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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外公的临终遗言仿佛又在他耳畔回荡。

　　　　“我的孩子，你不能放纵自己远离人群……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

　　　　外公去世至今，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里，乔安经历了很多波折和打击，甚至不止一次对人性产生怀疑，好在终究还是撑下来了。

　　　　过往这些年，他时刻绷紧心中那根弦，绝不放纵自己孤僻自卑的天性，没有逃离人群，反而竭尽所能融入人类社会，硬着头皮参加社交应酬，也成功结交了不少朋友，好不容易使自己显得像个正常人。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乔安不敢说自己已经彻底扭转了天性，最起码没有让外公的在天之灵失望。

　　　　至少目前还没有。

　　　　倘若扪心自问，付出了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乔安无法给出一个乐观的答案。

　　　　他只是觉得累，很累。

　　　　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确切描述。

　　　　坦率的讲，乔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愿有那么一天，能够在人世间找到一处真正适合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既不违背外公的遗言，又能使自己的魂灵获得安宁。

　　　　（本卷完）

　第1章　梦开始的地方

　　　　站在外公墓前，年轻的法师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回过神来，最后又向外公的墓碑深鞠一躬，转身离开墓地。

　　　　回到故居，乔安开门进屋，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木质房屋常年无人居住，缺乏保养，发霉是不可避免的自然现象。

　　　　乔安打开窗户通风换气，施法召唤出一群“隐形仆役”，吩咐它们把楼上楼下仔细清扫一遍，自行走出门外，就在附近林中收集了一些松枝。

　　　　扛着一大捆干柴带回大屋，堆在壁炉旁边，乔安将其中一小部分干柴塞进炉膛，使了个戏法点燃壁炉。

　　　　炉火很快就烧旺，驱散屋里的潮气和霉味，变得暖烘烘。

　　　　乔安烧了壶开水，泡了杯红茶，坐在壁炉旁，一边烤火一边喝茶。

　　　　不多时，“隐形仆役”们打扫完了房间，相继回到主人跟前，等候吩咐。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它们做，乔安就取消法术，解散“隐形仆役”。

　　　　时间已近中午，乔安喝了一壶茶，感觉有些肚饿，厨房里没有储备食物，他决定去镇上的酒馆逛逛，午饭就在酒馆解决，顺带去杂货店买些食材。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关上窗户，走出屋外。

　　　　雪还在下，阴沉的天气使他想起法拉女士所说的“芬布尔之冬”，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不远，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临时改变行程，决定先去一趟镇上的诊所，拜访一下曾经的老师，半精灵医生凯兰迪尔先生。

　　　　乔安循着记忆来到诊所，却发现房门紧闭？　从门前的积雪来看，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出了。

　　　　乔安绕到窗前？　施展“魔法伎俩”除去玻璃窗上的冰霜，向屋内瞧了瞧？　诊所里空空荡荡？　只剩一张长条桌和两把椅子，原本的病床和炼金设备都不见了，显然是已经被主人搬走。

　　　　看来凯兰迪尔医生多半已经离开德林镇了。

　　　　乔安略感失望，转身回到街上，路过杂货店的时候？　发现已经开门营业，就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熟悉的货架？　摆满面粉、黄油、奶酪、火腿、葡萄酒和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

　　　　其中一个货架专门用于陈列魔法物品？　乔安年幼时曾在这里无数次徘徊。

　　　　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奇物？　如今看来不过是学徒级别的拙劣作品，然而记忆中那份美好的情怀却并未褪色？　毕竟他就是在这里最初接触到魔法？　可谓一生梦想开始的地方。

　　　　货架背后传来一声猫叫。

　　　　扭头望去，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双手撑住扶手椅，正吃力地试图站起来？　脚边还趴着一只橘色肥猫。

