。至于李荣,当上了司礼监掌印…那位子却是空前的不稳当,需得和外头联成一条线,更不会轻易丢了他…一句虚与委蛇,就让其晾下了他接近刘瑾的事不提。而论是刘大夏也好,李荣也好,和他都有同样容不下的一个人,那便是马文升!
    这一次,马文升自己捅了马蜂窝,那便自求多福吧!有如今身为刑部尚书,却曾掌管都察院多年的闵这位同年在,他只要能说动李东阳刘大夏这另两位同年,马文升休想全身而退不说…就是张彩也甭想在吏部再呆下去!
    当两位锦衣校尉不把他带到锦衣卫衙门,亦或是西苑,而是径直带着他从宣武门出城时,即便最初心头笃定,张彩也渐渐有些不安了起来。直到进了那间小酒肆,发现坐在当中的正是当今正德天子…他才放下了心。可他行过礼后,小皇帝却一直坐在那儿yīn沉着脸没做声,良久还是徐勋代问的话。
    “皇上让你认一认,那天晚上意图害你的可是此人?”
    张彩这才斜睨了一眼刚刚进来时就看到的那个五花大绑的汉子,目光在其脸上停留了许久,又在人的驼背和肩膀上端详了一会儿,最后低下头说:“回禀皇上,臣之前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他的头脸,再加上驼背和肩膀不差,应该就是他疑。”
    “好,很好!”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怒极反笑道,“都说这些臣子行事端方为人仁恕,原来就是这么个仁恕法!徐勋,你给朕去见闵,给朕质问质问他,他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玩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徐勋冲张彩使了个眼sè,见张彩沉默片刻就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他又冲李逸风打了个手势,等人把江山飞也押了下去,他这才低声对朱厚照说道:“皇上,闵大人毕竟是四朝老臣,如果这样直接去质疑,只怕到时候那风bō就控制不住了。皇上不要忘了,天顺六年这一科群星璀璨,如今内阁部院中,就有李阁老,兵部刘尚书和刑部闵尚书这三位,至于shì郎和副都御史这一级恐怕更多。再加上乡党,那还得算上谢阁老,况且这事情牵连到弘治十二年的科举弊案。”
    朱厚照从前因徐经的事牵连出鞑子jiān细,也曾经听徐勋说过当年的事。尽管如今那个所谓的鞑子jiān细被证明是江山飞,可他也并未因此责难。此时此刻,他有些恼火地蹙紧了小眉头,没好气地瞪着徐勋道:“那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朕继续忍着?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闵,压着郑旺那几个混账迟迟不处决,分明是居心叵测!”
    “皇上息怒,臣并不是让您忍着。”徐勋微微一笑,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与其让臣去传旨,让闵尚书下不了台或是恼羞成怒,还不如让其主动上书请求致仕。只要刑部不是他管了,继任的尚书必定不敢违抗圣意,这郑旺的事情顷刻可决。
    “致仕?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朱厚照恼怒地一屁股坐下,气咻咻地说,“朕就看不惯他们这些人明里一套暗地一套的做派,伪君子!”
    “皇上,您不能明里派人去申斥他,可这案子臣没有说不审啊。而且,闵尚书若是莫名其妙-上书致仕,亦或是一上书请致仕皇上就准了,难免让人说您不体恤老臣。锦衣卫侦破了这么一场大案子,皇上出巡撞上,接下来自该三司会审。索xìng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加上锦衣卫一起上,这事情越闹越大,总有御史会上书弹劾,闵尚书自然少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请辞,如此皇上推拒再三后轻飘飘一准,再流lù出一点风头,就说当初曾经亲自审过这江山飞,可最后还是移送三司会审,不外乎是为了爱惜老臣名声,那时候就谁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的眼睛终于为之大亮,突然竟是一拍大tuǐ道,“让他有苦说不出,而朕拼命装好人?徐勋,你真是太狡猾了,太jiān诈了!”
    “娈舅忄皇上夸奖!”
    徐勋笑眯眯地躬身谢过,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同时lù出了要多jiān诈有多jiān诈的笑容。而正当徐勋要告退出去吩咐李逸风等人预备收拾人马回宫的时候,朱厚照突然又开口叫住了徐勋,迟疑地问道:“对了,这刑部尚书要是空了出来,徐勋你觉得朕补上谁好?”
    “哎呀,这个臣可不太在行,臣的夹袋里头可没有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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