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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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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前院来报,说齐家老太爷的马车就在门口,想要探望蔷二爷。”

    贾蔷闻言,一个骨碌翻身上床,又扯开外面的衣裳,露出上身。

    不过,一道染血的纱布斜缠身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若非看到他矫健的身手,黛玉的眼泪怕又流下来了。

    “姨娘,快,再给我脸上扑点黄姜水”

    梅姨娘又好气又好笑,从一旁拿起一个瓷碗,里面是泛黄的姜汁水,不过被处理过,一点气味也无。

    她用白棉团蘸着黄姜水,在贾蔷脸颊上擦抹了一遍后,贾蔷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然后,他又在黛玉凝眸注视下,看着黛玉的眼神开始一点点涣散

    “噗嗤!”

    黛玉被这厮生生给逗笑了,怎这样传神?

    果真不是好人!

    “林姑姑,你还是先回避一下罢,不然,不然一会儿你一笑,这戏就白演了”

    贾蔷上气不接下气的孱弱说道。

    黛玉瞪他一眼,嗔恼道:“谁稀罕看你?让我在这里笑,我还不笑了呢。”

    说罢,一扭身就要离去。

    忽又想起先前某个混帐对她说的,喜欢看她的笑,这会儿她又这样说,岂不难为情?

    俏脸上浮起一抹晕红,隐隐咬牙切齿。

    到了外间,看到香菱还在门口落泪,奇道:“你这傻丫头,难道不知你们爷是好的?”

    香菱还是哭,红着眼抽噎道:“可是可是我还是害怕。”

    黛玉闻言面色微变,心道一句:谁又不是呢?

    而且,贾蔷这般拼命,还是为了她,为了她父亲

    她感铭肺腑,却不会劝说。

    她父亲,国之名臣,为天下黎庶,为苍生社稷谋福祉,何须女劝?

    贾蔷,虽口口声声心无大志,可为了襄助她父亲,又何曾胆小怕事,规避风险?

    此二人,皆是伟男子,不好劝,也不可劝。

    真要到了不忍言那一日,便如贾蔷当日所言罢,无非是一家人同生,一家人共死罢。

    念及此,黛玉浅浅一笑,却也不再劝嘤嘤哭泣的香菱,知道这丫头心里着实太在乎贾蔷了,便先一步离去了。

    留下一个真心哭的,也好配合里面那坏人演戏

    神京城,宁国府。

    宁安堂。

    里间卧房内,贾珍面色潮红,双目亦是赤红,看起来分明极热,可全身却藏身于厚厚的棉被中,依旧瑟瑟发抖,寒战不止。

    他看着自太医院请来的王老太医,有些艰难道:“老供奉,我这病症,可还要紧不要紧,可能治不能治?”

    王老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得两代天子信任,医术高明之极。

    若非贾家近来声势渐起,宫中似乎又有喜讯将传,再加上西府荣国公贾代善当年与王老太医有旧,一般人家,决计是没资格请动此人的。

    王老太医反复号脉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后,拧起白眉来,缓缓道:“珍大爷,近来可曾受过伤?”

    贾珍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从没受伤过。”

    “那么,饮食上,可用过什么不洁净的饭菜?”

    贾珍闻言,眼睛一睁,有些骇人道:“老供奉,你老是说,有人给我下毒?”

    王老太医摇头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只是珍大爷的症状显示,要么,是受过伤后,伤口被污浊所淋。要么,是饮食上不洁净,时日长了,使得污物深入肺腑。不过,后者不该如此,因为若是不洁净,必致上吐下泻之症。珍大爷并无此症,可又未受伤老朽医术不精,一时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先开一方药,暂且试试。对了,珍大爷如今莫非随敬公修行?”

    贾珍心乱如麻,既怀疑有人黑了心下毒害他,又担忧性命,陡然听闻此问,不觉一怔,道:“未曾啊,老供奉怎会问此?”

    王老太医闻言面色微变,奇道:“既然未曾向往仙人大道,珍大爷怎会服用清心散这等方子?观珍大爷脉象,肾脉被压制的有些狠了。往日里服用清心散,对身体有益无害,可以将养元气。不过现下珍大爷身子有恙,还是暂且停下罢。”

    贾珍闻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心肺几乎炸开,脑中反复盘旋一问: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来日方长

    “王老供奉,敢问老爷如何了?”

    因先前诊治时,贾珍不许贾蓉、尤氏等在场,这会儿一家子围住王老太医追问道。

    只是在里面得到了贾珍的嘱托,王老太医没多说什么,只草草回答了几个症状问题,开了药方,就要离去了。

    贾蓉忙送王老太医出门,路上,贾蓉恭敬问道:“老供奉,不知家父的病,到底要紧不要紧?与性命终究有妨无妨?”

    王老太医想了想,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他得贾珍叮嘱,不好外泄病情,只是对上贾家人,又不可一点消息也不露。

    不然,最后怕是要落个庸医的名头,他缓缓道:“哥儿还是另请名医,再看看罢。”

    听闻此言,贾蓉心里有数了,心中简直狂喜,面上却露出哀色,悲戚道:“老供奉就是这全天下第一号名医,连天家都供奉着你老,若你老都说不中用了,我还能去请哪个?只求老供奉给个准信儿,这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好端端的,怎就突然不好了?还治得治不得?”

    王老太医摇头道:“这病症离奇的很,老朽医术浅薄,连我也摸不清。”

    贾蓉又道:“老供奉,家父这病,到底要紧不要紧?眼见要进大年里了,可过得去过不去?”