　　　　眼前的情景？　使乔安感到一阵恍惚。

　　　　仿佛又回到米德加德城的老房子？　安德森太太和“球球”老爷正在等他回家吃饭。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在北方的那个家，安德森太太和老猫也都不在人世了，心头不由一阵酸楚。

　　　　“芭芭拉大婶，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乔安绕过货架，主动与杂货店主人打招呼。

　　　　老妇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上下打量面前这位身着黑色法袍的年轻人，终于激动地喊出他的名字。

　　　　“乔安！我的神啊，你终于回来了！”

　　　　老妇人试图飞奔过来与她拥抱，腿脚却显得不太利索，险些摔倒。

　　　　乔安连忙上前搀扶。

　　　　“芭芭拉大婶，您的风湿病又犯了？”

　　　　老妇人苦笑着点头。

　　　　“年纪大了，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特别是阴天下雪的时候，膝盖肿得就像发酵的面团，恨不得砍掉算了！”

　　　　“您先坐下，我帮您瞧瞧。”

　　　　乔安搀扶老妇人坐回扶手椅上。

　　　　“乔安，听说你去了米德加德大学，法师也能像牧师老爷那样给人治病吗？”

　　　　“我们奥术施法者，并不像神术施法者那样擅长疗伤治病，不过我多少懂一点儿医术。”

　　　　“对噢！我记得你出去上学之前，给凯兰迪尔大夫当过大半年的学徒，还有你外公，泰尔老爷子，也擅长给人治病，要不是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开业行医怎么也比给人制作弓箭赚得多啊！”

　　　　芭芭拉大婶上了年纪，爱唠叨的老毛病似乎也变本加厉，一个人说起来没完。

　　　　乔安离家多年，对如今镇上的情况缺乏了解，芭芭拉大婶正好可以帮他提供这方面的消息，便没有插话，默默倾听。

　　　　总的来说，德林镇这几年没有太大变化。镇长还是杰森·丁道尔，老矮人弗林特·铁砧还是镇上的治安官，议员们也大多还是老面孔。

　　　　至于凯兰迪尔医生，据芭芭拉大婶说，去年夏天就搬去莱顿城定居了，还在扬波商行隔壁新开了一家诊所。

　　　　乔安记得凯兰迪尔医生与扬波商行的经理哈维尔先生交情甚好，在商行隔壁开设诊所倒也合情合理。

　　　　芭芭拉大婶的风湿病很严重，如果让乔安施法医治这种慢性病，坦率地讲，他没那个本事，毕竟他不是神术施法者，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好在乔安还有“神之泪”，这件神器每完成一次同调，就会开启一项新的制药功能，到现在已经完成七次同调，囊括了大部分医疗类神术的功能，其中就包括治疗各种疾病。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融合了“神之泪”能量的药水，让芭芭拉大婶喝下去。

　　　　老妇人对他这个本镇出身的天才法师有着绝对的信心，毫不迟疑的服用药水，过后膝盖酸痛的症状果然显著缓解，抛开拐杖都可以正常行走了。

　　　　芭芭拉大婶拉着乔安的手连声道谢，既感激又自豪，恨不得把乔安的神奇医术宣扬得全镇皆知——以乔安对这位老妇人的了解，这是迟早的事儿！

　　　　为了酬谢乔安妙手回春，芭芭拉大婶装了一大筐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让他带回家慢慢吃，吃完了再来拿。

　　　　乔安试图照价付钱，却遭到老妇人怒斥，只得接受她的好意。

　　　　告辞过于热情的芭芭拉大婶，乔安将沉甸甸的菜篮子塞进储物袋，沿着街道朝镇口那边走，看见路边有家挂着金色鳟鱼招牌的酒馆，就推门走了进去。

　第2章　酒馆偶遇

　　　　“金鳟鱼酒馆”在德林镇小有名气。

　　　　这个季节吃不到德林河特产的金鳟鱼，不过酒馆老板贝克大叔的秘制烤肉，同样在乔安那些美好的童年记忆当中占有一席之地。

　　　　乔安走进酒馆，立刻听见激烈的争论声。七八个酒馆常客聚在一起，两杯麦酒下肚，这种吹牛吵架的场面再正常不过，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乔安绕过争吵的人群，在酒馆吧台跟前坐下，点了一份烤兔腿，外加土豆泥和大蒜黄油面包。

　　　　酒馆跑堂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问乔安喝点什么。

　　　　乔安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离家时贝克大叔的儿子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认不出自己来倒也不奇怪。

　　　　等待餐点的空闲时间，乔安无意间发觉那个争吵声最大的家伙，就是今天早上在镇口遇见的卫兵，名叫特纳。

　　　　特纳周围那些人也都是镇上的民兵，大雪天既不能开工干活也不便训练，就在酒馆里吹牛打屁，消磨时间。

　　　　特纳与同伴们争吵的话题，恰恰与乔安有关。

　　　　特纳说他执勤时遇见了“本镇出身的那位法师老爷”，并且有幸与对方攀谈了几句，而他的同伴们，或许是因为特纳这家伙一贯爱吹牛，对他这些话并不十分相信。

　　　　特纳这次还真就没吹牛，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叫嚷着要跟所有质疑他的人打赌，赌输了他请大家喝酒，否则在坐的诸位，每人给他两个银杜加……

　　　　乔安听着好笑，很想知道特纳要如何向他的朋友们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就随手使了个“易容术”，稍加改变着装与容貌，在一旁边吃边看戏。

　　　　特纳的朋友们认为，如果维达少爷真的回到故乡，那可是一件大喜事，镇上怎么也得张灯结彩的庆祝一下，没可能只有特纳一人知晓。

　　　　想要验证特纳吹牛，其实也很容易，大家一起去镇子北边那栋大屋，也就是维达少爷的故居，试着敲敲门，如果主人在家，自会开门应答。

　　　　特纳首先承认这个办法管用，但是他不敢去，担心为了这种无聊的琐事打扰法师老爷，万一激怒对方？　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话不能说没道理？　但是在其它人看来，未免有心虚逃避之嫌，更加怀疑特纳这小子是在吹牛。

　　　　就在双方争吵的不可开交之时？　酒馆大门被推开？　一个胡须旺盛的矮人走了进来。

　　　　“喂！你们几个吵什么呢？　这么热闹！”

　　　　“汤姆先生！您来得正好，特纳这小子又在吹牛……”

　　　　立刻有人添油加醋地将这场争执的来龙去脉，向镇上的铁匠兼民兵队长汤姆·铁砧讲述了一遍。

　　　　“你真看见乔安回来了？！”矮人一把抓住特纳的胳膊，激动的无法自持。

　　　　“千真万确，汤姆先生？　我敢用我父亲的名字起誓！”

　　　　“好极了！我这就去找他！”矮人兴奋的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汤姆先生！您就不怕打扰法师老爷？　惹他生气，施法把您变成老鼠、兔子什么的？”特纳不安地问。

　　　　矮人摇头大笑：“你们放心，乔安才不是那种坏脾气的法师呢！他这人是有那么一点儿古怪？　但并不坏，恰恰相反，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心地最善良的人！”

　　　　“您跟维达少爷很熟？”

　　　　“废话！乔安可是我的老朋友！”矮人没好气地说？　“我和乔安，还有镇长家的两个儿子，当初都参加过对抗蜥蜴人的战争，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你们要么是小屁孩，要么就还没有搬到德林镇定居，不知道也正常！”

　　　　“汤姆先生，他们都说我爱吹牛，我看你吹嘘起来比我厉害多了！”特纳悻悻地说。

　　　　“怎么，你小子不信？”汤姆气得脸孔涨红，“那好，跟我一起去找乔安，我证明给你看！”

　　　　“不用去找了，我就在这儿。”

　　　　吧台那边传来耳熟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