    王老太医闻言,眼角抽了抽,心里一阵阵发寒,摇头道:“哥儿是最高明的人,当知道看病用药,有时也要讲个医缘。珍大爷在老朽这里,医缘未必够,还是再延请名医,多看看罢。”

    说罢,转头看了眼已经怔在那里,面色不知是喜是悲,隐隐有些狰狞扭曲的脸,他叹息一声,由管家引着出府了。

    出了宁国府,老太医回头望了眼这高门朱户,心里一叹:

    怪道人言侯门深似海,这样的高门豪族里,别说是人情了,何曾还有一丝人性在

    却说贾蓉送了王老太医出府折返回宁安堂后,见尤氏、秦氏并一众媳妇丫头仍留在外间,不由纳闷道:“怎不进去?”

    尤氏面色担忧,叹息道:“老爷只说让你先去见他。”

    贾蓉心里一跳,干笑了声,却不敢耽搁,赶紧往里面去了。

    然而尤氏、秦氏等人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啊!!”

    随即,便是贾珍粗喘的声音:“我把你个黑心烂肺毒杀亲父的畜生!说,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药?”

    “啊!!”

    又是一声惨叫后,传来贾蓉的声音:“老爷,儿子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也干不出毒杀生父的勾当啊!”

    听闻至此,尤氏和秦氏等人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迈步进了里间。

    就见贾蓉跪伏在一片血泊中,地上满是碎瓷,贾珍面色潮红,却全身颤栗的扶着椅背站着,厉声骂道:“还敢不承认?王老太医都诊出了你们用毒,还敢抵赖?”

    贾蓉顾不得头上流血,砰砰磕头道:“儿子愿和老太医对质,若是儿子果真下了毒,甘愿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只求老爷息怒,儿子这就去再请王老太医回来!”

    贾珍随手又抄起一个盘子就要砸下,却被尤氏拦下,哭道:“老爷要打要骂容易,好歹爱惜些身子骨。老爷如今正是壮年,平日里也无灾无痛,就算这会儿子有些不适,想来养养就好了,何苦气坏了身子骨?”

    却不想,尤氏不提他正在壮年,素日里无灾无病还好,这一提,就让贾珍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不举,和即将终结的人生,也就愈发让他相信,是贾蓉给他下了药。

    原本酸软无力的身体里,陡然被暴戾之气充满,他一把推开尤氏,举起扶着的那把紫檀镶理石靠背椅,在尤氏和秦氏的惊叫声中,狠狠砸向了贾蓉!

    “砰!”

    贾蓉听闻尤氏、秦氏尖叫声就连忙双手环抱住头部趴在地上,也幸好如此,才躲过了要害。

    可这一下到底还是砸狠了,落在拱起的背上,贾蓉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被一背椅砸倒在地,抽出了两下昏死过去。

    这可是紫檀实木还镶大理石的椅子啊

    而贾蓉昏倒过去后,贾珍站在那里,许是用力过度,摇晃了两下,似乎还想再打,可是眼睛一翻,仰头栽倒,亦是昏迷了过去。

    这等情形,尤氏、秦氏骇个半死,哪里敢自专,连郎中都不敢请,先让婆子将屋子里的丫鬟媳妇通通看住,又打发人往西府报信。

    东府的天,要塌了!

    盐院衙门,偏厅。

    林如海面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对面的齐太忠,淡淡道:“齐老太爷,蔷儿自齐园而出,一刻未停,甚至在关东街临时改道,就这样,也能被人伏杀。在这扬州府,能做到这一点的,有几家?”

    齐太忠看着林如海,轻叹一声,缓缓道:“林盐院,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三日之内,动手的人,都会被带到盐院衙门前,由林盐院你来处置。现在重要的是,那位良臣小友,究竟伤的如何?老夫带来了扬州最好的郎中,最好的名药,可否让他们去看看良臣小友?”

    林如海沉吟稍许,淡淡道:“两位太医已经看过,已无性命之忧了。齐老太爷就不必去了,让齐公子去看一眼罢。”

    齐太忠闻言,自无不可,与身边的齐筠点了点头,齐筠便随王管家往小书房而去。

    带齐筠走后,齐太忠“欸”了苦笑了声,摇头道:“林盐院哪,你这弟子,真是个小猢狲啊。若非老夫可以确定,今日事是有蠢货动的手,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他自己安排的戏码了。这个小家伙,当真好大的运道!”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道:“今日若非他运气好,身边有得力人相护,蔷儿今日难以幸免。如此算来,的确是好运道。”

    齐太忠对林如海的态度并不是很上心,轻笑了声,道:“林盐院,真正想做大事,哪个不经历九死一生?莫说老夫这一生遭遇的伏杀刺杀下毒放火不下百次,就是你,难道少过?不经历这样的磨砺,是成不了大事的。有气运的人,天命所钟之人,自然能化险为夷。果真没有造化的,也只能认命。林盐院,你且说说看,那小猢狲,这次还想要些什么?”

    林如海看了齐太忠一眼,没有开口。

    不是不好意思,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其实都明白,只有赤果果的利益才是真实的。

    君不见朝堂之上,为了一个官位,撕破脸皮直接人身攻击者比比皆是。

    越到高位,越明白虚荣脸面才是最没用的。

    他不开口,只是因为他真不知道贾蔷想要什么

    齐太忠仔细审视了林如海片刻后,哑然失笑道:“老夫一直以为,良臣小友是盐院大人在教诲着,没想到,竟是他自己的主意,啧,后生可畏啊。也罢,就且等等,看看那小子,能开出什么价码。”

    林如海看着在他面前挥洒自如,甚至有些倚老卖老的齐太忠,忽地笑了下,淡淡道:“今日事,应该不是齐家二爷所为,若是齐家二爷所为,蔷儿不可能活着回来。也不会是齐家大爷,以你老人家的手段,既然决定废黜他,就不会给他一丝翻浪的机会。这般看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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